雷御瞪著對面笑得很開心的鍾緹,突然有種想掐斷她的小脖子的慾望。
這女人明知道他問的是什麼,還在顧左右而言他。而且她憑什麼這樣理直氣壯地出現在他面前,一副跟他熟得不得了的模樣。
「先生,你的熏雞三明治與咖啡。」
老闆來得巧,讓鍾緹的小脖子逃過一劫。
雷御拿起三明治狠狠的咬了一口。
坐在對面的鍾緹也乖乖地喝著奶茶,但是才喝了兩口,秀氣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好甜哦!」
雷御一言不發的看著她。他知道鍾緹討厭太甜的食物,他過去就是因此被迫吃下、喝下許多她嫌太甜的東西。他並不偏愛甜食,但曾經苦過的他不習慣浪費食物。
厭惡地撇開回憶,他的表情更冷了。
「你的咖啡甜不甜?」鍾緹伸長小脖子,想要「看」出他的咖啡甜不甜。
知道她永遠都無法從雷御口中得到答案後,鍾緹面不改色的把太甜的奶茶推過去,自動地換了他的那杯咖啡過來。
「你——」他無法再保持平靜地看著她的行為。
「好喝。」鍾緹滿意地漾開一抹笑,笑容依然璀璨動人。
雷御咬牙切齒。
他並未將被換到他面前的奶茶喝掉,整個人忙著調整自己的情緒。這麼多年來,他已經練就一份控制情緒的好功夫,無論內心想法如何,除了優雅有禮,沒人能看出他的想法。
今天他卻失控了。
目光低垂地看著她認真吃著早餐的模樣,兩人的身影映在座位旁的鏡子裡,他深潭似的眼眸柔和了下來。
「你看,我們兩個多配。」
一個清脆的嗓音穿透記憶而至,她總喜歡撫著鏡子裡兩人的臉龐,一臉讚歎地這樣說。
她總說他們是天生一對。雖然他懷疑一身孑然的他和出身富裕的她如何會是天生一對。但她是任性的,帶著孩子氣的霸道,他從不與她爭辯。他用他人無法理解的方式驕寵著她的任性。
然而這個他用心驕寵,並打算驕寵一輩子的小女人,在他事業終於要有起色的時候背棄了他。
愛有多深,痛就有多劇烈。
他的目光變得冰冷起來。
「幹麼這樣看我?我有沒有變美?還是老了?」她的眉頭擔心地皺了起來。
雷御沉默不語。
看到原本顯露出激動情緒的他又戴上面具,鍾緹悄悄歎了口氣。「倒是你,又多了幾條皺紋……」她的手撫上他眉頭的皺摺,眼底那飢渴的深深愛戀讓他也移不開目光。
他拍開她侵犯的手,眉宇間甚至還留有她指尖那纖細的觸感。
她受傷地看他一眼,隨即又笑開了。「不用擔心,我不會嫌棄你的。你看……」她指指鏡子裡兩人的身影。「我們依然那麼相配。」
她的話刺痛了他,彷彿他剛剛的回憶正赤裸裸地攤在她的面前一樣,他覺得不堪。那種久違的痛竟從他深處蔓延開來。
很多不願回想的過去,也一併被勾引了出來。
第二章
雷御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樣做。
輾轉反側的他不斷想著:為何鍾緹會出現在這裡?她是故意出現在他面前的嗎?不是嫁到加拿大去了,怎會在此出現?
他很想忘了遇到她的這件事,但是心中的疑惑與久無波動的情緒,在這兩天折磨著他每一個清醒的時刻。
曾經以為歲月已經幫助他沉澱所有的愛與恨,然而數年的努力,在她出現的那一刻便完全瓦解。為什麼還要為她波動心湖?為了站在早餐店前堵她,他還要提心吊膽的怕遇到公司的員工。若真遇著了,可怎麼解釋?「老闆,來一份熏雞三明治和一杯咖啡。」他終於走進店裡,至少看起來正常一點。
不過,他為什麼不知不覺的點了熏雞三明治和咖啡?頓時他在要改與不改之間猶疑。
「該死的!」
他低咒一聲,發現自己竟婆媽的令自己厭煩。正當他在自我厭惡的同時,鍾緹那窈窕的身影又出現了。
鍾緹笑瞇了眼。「啊!又遇到你了,好巧。真是無巧不成書……你要拉我去哪?」
雷御拖著鍾緹,隨便丟了一百塊給老闆,早餐也顧不得吃了。
「你走慢點。」鍾緹叫著。
鍾緹纖細的手腕被雷御緊緊箝住,他一雙長腿三步並作兩步地往前跨,讓她要小跑步才不會被拖倒。
「我有問題問你。」雷御把她拖到一個比較沒人的角落,狠狠地看著她。
鍾緹倒顯得非常輕鬆。「好啊。可是我好餓,你請我吃早餐好不好,我要吃那家。」
她蔥白的素手一指,前方赫然是家五星級大飯店。
雷御什麼都沒說,就往前走。看來他是默許了。
她高興地跳起來,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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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御沒轍地看著桌上攤著五、六個盤子,每個盤子裡都只有一點點東西。
坐在他對面的鍾緹非常認真地、專心地品嚐著早餐。
他見她吃得這麼專心,只好拿起叉子吃了起來。
「你吃吃看這個。」她又了一塊熏鮭魚送到他嘴前。
雷御皺了皺眉頭,身子直往後退。「我不吃。」
「不吃哦?那就算了。」鍾緹聳聳肩,放下叉子。「那就只好浪費了。這東西我不能吃。」
雷御聞一言咬牙道:「為什麼?」
「因為醫生說煙熏的東西對胃不好,所以要我別吃。」鍾緹說得輕鬆,另外吃起她的生菜沙拉。
「誰理你能不能吃熏鮭魚。既然不能吃,幹麼拿?」雷御一臉的不認同。「依然這麼任性。」他咕噥著。
「我是拿給你吃的。不然你以為呢?這麼多盤我哪吃得完?我已經飽了耶!」鍾緹說。
雷御聽她這麼一說,簡直想發脾氣了。
「不說那些,你直接說吧!為什麼出現在我面前?你想於什麼?」
他直接切入正題,因為他懷疑,再不談重點,她又會像前天那樣吃完拍拍屁股走人,而他就還要再失眠下去。
他必須盡快搞清她的目的,然後將她逐出他的世界。
鍾緹放下叉子,認真地看向雷御。她一直凝視著他的臉,眼中的眷戀與感情絲毫不掩飾。「我只是想……回到你身邊。」
他的身子像被螫了一下似的跳了起來。「你一點都沒變,依然是那個任性的小鬼。」他刻薄地下了個評語。
鍾緹眼中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但是她很快地用嘻笑的表情掩飾過去。「你才是老摳摳咧,竟然沒有勇氣聽真話。」
「鍾緹,你以為你還是五年前那個小女孩嗎?想這樣就這樣,以為世界只繞著你轉嗎?」他冷冷地看著她。
她低著頭說:「我不再是小女孩。」
在她的世界曾經這樣被整個翻倒,轉了一大圈之後,她當然不再是小女孩。
正當雷御開始覺得自己有點殘忍時,她卻抬起頭。「我當然不是小女孩,我已經是個女人了。」她故意挺了挺胸。
雷御被她的動作吸引,目光停駐在她白皙的胸口。那雪白的峰巒的確教人嚮往……
去!他在想什麼?!
這個女人曾經在結婚前夕拋下他,毀了他們的山盟海誓,毀了他對愛的信任與幻想,去嫁給別人。他如何還能讓自己躺在她手中任她拿捏:曾經,他用盡一切心力去呵擴她,用—個男人所能為心愛女人做的一切,他愛著她、寵著她,其程度是終他一生不曾有過、以後也不會有的。
可是看她拿什麼回報他?背叛與變心!
「你大概忘了自己是有夫之婦了。」他的語氣譏誚,心底卻有一種淒苦的感覺。
「我從沒結過婚。」她平靜地說:「什麼?」他平靜的臉出現裂縫。
「我說我並沒有嫁到加拿大,也沒有嫁給任何其他人。」
她凝視著他。「你是我此生唯一愛過的男人。」
雷御愀然變色。「滿嘴的謊言。你以為只要你回頭,我就會接受你嗎?我已經不是二十幾歲的小伙子了,你的心機是白費了。」
「你已經不再愛我了嗎?」她看著他的眼神是悲哀的。
雷御的反應是冷哼一聲。
「那麼你恨我嗎?」她緩緩地問,眼裡雖有傷心,但仍很平靜。她確實成熟了。
「恨?」他彷彿聽到一個笑話似的。「你知道恨一個人要消耗多少能量?我已經沒有任何心力耗在你身上了。」
這句話確實傷到她了。「無論你怎麼說,就算你不再愛我,我也會讓你再次愛上我的。你無法改變我的決心。」她堅定地宣佈。
雷御訝異於她的堅定。「我沒有興趣再跟你窮攪和。
你也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那只會白費時間。去找下一個目標吧!」
「雷御!」
不管鍾緹在他身後叫著,他挺拔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飯店門口。
「你若以為我這樣就會放棄,那你就錯了。」鍾緹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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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鍾緹的耐性在這五年內有了長足的進步,那麼雷御的自制力也同樣有了增加。
鍾緹還是常在他身邊出現,其頻率之高,令他懷疑自己是否受到監視。否則,為何每當他離開辦公室就會在馬路上遇到她?「好巧,又遇到你了!真是無巧不成書啊!」這是她固定的台詞,每次都說得像第一次巧遇一樣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