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今天沒課?」以剛走進來,問的雖是雪潼,目光卻在宛聆身上流連不去。
對於他目光中的眷戀,宛聆不是沒看見,但她還無法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與他甜甜蜜蜜地生活下去。至少現在還沒辦法。
「嗯,可我晚上有事,所以不陪你們吃飯了。」雪潼也挺機靈,趕緊告退。「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宛聆熱烈的笑容在目光落到以剛身上時消失了。
「我們去吃飯吧,今天去吃你愛吃的拉麵,好嗎?」以剛走近一步,眉頭跟著攏了起來。「不是要你今天休息一天嗎?」
「我不想吃,你自己去吧!」她別開臉,忙碌地走過去整理架上的書。
她沒有回頭看他,但整個人繃得緊緊的。她感覺到他站立不動,很想知道他臉上的表情,但卻不想轉過去面對他。
以剛欲言又止,幾番掙扎後才開口。「那我幫你帶點東西,你先回家吧。」他轉身欲走。
「你......」她的出聲讓他腳步停下來,迅速地轉過身。「電腦送修了嗎?」該不會被她完全毀了吧?天哪!
「電腦沒事,已經交給專人處理了。」事實上是交給資源回收的人去處理了,但他沒有多說。
「那你的資料......」她懊惱地咬住下唇。「是不是影響到你的工作了?」他前幾天都在畫設計圖,該不會統統存在這台電腦裡吧?
「我的工作沒影響,只是這幾天比較忙,還有......」他頓了頓。
她看向他,等待他說下去。
「雖然很不想去,但是過兩天我得去一趟德國。」他真的不想離開她,尤其是在現在這種狀況下,但是這工作實在非常緊急而推不掉,加上他原本該畫好的圖也毀掉了,在去德國前他除了加班工作之外,實在抽不出時間多陪她。
「德國?」她愣愣地重複著,彷彿不能理解這兩個字的意義。
該死,他很想上前抱住她,但是他知道她一定不會肯的。「嗯,有一大批建材要從德國進口,我要親自去談。原本是可以交代其他人去的,但是這個案子有了些變數,所以我必須自己去。」
「你不需要向我說明。」她冷冷地說,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
以剛沉默地凝望著她,他的靜默讓她感覺呼吸困難,胸口益發悶了。
「我真的傷你很深吧?」他忽然這麼說,讓她嚇了一跳,而他眼中濃烈的痛苦卻更螫痛她。「不過我不會放手的,我跟你結婚時是打定主意與你過一輩子的,這個願望至今不變。」說完轉身離去。
她伸出手去本想攔住他,但最終只撲得滿手的空氣。
她錯過了一個和解的時機,沒想到這一錯過得等上十天半個月。
※※※
她不是第一次來羅雋家,但是卻懷疑自己走錯地方了。
「天哪,你就不能收拾一下嗎?你家的傭人呢?」宛聆踩過一個塑膠袋,越過幾個空瓶子,左躲右閃地來到沙發前。
沙發上癱坐著一個多禮拜不見的羅雋,他滿面鬍渣,只穿著一件背心、低腰休閒褲,還有一頭亂七八糟的頭髮。
這個男人心頭的煩亂都表現在外觀上了。
以剛就不是這樣的人。他心亂如麻,她清楚,因為他總是偷偷地凝視著她,然後無聲地歎了口氣,眼底的惆悵濃得教人痛楚。但他每天依然早起去上班,依然為她準備早餐,依然西裝筆挺地去工作,依然在書房加班到深夜。
他的痛楚是藏在心底深處的。
如此截然不同的兩種男人哪!
「你該不會人才到幾秒鐘,就開始想他了吧?」羅雋諷刺的聲音跟著響起。
「什麼?」有點出神的她根本沒抓住他的話。
羅雋將眉尾一揚。「算了,酸你幾句你都沒回過神來,沒趣!」他癱靠回去。
這下換成她皺眉了。「羅雋,你到底怎麼了?讓我猜猜,你把傭人辭退了?在你第一百次罵走雪潼之後,對吧?」
「怎麼,你跟姓闕的和好了,所以要我原諒雪潼?」羅雋以難得尖銳的口吻說話。
宛聆懶得理他,這男人說他是大孩子還恭維了他,淨會耍性子,只要事情不合乎他的心意,他就特別容易浮躁,從以前就是這樣。
「以剛去歐洲出差,已經去十天了。」好漫長的十天哪!宛聆推開他,挖出一個空位讓自己坐進去。「再說你原不原諒雪潼干我啥事?只不過我根本不覺得雪潼需要你的原諒。」
想到那天雪潼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又看到羅雋的惡霸行為,想也知道在他倆的關係中是羅雋佔上風。
「你說什麼?」羅雋瞇起眼。「也不想想我是為誰生氣,為誰抱不平?」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耶!哪像他家雪潼,乖得眼什麼似的,只要他陪陪她,她就像中了樂透一樣的開心。
宛聆聳了聳肩。「在感情的路上,因為任何他人的因素而去決定自已愛或不愛,這種事情最傻了。」
「那你是在說你自已嗎?是誰聽到老公是為了別的女人才娶她時一臉的慘白?是誰哭得那麼淒慘,還拿電腦砸人的?被電腦砸很痛耶!」砸也不會砸她自己老公就好,他只是幫她報仇,又不是正宗的罪人。
她歎了口氣。「你跟我一樣傻吧。不過羅雋,雪潼是真的很愛你,如果你也很在乎她,那就別再鬧了。如果你不在意她,那也要跟她好好地談。」
「你管好你自己跟你老公就好了,還來管我,你是我媽啊?」連自己老媽也沒她這麼愛管。唉,其實是連自已老媽也管不動他啦!
宛聆撇撇嘴。「我啊才管不好自己,從那天到現在,我跟以剛說沒幾句話。」剛開始幾天是她放不下疙瘩,沒想到接著他就出差了。
這十天來她吃不好、睡不好,成天想他,想得她都要拜託自己節制一下。偏偏心思老是繞在他身上,想起他說話的樣子,想起他笑的模樣,想起他靜靜凝視著她的眼神......
然後她就會偷哭,接著後悔沒有早點跟他和好。
唉,在感情的國度中真的沒有自尊和面子的容身之處,只能選擇順應內心的渴望,或是咬牙吞了沒有彼此的難熬時光。
直到這次她才知道,一旦陷進情感的泥淖中時,根本是無法自拔的。
當初因著她的理性態度,多少友人來問她感情問題,即便自已不曾談過真正難忘的戀情,她也可以給人中肯的建議。
有時候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人們可以忍受那些不公平、不理想的愛情,有些人的感情不公平到了極點,其中一方一直處於弱勢的狀態,而這樣懦弱的愛情為什麼還要繼續沉淪下去?
她私心裡有些看不起那些不能慧劍斬情絲的人,現在她才知道自已大錯特錯了。
要斬情絲需要的除了慧劍之外,還需要有廢掉一身功力的準備上這種痛楚絕不是睡一覺就可以痊癒的。
「喂,你夠了哦!來我家想你親愛的老公。」看到她神思遠逸的模樣,讓他一陣無奈。不知道他的雪潼是不是像宛聆一樣張著無神的眼,望穿秋水呢?「想他就去找他,不要在這邊發呆,一點都不像你。」真懶得看人家患相思病的模樣,這屋裡有他一個頹廢的人就夠了,她來湊什麼熱鬧?!
「對哦!」去找他。今天他就要回來了吧?她從沙發上彈起來。「我走了,改天來我家吃飯。」說完轉身就走。
「還吃飯呢?才吃一次就被電腦砸到,還掉了一個女朋友上遢吃......吃你個頭啦!」
可惜他的喃喃自語已經傳不到她耳中,因為人已經走遠了。
※※※
飛機緩緩地落地,以剛背著隨身的行李通關。
在等待行李出現的時候,他已經疲憊得快合上了眼,這一段時間他睡得很少。一來因為工作忙,二來即便忙完了,躺到床上去,他依然無法安然入睡。
他渴望見到她。
但是一想到離開時她的淡漠,他是既惆悵又懊悔。當初他處心積慮布下情網,卻怎麼也沒想到最先被捕獲的竟是自已的心。
他不曾想過要一段長久的關係,更別說婚姻了,但宛聆讓這一切美好得像是生命中意外的禮物。
可他搞砸了,不是嗎?
花了一段時間,他才走出出境大廳。拖著行李,他酸澀的眼睛看了一下薄薄的腕表。
這個時間她應該在店裡吧?該順從內心的渴望飛奔回去嗎?
她見到他會不會還是一臉漠然?他不知道他現在是否承受得起這樣的情緒。內心煎熬著.他低頭拖著行李就走,卻發現行李被什麼絆住了,回頭一看,他驚愕地發現──
「絆住」他行李的竟然就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宛……宛聆!」
宛聆一臉侷促的站在他面前,一手扯住他的行李,一手捏著裙擺。
她的臉清瘦了一點,但那雙眼睛依然透亮,那可愛的嘴巴依然飽滿動人得讓人想咬一口。她站在那邊,像個意外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