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亞歷目光警戒的站起身來。
「我為我今晚的莽撞向你道歉。」朱從循紳士的說。
何亞歷呼了口氣。「我接受。」他伸出手與朱從循交握。
「可以的話,請你送巧潤回去,我想今晚我是無法送她了,抱歉了巧潤。」朱從循看著盧巧潤說道。
盧巧潤連忙點點頭。「沒關係的,你好好養傷吧。」
朱從循點點頭,轉身朝大門走去。
見他要走,巴遠綠立刻閃身擋在他身前。
「你不能就這樣走掉,我有件事要問你,你得老實告訴我。」她霸道地命令。
「改天再問不行嗎?」他打算繞過她。
「不行!我現在就要知道。」巴遠綠拉住他。「你得告訴我你不喜歡巴晶後才能走!」她氣呼呼的。
朱從循總算停下了腳步,仔細一看,這才發現客廳裡所有人的臉色都怪怪的,而且都帶著與巴遠綠一樣期待答案的表情。
巴晶亦然,縮在地上,兩個紅腫的眼睛裡有著期盼的亮光。
他困惑地看著巴遠綠。
「剛剛你還沒醒時,巴原望說你在餐廳裡會有那麼大的反應,是因為你愛巴晶。」她解釋道。「我要聽你親口否認這件事。」
客廳裡突然變得很安靜,所有人都屏息等著他說出答案。
「沒錯,」這兩個字才出口,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氣。「我是愛她,不過我對她的愛,兩個小時前就沒了。」朱從循說,走出巴家。
臨走前,他投向巴晶的那一眼,讓她打了個冷顫,他的眼裡沒有半點感情。
為什麼?她只不過說了個謊呀……巴遠綠也呆了,沒想到阿循真的愛巴晶,就算是過去式了,還是讓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現在所有的目光又集中到巴晶身上。
「看什麼看!他不愛我更好,因為我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有!」她起身向樓梯跑去。
衝到樓梯中央時,不知是一時氣急攻心還是近日她鮮少進食的緣故,腳一軟,整個人就從樓梯上跌了下來。
失去意識前,巴晶看到的最後一幕是,一群黑壓壓的人向她咆哮湧來……****
巴晶扭傷了右腳踝,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
「你真是要嚇死我們了!」在醫院時巴遠藍說,眼眶還紅紅的。「還好家裡都鋪著地毯,否則你那樣子跌下來,撞傷了頭怎麼辦?」
巴晶沒告訴她,她倒寧願自己傷到的是頭,那麼也許會忘了阿循說過的話。
她坐在房間的窗邊,敞開的窗戶對面約十尺外,是朱從循房間的窗戶。
反正傷了腳,不能出門,她索性拿了一堆廢紙,折成飛機,射出窗外。
一個上午下來,兩家中間的草坪上停滿了紙飛機,而朱從循連個影子也沒有。
他真的不理她了嗎?
「阿循——阿循——阿循——」她不顧一切地放聲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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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從循嘴角貼了塊藥布,額頭貼了OK繃,專注於他的計算機繪圖上。
因為巴晶有一個禮拜沒來打擾他,讓他的工作順利超前,而他現在的努力是不想讓自己再去想有關她的事。
昨晚是他二十八年來,第一次情緒失控,他還以為自己控制情緒的能力已經非常成熟,看來他是太高估自己了。
其實他事後的生氣,只有百分之四十是針對巴晶的謊言,剩下的百分之六十,責怪的是自己。
與巴晶相處不是一兩天,而是十五年,足以讓他分辨清楚她什麼時候說的話是真,什麼時候是假,他那時明知她在生氣,說的話有八成可能是氣話,而他居然白癡的將她的話當真,像個十七八歲的毛頭小伙子般找何亞歷幹架,他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不過,有了這次的經驗,他是不能輕易消氣了,就算她跌傷了腳也一樣,就讓巴晶學次教訓,否則下次她什麼謊話都說得出來。
希望他對巴晶還有那麼點影響力。
拿下眼鏡,他疲憊地揉揉眉心。
「阿循——阿循——阿循——」窗外,巴晶的呼喚聲飄了進來。
朱從循戴上眼鏡,繼續工作。
呼叫聲持續著,直到聲音顯得沙啞。
「該死!」他推開繪圖板,離開椅子,走到窗邊。
巴晶在對面對一臉陰霾的他,開心的揮著手。
朱從循響應她的,是二話不說地將窗戶關起。
關起窗戶後,他仍在原地站了一會,確定巴晶沒什麼動靜後,才吁了口氣重新回到工作上。
正當他又開始投入工作時,巴晶的呼喚聲又傳了過來。
她只叫了幾聲,之後,大概是覺得無趣,便開始大聲唱起歌來。
「離開我,你會不會好一點?離開你,什麼事都難一點,車來了,坐上你的明天,你走了,我住在雲裡面……」
她在那裡伊伊唉唉的,似乎很快活。
她快活了,朱從循則快被她的五音不全給弄瘋。
工作做不下去,他索性丟下數字筆,再次朝窗戶走去。
一打開窗戶,巴晶仍笑嘻嘻的對他揮手,而他則是嚇得一顆心差點從喉嚨裡跑出來。
這次她不是在房間裡,而是坐在窗沿上面對著他,一雙腳在窗戶外面晃呀晃的,其中一隻目前:還是瘸的。
「你在做什麼呀?」他對她大叫,捉住窗戶的手緊張得泛白。
「唱歌呀。」她仍然在哼哼唱唱,他顯露無遺的緊張讓她心情很好。
「在房間裡不能唱嗎?」這天殺的白癡!
「在這裡唱比較涼快。」
「死得也比較快啦!你馬上把你的腳挪回房間裡。」他忍無可忍地命令道。
「不要!」巴晶拒絕得也很快。「我的腳受傷了,好不容易才跨出來,等我高興了才要收回去。」她搖晃了一下。
朱從循嚇得魂都快飛走了,差點想縱身跳出去救她。
「你到底要怎樣才離開那裡?」他試著軟化語氣。
「離開這裡?很簡單呀,我放手就行啦,你看,啦啦啦。」她還真的舉起兩隻手來,一個不穩,她又連忙抓住窗邊。
他一定會因為這幾分鐘而少活十年,朱從循想。
「你有種就一直保持那個姿勢。」他撂下狠話,離開窗口。
「喂喂!」巴晶急了,會不會太過分?他真的不理會她的死活了嗎?「阿循,你回來,不然我就跳下去,我沒種就沒種呦!喂,你回來呀!」
儘管她喊得口乾舌燥,窗戶裡仍然空空如也。
「豬頭!大豬頭!死豬頭!」惱羞成怒,她開始口不擇言的大罵。「你就娶你的寶貝計算機當老婆好了,叫它給你溫床,幫你熨衣服、補破裳、洗廁所。」
冷不防地,一隻黝黑的手臂從她身後冒出環住她的腰,將她往後拉。
「呀——」毫無心理準備的巴晶嚇得大叫。「救命呀!阿循,有小偷,救命呀——」她不斷用自己的長指甲攻擊抱住她腰的那隻手。
「待會兒除了要拿洗馬桶的刷子刷你的嘴巴外,還要拿鋸子鋸你的指甲。」朱從循忍住手臂上的刺痛,咬牙說道。
巴晶停止攻擊。
「阿循?痛——」她忽地痛叫一聲,她受傷的腳在被拖離窗戶時,敲到窗欞邊,痛得她臉色瞬間發白,不停抽氣。
朱從循毫不溫柔地將她丟到床上。
巴晶抱著痛腳,兩泡眼淚含在眼眶裡。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呀?」他劈頭破口大罵。
「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莫非……」
「我跟你不一樣,鑰匙是你爸給我的,免得你一個人在家裡時會做一些蠢事,沒想到真被他給料中了,你的腦袋裡裝的到底是什麼呀?」他咆哮怒問。
巴晶瑟縮了一下,低著頭,接著眼淚開始往下掉。
「我想就這樣掉下去也沒關係……」
「說這什麼渾話呀?」朱從循更加怒不可遏。
「有什麼關係?」她哽咽地說。「反正爸媽他們都不在,這裡的人又討厭我,你也不理我了,我要是發生什麼事也沒有人會在乎的。」
又來了。朱從循兩手叉腰,瞪著她頭頂上的發漩。半晌後,投降了。
他蹲下身子,輕撥開她握著腳踝的手。
「很痛嗎?」他語氣和緩許多。還好,繃帶並沒有鬆脫。
「何亞歷呢?有沒有來看你?」他抬頭問道。
突地,巴晶傾身抱住他。
「我不要他呀!我只要你,你說你愛我的,我不信只是因為一個謊話,你就不愛我了,我不相信,你不可以這樣!」她叫著,哭得令人聞之鼻酸。
朱從循拍拍她的背安撫她。
「對你來說,我只是個你已習慣的保護者,就算我不在你身邊,還是會有人保護你的,像何亞歷。再說你也選擇他了,感情是不能當兒戲的。」
「我說過了,我不要他!」她推開他。「你真自私,難道你就沒想過我的感覺嗎?我要是不喜歡你,怎麼可能當跟屁蟲當了十五年?難道你就沒想過嗎?你豬頭呀?」她罵,涕淚俱下。
朱從循伸手取來了幾張面紙,讓她擤鼻涕。
「不要哭了,你已經夠丑了。」
「我要是醜世界上就沒有美女了。」她沒好氣地說,將面紙丟進垃圾筒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