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鏡子幾分鐘,實在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子敏放棄了,歎了口氣轉身回教室。
* * *
勤益高中每當放學時刻,校門口絕對是很熱鬧的。
除了等待自己的男女朋友,也有來看一眼內心仰慕的人的,尤其勤益是附近有名專出俊男美女的學校,常常在校門口守候的人比學校裡急著放學的學生還多。
校門口擠成團的人從沒對於敏造成困擾過,因為只要別人看到她,都會禮貌的——至少在她的認知裡是禮貌——讓出一條路來讓她走,而且絕不多看她一眼。
但今天,真不是她多心,而是每個人的視線全都落在她身上,而且凝視不移,讓她更加膽戰心驚的是,她終於體會到什麼叫舉步維艱了。
她低著頭走過人群時,突地聽到了幾聲口哨聲,一抬頭,就對上幾張男孩子的笑臉,幾個人動作劃一的在她住他們看時對她揮手。
她害怕的再度低頭繼續走,愈走愈快,直到上了自家車子。
「小姐,你沒事吧?」司機魯伯看著後視鏡,關心的詢問。
驚魂甫定的子敏眼裡仍有著驚慌。
「魯伯,你看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我是說不戴眼鏡、不綁頭髮,是不是跟鬼一樣?」一定是她的模樣嚇到別人了,要不是她走得快,也許他們會衝過來揍她。
醜八怪,愛作怪!她猜他們在心裡這樣罵她。
捏著方向盤的魯伯聽了,皺緊眉頭
「小姐,這怎麼講?你這樣很漂亮呀!雖然學生要有學生的樣子,但是你看看你們學校的同學,不是把頭髮染得亂七八糟.就是化妝上課,怎麼看都不像高中生,小姐算很正常的了。」最近的學生呀……魯伯不以為然的搖搖頭。
車外的景物不斷後退。
真的嗎?子敏只手撐住下巴望著車窗外,愁著一張臉。魯伯的話對她的自信心一點增長的作用也沒有。
人長得醜,功課也不好,身材又糟糕,真是悲慘……
突地,一個緊急煞車,子敏毫無防備的整個人往前撞去,這一撞,撞得她流鼻血,連隱形眼鏡也掉了。
暈頭轉向、搞不清狀況的她,聽到了下車的魯伯跟人理論的聲音,才知道車子跟人家發生了擦擅。她先抽了幾張面紙摀住自己的鼻子。
這時天外飛來了根球棒,擊碎了擋風玻璃,那衝擊力和爆裂聲讓坐在車裡的她反射性的將身子縮成一團,抱住自己的頭頻頻尖叫。
恐懼感一下於又湧上來。
發生什麼事了?魯伯呢?
她的腦子閃過年老魯伯的身影,顧不得自己怕得渾身發抖,打開車門就往外衝。那些流氓要是敢傷害魯伯,就算被打死她也會跟他們拚命!
她忘了自己的隱形眼鏡掉了,一下車,高度近視的眼睛只看到色塊和移動的物體時,才在心裡叫糟。
她瞇起眼睛努力的尋找熟悉的身影。
「小姐!快進車裡去,別出來……」是魯伯的聲音,從地上傳來的。
子敏顧不得自己鼻血未止,面紙一扔就跑上去槌打魯伯的壞蛋。
「放開魯伯!野蠻人、野蠻人!」她氣急敗壞,小臉漲得通紅。
她的攻擊隨即給人輕易的制住,但她不放棄的躍踏兩腳,踹中那人的脛骨,她穿的可是皮鞋,那人受時痛得哇哇叫,讓她得到了暫時的自由。
還沒喘過氣,她就看到一個人影飛快的迎面而來,劈頭給她一巴掌,她被打得連退幾步,坐跌到地上,頭更暈了。
「媽的,搞不清楚狀況!」女人衝著子敏破口大罵,匆忙折回男友身邊查看。
子敏的半邊臉沒了知覺,又腫又麻,鼻血也流個不停,她不知道對方到底有幾人,只聽到倒在地上的魯伯因擔憂她而頻頻叫喚著她。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見自家的車子四面車窗及前後擋風玻璃,在球棒攻擊下無一倖免全破了。
她迅速爬到魯伯身邊,見魯伯被打得很慘,她氣忿又無力的瞪著那幾個正對車子恣意逞兇的人。
「小姐……你沒事吧?」被打得遍體鱗傷的魯伯看到她腫脹的臉頰和汩汩流著的鼻血流下了老淚。
「魯伯,我沒事。」子敏咬緊牙不流淚,更加抱緊魯伯。
沒人看見他們這一老一少正被欺負著嗎?幫忙叫來警察吧!
如果只有她一人,怎麼被欺負她都可以忍下來,但魯伯老了呀,怎禁得起拳打腳踢?就算錯的是他們,用說的就好了呀!
聽到車子一棒接一棒被砸的聲音,於敏突然忿慨滿腔,她輕放開魯伯,起身走上前去。
「那輛車一百二十萬元,」她力聚丹田才壓過砸車聲響,一群惡少轉頭瞪向子敏。「錢我會跟你們要,還有,我跟魯伯的傷,我一定會要你們付出代價的!」她雖然害怕,但實在氣極,再加上看不清楚,也就變得毫無顧慮了。
「媽的!你講什麼屁話?」一名惡少衝到她面前。「你的意思是說,我被你那部車撞死就活該嗎?」
子敏吸了口氣,往後退一小步。
「照你這樣說,等你們砸完車後,就會賠錢了是不是?既然這樣,好,沒關係,你們盡量砸!」她擺了個請便的手勢。
「你說什麼屁話!」惡少伸手就給矮了自己一個頭的子敏一巴掌,於敏原本已經早有準備的站穩腳,但那巴掌實在重,她的馬步垮了,又跌回地上。
惡少本來還想趁勢再踹她一腳,但一股突地在腦後爆開的疼痛,讓他登時痛得齜牙咧嘴。
「誰?」他火大的回頭,看到站在幾步外的那幾個人後,臉色一變。
現場突然變得很安靜,只有發了火且理智盡失的子敏在起身時順手抓起躺在一旁的球樟。
什麼禮教,什麼道德規範,她全丟到一邊,她不是生來挨打的,現在她決定還手!
就在她高舉球棒準備往她認定的惡少狠K下去時,她的眼前又多了一條人影,還抬手抓住了她的球棒。
她本能的想將球棒搶回。「別以為我會怕你們,我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打倒的,放手廠但她的力量對對方來說,似乎一點影響也沒有,下一秒,球棒就被奪走了,她本能的往後退了好幾步。
「雙子,要私下解決還是叫條子來處理?」李漢總看著
那部被砸得面目全非的轎車,邊問邊慢條斯理的踱過來。
子敏一怔。「雙子?」聽到雙子兩字,她的忿怒情緒一下於降溫,中看不中用的明眸大眼連眨了好幾下,但除了朦朧的高挑身形,她還是看不清他的面容。
巴原玨背對著她,一雙黑沉眼睛勾望著想丟下凶器落跑的惡少。
「敢跑的話,後果自己負責。」球棒拄地,巴原玨冷冷的撂下話。
他的話一出口,幾名惡少緊張的不斷互視,然後頹然的垂下肩膀。
他們一向目中無人,想玩就玩、想打就打,看不顧眼就K,誰也不敢惹他們,但一山還有一山高,他們出來混買於多少要放亮點,姑且不論巴家之前在黑社會裡打滾的歷史,光是巴原玨和巴原望兩兄弟,附近的兄弟也沒人惹得起,不知道為什麼,光他們孿生兄弟裡的一個站出來就夠了,沒人敢對他們身上散發而出的強勢與領袖氣息視而不見。
更何況現在與他一同出現的還有附近幾所學校中的太保頭頭,個個高頭大馬,目光如炬,隨便個眼神一盯,他們就嚇得不敢動了,哪還敢落跑,也不知道這幾個人怎麼會淒在一起?
巴原玨將球棒拋給李漢總。「叫條子來。」
不囉唆的,李漢總輕鬆的接下球棒,再拋丟給身後的人後,手上就多出了支手機。
巴原玨轉身走向於敏,皺著眉查看她的傷勢。
「你……還可以說話吧!」不是他故意要這樣問,實在是這女生……太慘了。
她一張巴掌大的臉被血糊了下半邊,兩個臉頰又紅又腫,五宮中唯一看得清楚的,大概就是那雙沒什麼神的大眼睛,和英挺的眉毛了。
那真是一雙很美麗的眼睛,巴原玨在心裡讚歎,難得看到如此觸動人心的美麗大眼,可惜……瞧她一臉的傷,他都想要替她痛了。
於敏認得這聲音,她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搖播頭……為什麼每次和他見面,都是她最慘的時候?
於敏真的很想放聲問蒼天。她已經夠丑了,老天爺何必要讓她在更醜時安排他出現呢?
「這位老伯伯沒事吧?」巴原玨側了側身詢問正努力爬起的魯伯。
「我沒事……這點傷我還受得了……」魯伯的聲音是咬著牙從鼻孔裡哼出來的,他走到子敏身邊,護衛的抓住她的手腕。
兀自沉浸在懊喪中的於敏連忙扶住他搖搖欲墜還想硬撐的身子,心裡更加懊惱了。
「魯伯,我先帶你去醫院。」
「我不去,我要等警察來,看這幾個兔崽子被抓進鐵籠子裡我才甘心。」魯伯氣急攻心的咳了起來。
「可是……」於敏拍著他的背,擔心他的身體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