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堂荻重回駕駛座,方才爵煒緊急喊停車,要不是他技術好,早讓車輪打滑撞壁了,他拉系安全帶,從後照鏡望向臉色難看的男人。
「還沒見過哪個女人讓你露出這種表情。」海堂荻微微一笑,腳踩下油門加速。
「什麼表情?」爵煒沒好氣的問。
「在意埃」海堂荻笑答,表情高深莫測,「你很不爽,因為你以為一個月的高收視率對Channel First的打擊夠挫殺她銳氣,下車英雄救美想她會感激到痛哭流涕,哪個女人不吃這套呢?偏偏尹水瀲並非一般女人。」
「我現在很想扁人。」想一拳揮掉他那討人厭的笑容,可恨被說中心事的爵煒齜牙咧嘴的陰笑,「如果你不介意,待會陪我練一下拳頭,如何?」
海堂荻挑眉,「我可沒有當沙包的嗜好。」就連高大壯碩的莫寇都打輸爵煒,真開打,他只有閉眼裝死的份。
「說真的,那女人可真冷傲。」莫寇忍不住歎道,「天這麼黑,不知道那群豺狼虎豹會怎麼對付她?」方纔那幾拳只是教訓,他並沒將那群混混打成重傷。
「搞不好呼朋引伴,將她先姦後殺喔。」海堂荻微笑說著。
莫寇心驚肉跳驗地臆測,「該不會殺完後分屍,再把屍塊寄到電視台示威吧?」
「閉嘴。」爵煒心煩意亂,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方才尹水瀲蒼白如紙的臉容,及逞強冷冽的雙眸。
「或者……」海堂荻眸光璀璨,說得不亦樂乎,「把她迷昏賣到國外去接客!電影不都這樣演的嗎?」
「可憐厚,她這般傲氣,鐵定寧死不屈,情願懸樑自盡,倒頭來遺恨人間吶,」莫寇繪聲繪影地哀歎。
爵煒皺眉,煩悶地爬了爬頭髮,「吵死了!」台北雖然沒紐約來得可怕複雜,但哪個城市在入夜後還會安全的?他狠瞪海堂荻,「給我閉嘴,放音樂!」
「一切都聽您的,爵爺。」海堂荻戲謔的笑著,並按下廣播。
「本台報導,台北縣重新橋下發現浮屍,警方調查懷疑是幫派板仇報復殺害……」「關掉!」爵煒再度怒喊,聽到電台的新聞快報,心裡越想越不安,那女人脾氣那麼沖,他都氣到火大了,那幫俗仔會友善到哪裡去?「停車。」他惱地聽到自己這麼說。
嘎……海堂荻優雅的煞住車,回頭看向後座,「這次您又要搭救哪個女人啊?」
爵煒懶得理會他,直接下車,往來時路疾馳奔去,莫落見了不禁傻眼,「爵爺幹嗎?半夜跑步健身喔?」
海堂荻但笑不語,半敞的車門刮進一陣風,天空飄起細雨,沁泠的空氣中泛著潮濕味,雨絲打在車窗上,濕灑灑的模糊了霓虹光影。
爵煒三人駕車離開後,尹水瀲沒有落荒而逃,而是撥了手機給蘇琪,冷靜的將所在地報上且吩咐著,「我有一條獨家新聞,馬上召集人手過來。」
「拜託,你好歹也看一下時間吧!」蘇琪口氣不悅,「我都下班了耶!」
「我等你。」尹水瀲不由分說的切斷通訊。
她抬眼,那一干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混混狼狽爬起,更加怒氣喧騰,個個摩拳擦掌,舞刀弄棒,一副不善罷甘休的逼近她。
「媽的,臭婊子,你死定了!」金毛仔氣得爆出連串粗話。
尹水瀲冷著一張臉,打開手機的擴音功能,倏地擋在他們面前。「這裡是一一○報案中心,請問有什麼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她早有所準備。
一群人頓時駭住,尹水瀲掩住話筒,望著他們,目光冰冷,「就算你們現在落跑,我還是可以報警,我是記者,可以把你們個個做過的壞事挖出來做成特輯,免費提供各大新聞台二十四小時播放,想知道一夕成名的滋味嗎?」
哇靠!鏗鏘刀棒隨即掉落一地,混混們莫不瞪大眼,只見尹水瀲眼神認真,一千人眼角抽搐,沒見過這麼白目的女人!
「你想怎樣?」金毛仔超不爽,聽口氣就知道她打算威脅他們。
「讓我訪問你們。」她掏出紙筆,冷肅的嗓音不帶一絲溫度,「臉部可以打上馬賽克、聲音變聲,我要採訪你們這次來找我麻煩的動機、目的,順便談談你們平常的做事工作。」
混混們個個傻眼。這女人才剛被巴完一掌,馬上就說要訪問他們?
「尹水瀲!你腦袋到底裝了些什麼?冰塊嗎?」再次現身巷口的爵煒問出所有人的心聲,他瞪著她像在瞪一個怪物。
「又是你!」尹水瀲眼神掃向他,表情顯得不耐,「你不是走了嗎?」她像揮蒼蠅似的揮手趕他,「我腦袋裝什麼不關你的事,快滾!」
「原來如此。」這下子,爵煒整個明白過來了,他氣勢萬鈞的走到她面前睥睨她,滿腹火氣燒了起來,「你這麼急著趕我走,是怕我搶新聞啊!」簡直讓人不可思議,工作狂也不至於如此吧?!尹水瀲哼地撇過頭,還敢說,要不是他,她用得著這麼拚命搶新聞嗎?
「你是把命賣給公司了嗎?在搶到獨家前,不怕這些凶神惡煞會先撕裂你?」爵煒惡聲責難的質問,不知怎地她輕忽自己的舉動著實惹惱了他。
「用不著你多管閒事。」她冷漠的瞪著他磊落如星的眼眸,「大男人主義讓你過意不去跑回來啊?不必了,我沒事,你可以滾了,快滾!」
她句句刺耳,爵煒不狂怒也不噴火,只是突然覺得莫名其妙,她纖弱的身軀分明微微顫抖,說明她並非完全不為所懼,他忍不住脫口而出,「你真奇怪。」
尹水瀲蹙起眉頭,不懂自己哪裡奇怪了。
他擰眉控訴,「上司騷擾你!我和朋友出手幫你脫困,你不感激反而冷言以對;混混找你麻煩,我們再次搭救,更沒有得到一句謝謝,追根究底僅僅是因為我批評了你所在的電視台,打擊了你們的收視率……」她哼聲問:「那又如何?」冷冰冰的口吻。
「你不知感恩、好壞不分、缺乏禮貌、不識好歹。」他口氣很差,這女人一定不會寫「反省懺悔」這四個字。
她再哼,「那又如何?」又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批評,她早麻痺了。
「尹水瀲,工作對你來說有這麼重要嗎?」他目光增增、炯炯有神,口吻自信篤定,充滿強烈的攻擊性,「你天天都加班到這麼晚嗎?偶爾一次的失敗就讓你焦頭爛額,這麼執著你的工作不容許任何失敗嗎?」
尹水瀲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神彩,卻依究以不帶感情的語調問道:「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他那雙銳利的眼讓她極度感到不舒服,宛如一把刨子,會挖掘出她心底最陰冷的回憶。
「我還有事要做,失陪了。」望向一旁,她倏然愣祝人呢?那些混混咧?
「他們早跑光了。」爵煒懶洋洋地出聲,忽然有些瞭解眼前的女人,她對人很失禮,卻對工作莫名的認真執著。
尹水瀲扭頭狠瞪他,這傢伙是她命中的煞星嗎?專壞她好事!澳慍蘊陎翱虒黈朢員折藺i豪摹⒄曚洵蝣陔角梛y妥吡耍y古芑乩錘陝穡?」害她白忙一晚。她不客氣地指著他開罵。
「你該死的說得對極了!」他嗤了聲,嘲諷自己犯賤,這女人真是徹底的沒良心,就算下了地獄,也有氣死閻王爺的本領,他根本就是白擔心了。
「哼!」她沒工夫跟他窮耗,連忙抓起公事包走人。
爵煒忽地攫住她的手腕,尹水瀲下意識一掙,沒掙脫他,反而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他好看的臉龐在她眸中猛然放大,她不禁深吸一口氣。
「你受傷了。」他低語,手指冷不防撫過她破裂的唇角,那一掌摑得太用力,她左臉頰紅腫,紅唇滲血。
他身影立在路燈昏暗的街頭,散發一種渾然天成不可侵犯的氣勢,此刻,尹水瀲才發覺他有多高大,且肩膀不可思議的寬闊,骨架粗獷、肌磊結實。
她怔然,視線往上,那一雙湛黑眼眸深邃迷人,審視她傷口的眼神傭懶中透著精明,他的表情輕鬆,卻又散發著肆狂妄的氣質,他的五官很立體,西方人般的輪廓卻醞釀出東方人的神秘。
尹水瀲有一瞬間恍神,旋即皺起眉頭,「色狼!快放開我。」她口吻不善。
「你隨時隨地都這麼張牙舞爪的嗎?」爵煒懶洋洋地睞著她,發現她有一張極為古典又不食人間煙火的面容,只可惜差勁的性格破壞美感,他勾起一抹戲謔的微笑,「你如果願意偃兵息鼓一分鐘,上帝都會感激不荊」「哼!要是真有上帝,我連它一塊罵。」她訕訕道,不自在的挪開視線,那抹笑容真是該死的性感,她臉腮一陣熱,心跳快了。
「別哼了,我陪你去醫院吧,很晚了。」他語氣直接且不容反對,緊握在她腕上的手指力道沉穩,瞪著她一臉抗議,他以一貫慵懶的口吻說:「少罵我多管閒事,算我內疚,就當是我打擊貴公司收視率的賠禮,這樣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