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這可惡的金毛鬼,難搞得緊!
「我們是姊妹,你懂不懂?懂不懂?」番人、蠻子!
善善臉一抹,忿忿的撐在路易的胸膛上,怒目相對。
「我們是情人,你懂嗎?懂嗎?」頑固、任性!
氣沖沖的,善善怒眼瞪視冰冷的翠綠,「我不懂!」情人哪有他這種的?她又不是要求會情夫,姊妹見一面死都不肯,可惡!
冰冷的翠綠碎開成漩,路易的語氣回到散漫慵懶。
「小子,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說就說,我怕你不成啊?你給我聽清楚了,我,童善善,不、不、不……」不了半天,最後那個懂字,叫他的綠色漩渦給吞不見。
氣氛僵住,善善嘴裡咬著懂字,狠瞪忿忿,路易扣在善善腰上的掌,緊了又緊,綠色在激烈變化,他在等,等著她把懂字吐出來,吞噬她!
眼看著就要一「懂」即發——
「呵!呵!呵……」呢噥的女聲,呵笑地插進兩人的緊張。
是女人?
突然瞥見被丟在椅角旁的胸衣,沒空瞪人,忙收回手,縮腳,一屁股坐上他大腿,手一拉,善善整個人兒,蜷縮進寬大的外衣中,只露出了兩隻眼睛跟一管鼻。
「回來度假,怎麼不事先通知一聲?」法文,對著來人說,但路易的視線還是膠著在顯然被轉移注意力的善善身上。
她的身子,很勻稱,有什麼好躲的?他還在等她的「懂」,正想扭回她的小臉奪回她的注意力,就發現,她的腿窩,正緊貼著他的跨間……奪回她注意力的念頭,消失。
「不是度假,這次,我是專程回來。」薇兒,優雅慢慢的走到書桌邊,倚著。
哇!
如果她是波波動人,那眼前這個有著一頭亮麗金髮的修長美女,連波濤洶湧都難以形容她看見的波瀾壯闊。
比她細的腰,比她長的腿,比她美的白色肌膚,她是真的人嗎?
才有疑問,善善被薇兒的美震懾住,傻愣愣的從才包好的外衣中伸出右手,摸上了正巧探身靠近的薇兒右邊臉。
「有什麼特別的事……小子!」她的性向果然有問題!先是童戀雪的難分難捨,現在又對薇兒主動伸手?
路易一吼,善善回過神才發現,五隻手指頭全摸在洋美女的臉上,她紅了臉,無措的讓路易猛然捉回她的手。
「她……她好漂亮。」不是幻覺,是真真實實的美女,連聲音都酥迷人心,她是誰?
「美麗是短暫的。」這小子對美的定義,有問題。
「美麗當然是短暫,可醜陋是永遠耶!你沒聽說過,只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嗎?」任誰親眼看見零缺點的美女,都會想知道,是真的嗎?
是他自己奇怪的不為所動,還凶她?
可惡的金毛鬼,愛他才有鬼咧!
「為你無禮的行為,道歉。」他等著她的反抗。
這樣突然摸上人家的臉,還掐了一下,確實無禮至極,善善對著始終一臉笑意的洋美女,誠懇至歉。
「對不起!」啊!洋美女可能聽不懂國語,剛剛他們說的是法文,可法文的對不起她不會,那英文應該可以通吧?「Sorry,I′am sorry……」
「你道歉?」碎開的冰冷翠綠在集結,拼湊聚集成澎湃的閭綠。
「你不是叫我道歉嗎?」哪裡又不對了?
「我叫你道歉,你就道歉?我以為天上同時出現三個太陽是在內蒙古。」
善善一頭霧水,天上同時出現三個太陽在內蒙古?那不是幻日現象?天文奇景關她道歉什麼事?啊!她懂了。
「莫名其妙!」氣死!可惡的金毛鬼!
「你說誰莫名其妙?」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子說莫名其妙?胸口裡的一團火,威脅著往外燒。
路易,再一次漠視薇兒的存在。
「呵!呵!呵……」同樣的呢噥女聲,再一次打斷快著火的緊張,「你不必道歉,我接受你的讚美。」帶著奇怪腔調的中文,速度慢慢的對著一臉震驚的小臉說到。」
要不是傾近的瞬間,瞧見了不容忽視的女性性徵,她還以為衣服裡躲的是個東方小男孩。
會傾身靠近,是因為她以為她也出現了幻日現象,她記得的路易,看人不會超過三眼,那種眼睛長到外太空去的白癡,會把人緊抱盯著?
原來,不是幻日現象,是天上的父,終於受不了這種眼睛長到外太空去的白癡,決定賜下真正的天才,以正視聽。
她,終於等到這一天。
「你會中文?」雖然腔調很重,可注意聽,還是聽的懂,這證明洋美女連智商都美。
「我旅居上海六年。」薇兒簡單地解釋她會中文的原因。
「原來如此,我……」善善蠕轉著身子,好不容易正面對上洋美女,她正準備自我介紹,就被路易用法文打斷。
「如果沒事,你知道你的房間在哪裡。」優雅有禮的法文,緊箝住懷裡的扭動,這次,他轉移了視焦,專注的趕人。
「沒事,又何必專程?上海到巴黎,路程不算短。」法文,她的母語,六年後,再度上口,熟悉的叫她心暖,曾有的慟,被時間緩成記憶,存在腦海,遠遠的再也痛不了心。
她即將能再次笑的美麗。
「為什麼不說中文。」大家都會說中文,為什麼偏要說她有聽沒有懂的法文?
善善的抗議,路易不理,薇兒不應,書房裡的交談,還是用法文。
「你看見了,我現在很忙,別浪費你我的時間。」
「畢竟是兄弟,好像……像的我好恨!恨的想挖開你的左胸看看,裡面說不定,真的少了一顆會跳的心臟。」強烈的用字,語氣卻是一樣的優柔呢噥,叫人聽不出她的恨,是真是假。
「你專程回來就為這段話?」路易問的沒有情緒。
能撩動他情緒的人,正在他懷裡忙著把小頭轉過來轉過去,滿頭滿臉的小小問號。
他,想笑。
「不是。」本來,她以為,這一趟遠行,會是結束,也是開始,但現在她變得貪心。
「兩個一模一樣的白癡,我卻愛上基爾穆,如果當初我愛上的是你,情況會不會不一樣?」薇兒輕笑出聲,「當然不一樣,要是愛上你,我就不只是愚蠢了,你們再像,還是有差別,基爾穆是白癡,愛上一個白癡,只是愚蠢,但要是愛上一個白癡中的天才,那就蠢斃了!」
「基爾穆確實是白癡。」這點,他認同,其他的,不關他事。
「告訴我,親自毀去雙眼的感覺是什麼?」
兩兄弟,只差一年,個性上卻有著完全的相同,同樣的驕傲、同樣的自負、同樣的自私,同樣的叫人想挖心!
她不明白,親兄弟住在同一間宅子裡,為什麼可以比陌生人還陌生?這個為什麼,永遠無解,因為基爾穆,死了!
「親身體驗,會給你答案。」當眼睛不再讓他感動,看見,變得不再重要。
失去感動的憂傷,在黑暗的世界,獲得平靜,當時,他甚至不記得痛,只記得,手術刀在他手裡,一樣的精準、完美,叫人心醉神迷。
「是啊,親身體驗是這麼的重要……」記憶在倒轉,她一直都在親身體驗,只是,三個人的共同記憶,親身體驗的只有她一個。
她愛基爾穆,瘋狂而執著,她不明白,怎麼會愛的這麼深、愛的這麼痛、愛的這麼滿是淚水,卻也不後悔。
因為路易的自毀雙眼,基爾穆的少少纏綿沒了,她的夜,從此黑暗,枕頭上散的是哭泣,床上睡的是冷冷的寂寞。
雖然聽不懂法文,但是善善發現了洋美女語氣的……悲傷?好多的小疑問,凝聚成一個大問號,她是誰?或者該問……
她是金毛鬼的誰?
「我沒有要他的眼角膜。」下刀的時候,他很明白,要再恢復視力,不是難事,只要他想。
父母從小離異,他對隨母親定居挪威的基爾穆,沒有任何印象,沒有印象就沒有感覺。
基爾穆該在父親葬禮過後就返回挪威,但他沒有走,就這麼搬進宅子。他對沒感覺的事,從不浪費精神去注意,基爾穆要留就留吧,宅邸夠大,若非刻意,兩人可以連面都不必見上。
對基爾穆,他完全沒有刻意的心情,就算基爾穆多事為他死也一樣。
「不要?你是這麼容易的拒絕,你們這兩個白癡,從來都不管別人想什麼,即使這個別人,是另一個相同的自己,你不要,他偏要……」薇兒的記憶,停在心碎的一幕。
晚宴,華服美食,情舞樂音,那是基爾穆肯給的少少纏綿之一,所以,晚宴中的她,笑燦如春,翩舞似蝶,在她最美麗的一刻,基爾穆毫不留戀的轉身,替路易擋下那致命的一槍,她的手滿是他溫熱的血,他的心,在她手心,變冷。
「我不需要他替我擋。」名氣,能帶來財富,就能帶來殺機,有人要他救人,自然就有人要他救不了人,其中風險,他能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