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進步。」西村難和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連最細小的變化亦不放過。他突然俯臉逡巡她的唇,帶著童心大發的淘氣伸出舌尖輕舐著她,像只喝著牛奶的貓兒,濕潤的觸感令她輕哼,不知道是要求抗議抑或要求繼續……
似乎是故意的,他以濕潤的舌尖洗禮她的額、她的額,連敏感的鼻尖也不放過——
哈瞅!好想打噴嚏喔!情皺皺眉,抗議地伸手推推他的肩頭。
他不予理會地封住她的唇,嬉戲的舌展開挑逗的旅程,緩慢地汲取她的香津,溫柔中不失霸道,讓她新奇地忘了該如何反應。
以往的做愛都是一場場的狂風暴雨,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徐徐如輕風吹拂般的溫存……
他拉開她的衣服,前襟大敞後,春色一覽無遺,他自己則動手將領帶扯開,雙雙進入「如火如荼」階段時——
☆ ☆ ☆
「蹬蹬蹬蹬——」
一陣腳步聲夾雜著交談從走廊彼端傳來——
兩條在地板上打滾的人影倏地分開!西村難和拉著情的手就要找躲藏的地方,免得衣衫半褪的狼狽樣被人發覺。
快快快!情也在心裡疾呼著。
兩人不敢站起來用跑的,深怕製造出一絲的聲音,放輕動作,凝住呼吸,但是速度卻快得驚人!
他們用爬的來到壁櫃門前,拉開門扉,然後似蝦米球兒般縮成一團,勉勉強強把門拉上!
「咦?沒人嘛!」兩人才剛躲好,道場的門就開了,來者是兩位西村家新請的女傭。
「真是浪費,沒人幹嘛開燈呢?真不瞭解有錢人家的想法!」
「我們就進去四處巡巡再把燈關掉好了。奇怪,弘子夫人明明說情小姐在這裡,怎麼不見人影呢?」
是嗎?弘子夫人在找她?
情衝動得想出聲回應,但緊緊箝住她的西村難和似是心有靈犀般,一隻手掌立刻覆上她的嘴。
「說到那個情小姐啊……」
「她怎麼了?」是啊——她怎麼了?原本想掙扎的情靜了下來,豎起耳朵聆聽外頭對話的下文。
「她真是個討厭的人,整天冷冰冰的擺架子,對人不理不睬的。哼!其實她有什麼好驕傲的?她和西村家非親非故的,只不過是她老媽運氣好,姘上了西村先生,不然哪有機會養尊處優,在這個家裡當個米蟲!」
聞言,情只覺得腦中轟然一聲,彷彿被炸彈炸得一片空白般。
驕傲?養尊處優?
米蟲?她從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形象是如此差勁。
感受到懷中佳人的僵凝與沮喪,火氣瞬間自西村難和的心中竄燒起。
等著瞧好了,明天他就會叫那個女傭立即捲鋪蓋走路!不為什麼,單憑她隨口侮辱了情就有得好瞧!
好笑啊!別人侮辱的又不是你,也不是你的家人,你替她出什麼氣?
心有個冷冷的聲音在笑他、在問他,西村難和一頓,隨即將此棘手問題拋諸腦後。
「哼!媽媽賤賣自己的身體,說不定也教了女兒什麼狐媚的招數,不然,那個情小姐怎麼勾搭得上石黑大少爺,對方還述她迷得要死,成天出雙入對的?我呸!」女傭之一發洩著不屑,愈講愈氣,「咚」的一聲,朝壁櫃門扉狠狠踢上一腳。
出雙入對?!西村難和憤慨的情緒倏地降到冰點。
「惠子,好了、好了,我們走吧!」同伴催促著。
就算情是躲藏在壁櫃內,也可以感覺到突然凝滯的冷空氣。
清晰可聞電燈開關被扳下的聲響,腳步聲如TAPE倒帶般,這回是由近至遠的離去。
她是做錯了什麼嗎?否則,在他人眼中的她為什麼會輕賤如斯?情害怕又惶恐的自問著,卻不知道有誰能給她一個答案。
兩人默默的蜷縮在一片漆黑的壁櫃中,直到拉開門扉,西村難和半則過臉,情才瞧見他的表情——
那麼冷、那麼淡,他的瞳眸中甚至閃現出憤怒與……輕視?
但只是這麼一眼,就夠令她寒心凍骨了。
第五章
癡
傻傻的傾聽,
傻傻的轉身,
鷹眼不再是閃動魔性的殘忍,
而是無盡的柔情,
所以我傻傻的自投羅網。
「情……情?」
石黑賢一拼了老命地在情的面前搖著手。
唉!他已經很習慣將她從失神的狀態中喚回來,但這回她失神得太嚴重了,彷彿中了蠱似的,別說是注意了,就連眼梢眸底都不會有他的存在。他們坐在麥當勞店裡三十分鐘有餘,她也發呆了三十分鐘有餘。
「唉!」石黑賢一搔援頭。
他真的放棄了啦!這回是怎麼都無法喚回她不曉得遺失在哪裡的魂魄了。
想想時間過得真快,他們都認識一年了。
一年了,兩人仍然沒有跨越「朋友」的柵欄。
他不是個不識相的人啊!石黑賢一苦笑著,對於情,他是真的到該放棄的時候了。
他依然喜歡她,卻隱約明白自己不會是她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好吧!他就做最後一次的努力吧!
「喂喂喂!你沒事吧?」張開修長五指,他再度在她眼前面揮手。
「賢一,」情開口了,緩慢的問道:「你覺得我是養尊處優的人嗎?」
「嗄?」石黑賢一瞠大眼,被這種無理頭的怪問題難倒。不說話還好,她一開口,他就被問倒了。
「你覺得我很驕傲嗎?」她機械似的說出不停索繞在腦海中的問題。「還是……你覺得我很賤呢?」
「喂喂喂喂!」石黑賢一幾乎跳了起來。「不要告訴我這是你自己胡思亂想的!是誰罵你了嗎?人在哪裡?我幫你去修理那個傢伙廣
情反倒被他激動的反應嚇了一跳。「你……太誇張了吧?」
「哪有?」石黑賢一拍拍胸脯,非常講義氣的說;「我們可是朋友耶!我當然要幫你出氣。」
是嗎?朋友啊……這個她拒絕交往,只肯當朋友的「朋友」,表現得竟是這麼明顯而令人感動的情感;而那個和她水乳交融的男人,反應卻漠然得什麼都不曾表示過,什麼都……
「喂喂喂喂!你別哭啊!」豪氣萬千的戰士立刻手忙腳亂起來,笨拙地抓起餐巾紙,略嫌粗魯地幫她拭淚。
在朦朧成一片的視線中,情看著石黑賢一的臉龐,不停在心中反覆的疑惑著,最後終於有了明確的指標——
為什麼她愛的不是這個大男孩而是西村難和呢?
為什麼她愛的不是這個大男孩……而是西村難和呢……
為什麼……
「為什麼……」她閉上眼,想遏止住眼眶中的淚水,但一顆顆溫熱晶瑩的液體仍從眼角滲出,化作串串珍珠。
「別哭了啦!我……我去幫你揍人嘛!乖、乖……別哭了!」坐在她的身邊,石黑賢一怕極了她這種不出聲的哭泣。
會吠的狗不會咬人、咬人的都是不會吠的狗……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在想這些有的沒的!
「你真好。」她張開眼,含淚微笑,風情綻放。
石黑賢一見狀,立時變成小瓜呆了。
「好……嗄?我很好嗎?謝謝!」他呆呆的回應,惹出她忍俊不住的一記噗哧笑聲。
她的笑聲讓他尷尬得只能摸摸鼻子。
「既然我很好……那……那你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
情不笑了,也不知道該不該老實回答,這才發覺石黑賢一其實和她是如此的相似。
一點點的喜歡。
她也在心中默默的、無數回的對西村難和吶喊,相同的問題已經在她心中堆山積巒——
西村難和有沒有一點點的喜歡她呢?有沒有?
想來,全世界暗戀的人都有著相同的質疑和相同的渴盼吧!
她是因為石黑賢一才恍然發現這一點,更不知道該不該撫首稱幸;不知不覺付出的真心如難收的覆水,向誰討去?
「有。」她再次綻出笑容。
面對燦爛的陽光,連心寒如她的人也被融化了。
「我有一點點喜歡上你了。」
☆ ☆ ☆
月光沉靜的從白色簾紗的花形樓空內篩映而入,房間內沒有點明燈火,卻已經足夠看清楚熟睡在床上的玲瓏人兒。
西村難和無聲無息的走到床邊,身上所飄來的酒味刺激著情,她在睡夢中輾轉反側,然後乍然驚醒!
因為尚未完全清醒,她的聲音是沙啞的,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是你嗎?」她憑直覺猜測,渾然不覺黑暗中的自己衣襟半敝,有著說不出的誘惑。
他不語,倏然伸手,大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再收緊!
「呃——」她頓時無法呼吸,僅存的睡意不翼而飛,往上掀翻的眼白幾乎看不見任何東西!
「我、警、告、過、你、了!」他疾言厲色,「不准!不准和石黑那小子走得太近,我警告過你了!」
在他強烈的手勁下是什麼?狂暴?佔有慾?還是——嫉妒?!
情不知道,也無法探究,她只知道自己快要窒息了!
為了掙取一點點的氧氣,她纖細的手指努力扳著他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他的皮膚,卻無法撼動他半分。他威脅的字句強化了她的不安,平添了恐懼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