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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姚月如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後的事。
這裡是……她看看四周,這裡是她的房間嘛!
「月如,你覺得怎麼樣?」佩兒手裡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東西走向她。
「佩兒姐姐,你端的是什麼東西?我怎麼了?」
「你忘記了?你暈倒在大少爺的房間,右肩受了傷,是夫人請大夫來看你的。」
「我暈倒……」姚月如模糊的記憶慢慢的轉為清晰,她完全想起來了。
她動了動右肩,一股劇痛頓時傳遍她全身,她痛得臉部扭曲了。
「很疼是吧?」佩兒心疼的看著她。「先把藥喝了吧,大夫說你要休息幾天,盡量不要動到右手,這樣才會好得快。」
佩兒舀著楊藥喂姚月如喝,她喝了幾口後眼眶就濕了。
「佩兒姐姐,你不怪我了吧?」她啞聲的說。
佩兒眼眶也濕了,她吸吸鼻子說:「早就不怪你了,別哭了,把藥喝完吧!」
「佩兒姐姐!」姚月如再也忍不住地抱住佩兒嚎陶大哭。「對不起,對不起!」
「是我不對,我不該把小姐的死怪罪在你頭上。」
「不,這本來就是我的錯,如果那一天我……」
「不要說了,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佩兒捧著姚月如哭得浙瀝嘩啦的小臉,輕聲的說:「這幾年你受的罪也夠多了,我待在鍾府的時間已經不多,剩下這幾天的時間,就讓我們像以前一樣好好相處吧!」
姚月如一聽,頓時忘了流淚,她著急的問:「佩兒姐姐,你為什麼要這麼說呢?」
「夫人前些時候對我說她已經幫我找了門好親事,對方是做布料生意的,今年三十歲,年紀雖然大了點,不過長相品性都不錯,家境算是小康。昨天夫人把那個人請到府裡來與我見面,他人真的很不錯,沒有我想像中生意人的滿身銅臭,談吐也很有禮貌,我想自己年紀也不小了,既然對方沒有嫌棄我是丫環的身份,那我還有什麼好挑的呢?」
姚月如愣愣的問:「佩兒姐姐,你決定要嫁給他了?」
佩兒點點頭。「再過五天我就要出閣,夫人說要為我準備一份嫁妝,對方也會用大紅花轎來抬我,能被如此的重視,我覺得很高興。」
「佩兒姐姐,我捨不得你!」她抱住佩兒。
佩兒撫著她的頭髮。「我又何嘗不是呢?月如,答應佩兒姐姐,不要再接近大少爺了。」
姚月如放開佩兒,「對不起,佩兒姐姐,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只有這個我不能答應。」
「為什麼?難道你非要讓大少爺再傷害你一次,你才會覺悟嗎?」佩兒激動地說。
姚月如搖搖頭,「我不在乎大少爺傷害我,我在乎的是大少爺什麼時候才能變回以前那個大少爺。」
「那是不可能的!」佩兒一點也不抱希望。「要大少爺變回以前的自己,除非小姐能夠復活,或是他再愛上別人,一個能比小姐讓他愛得更深的人。」
「沒有人能比得過燕姐姐的。」姚月如歎了口氣。
「你自己也這麼想不是嗎?你還是放棄吧,小姐她不會怪你的。」
佩兒並不知道姚月如對鍾玉飛的感情,在她看來,姚月如是為了想要贖罪才會留在少爺身邊的。
姚月如沒有說話,她知道佩兒不會瞭解自己的心情。她是不會放棄的,她會盡一切力量找回以前那個溫柔多情的鍾玉飛,要她放棄,除非她死!
「佩兒姐姐,以後我們可能不會常見面了,答應我你一定要幸福聽!」她真心的對佩兒說。
「我想我會的。」佩兒不放心的看著她。「你也一樣要幸福,知道嗎?」
「我會的!」姚月如燦爛的笑了開來。大少爺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所以,她會努力讓他得到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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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在眾人的祝福下,佩兒風光的從鍾府嫁出去,從丫環的身份變為女主人。
佩兒出嫁的那一晚,傷勢好了大半的姚月如又來到鍾玉飛的房間。鍾玉飛一如往常般,不到三更半夜絕不會回來,她趁著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內做她應該做的事。
當她的工作全部做完後不久,鍾玉飛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大少爺,你回來了。」姚月如連忙起身迎接他。
很難得的,今晚鐘玉飛是清醒的自己回到府中,雖然他身上還有酒味,不過比起那天的爛醉如泥實在是好太多了。
「是你?」見到姚月如,鍾玉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你來做什麼?」這幾天她沒有再出現,他以為自己已經完全擺脫掉她了。
「大少爺,如果你不喜歡看到我,我馬上就走。」姚月如已經把該做的事都做完了,她可以馬上從他眼前消失。
「等一下!」鍾玉飛喊住她。「要走把這盆花一起帶走。」
姚月如不敢相信的看著他,「大少爺,這是桂花啊!是你和燕姐姐最喜歡的花不是嗎?」
她記得很清楚,楊燕生前最愛的就是香氣濃郁的桂花,她常常會在房裡擺上一盆,也會在少爺房裡擺上一盆,可能是愛屋及烏吧,桂花也就成了鍾玉飛最愛的花。
「把花拿走!」鍾玉飛看都不看桂花一眼。「誰說我喜歡桂花?我最討厭花,尤其是桂花!」
「因為桂花會讓你想起燕姐姐,所以你現在討厭桂花是不是?」
「你說什麼?」
鍾玉飛投射向她的目光好駭人,姚月如有點膽怯,但她還是把心中的話說出來。
「你忘不了燕姐姐,所以你討厭任何和燕姐姐有關的人事物,尤其是我,因為我是燕姐姐最疼愛的人,也是和燕姐姐的死有關係的人,你看到我就會想起燕姐姐,所以你才會不要我服侍你對不對?」
鍾玉飛凌厲的盯視她許久後,才咬著牙說:「沒錯!沒想到你這麼聰明,竟知道我心裡面在想什麼,既然你都已經知道,那你可以滾了吧?我可沒有閒工夫和你糾纏下去廣
「大少爺,我可以走,可是,我有幾句話想對你說,希望你能聽我說。」不等鍾玉飛做出反應,她鼓起最大的勇氣道:「我知道你忘不了燕姐姐,你很痛苦,所以才會到酒館去買醉,到妓院去尋歡作樂,因為你以為這樣可以減輕你的痛苦。可是你知道嗎?你回來之後的所作所為傷害了許多人,尤其是老爺和夫人,他們的痛苦絕對不亞於你呀!還有燕姐姐,你以為你這樣放縱自己,這樣的墮落,她看了會高興嗎?我相信如果她仍在世的話,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姚月如有預感鍾玉飛會對她生氣,沒想到她想錯了。
鍾玉飛的表情很平靜,他看著她,用聽起來很疲倦的口吻說:「問題是她已經不在了,她不可能會看到我,所以,就無所謂什麼傷心不傷心的了。」
「不是這樣的!」姚月如聽了好傷心,她不顧一切地喊出來:「還有人會傷心啊!老爺和夫人會,還有……」
「還有誰?」見她未出聲,他繼續說道:「你想說還有你嗎?」他的表情是十足的促狹。
姚月如只感覺到一股熱氣直往上衝,說不出一個字來。
鍾玉飛帶著輕佻的笑容走向她,他托起她尖尖的下巴,輕笑道:「你真的這麼喜歡我嗎?你希望我怎麼做?要我把你當成燕兒嗎?」
姚月如驚慌的搖頭,「不是的。」「不是?」鍾玉飛突然把臉欺近她眼前,迅速的攫住她的唇。
姚月如的心跳險些停止,她僵硬的任他的嘴吸吮著自己的唇瓣,當他的舌竄入她的唇齒間,在她的嘴裡翻攪時,她的膝蓋不自禁地發起抖來,體內充斥著一股興奮的感覺。
鍾玉飛更深入的探進她的嘴內,舌頭滑溜的在她的唇齒間遊走,探索她的甜美。
「嗯……」姚月如覺得自己快沒力氣了,她軟綿綿的靠在他身上,呼吸聲變得困難。
鍾玉飛冷眼注視著她誠實的反應。他的嘴霸著她的嘴不放,放在她細腰上的手開始在她的上身遊走。
他輕輕碰觸她胸前的柔軟,順著輪廓揉捏愛撫。
「不!」姚月如從迷亂的狀態中驚醒過來,她用力地推開鍾玉飛,抬手護在胸前,一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怎麼了?」鍾玉飛笑看著她。「你不是想代替燕兒嗎?來吧,還有什麼好矜持的?」
姚月如眼中迅速蒙上一層淚光,她感到鍾玉飛看著她的眼神好像當她是妓女一樣。他居然……居然把她看成那些陪他尋歡作樂的青樓女子?!
一陣屈辱的感覺湧上心頭,她捂著臉轉身就跑。
目送姚月如離去的鍾玉飛,眼中仍然不帶一絲感情。
他回身拿起那盆桂花,走到窗戶旁邊。
他是想把掛花丟到窗外去,可他只是看著窗外,拿著桂花的手卻沒有任何動靜。
過了許久,他又把桂花放回原位。
為什麼不把花丟掉?真正的答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在他打算把花丟出窗外時,他的腦中閃過了姚月如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