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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朱拾夜

  她別開臉,看著漆黑的落地窗外,神情異常憂傷落寞。

  「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你會站在那裡,卻沒有伸手拉我一把?為什麼?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會不會為我難過?我常常在你身邊,但你的視線從沒停留在我身上過,無論我多愛你,你仍然看不見我,是不是就因為這樣,所以你覺得我存不存在都無所謂?是不是這樣子?」她像在說給自己聽般的喃喃自語。

  說起以前的事,靳阜凡成熟俊朗的臉龐多了幾分凝重。

  「你醉了,去休息。」他試著再將注意力放到手上的報告。

  裴琴站起身,當靳阜凡以為她總算聽話了時,她卻是單手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扣子解開,衣服落了地,連三角巾與內衣一併。

  她赤裸著上身,將如瀑的長髮撥攏到身前。

  她轉過身,「看到疤痕了嗎?為了它,我幾乎一年半載都無法下床,每天都是在床上,然後復健,每次睡著了都會做噩夢,但身體上的傷永遠比不上心裡面的傷……」她轉回身子。

  靳阜凡的表情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裴琴坐回床沿,身子傾向他,臉上淚痕濕潤清晰。

  「不過現在一切都無所謂了,背上的傷已經不痛,心口也不痛,我不愛你了,你不必再防我什麼,陪我喝一杯。」她拿起杯子,不過不是遞給他,而是往自己嘴裡送。

  含了一口酒,她慢慢靠近他,貼上他的唇,將酒津送進他口中,在他想更進一步時她卻倏地退開,再含了口酒後,吻入他口裡,然後在即將擦槍走火的緊要關頭又退開。

  她一直重複著,直到整杯酒全餵進靳阜凡嘴裡,她才熱情似火的貼上他的身子。

  而靳阜凡的慾火早就在她若即若離的挑逗下燃起,加上酒精助興,他小心冀冀的將她翻了個身放到床上,並避免碰觸到她受傷的手臂。

  裴琴突然有種心碎的感覺,為什麼此刻他的觸碰那麼溫柔呢?他清楚明白躺在他身下的女人是她嗎?

  靳阜凡在她的身上灑下綿密的吻,他吻上她平坦的小腹,起伏的胸,雪白的頸,艷紅的唇,最後是她的淚珠。

  「別哭了。」他在她耳邊低語。

  「我不愛你,我不愛你了……我不愛你了……」裴琴喃喃道,眼裡的淚水讓她看不清他。

  「我知道,我知道。」輕歎了聲,他吻住她的唇。

  就算知道她對他的感情,就算知道她恨他,就算知道他們之間愛恨糾纏難分難解,此時此刻他仍然要她,迫切且渴望。

  從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有那麼強烈的感覺,是酒精催化的緣故嗎?

  她與一般女人並無兩樣,只是他對她的感情極為複雜。這十年來,他極少去刻意想起當年的事,但卻無法阻止躺在血泊中,用求救的眼神看著他的她進到他夢裡。

  方纔她那些話,更是讓他內心的歉疚險險浮現。

  她不再是當年那個百依百順的楊晚晶,現在的她,是個與他處處對立的女人,讓他恨得牙癢癢的,卻又因她的眼淚而心疼。

  也罷,不管他們之間的關係如何複雜難解,今晚的她是他的。

  第九章

  為蛀牙寫的一首詩。很短,念給你聽:「拔掉了還疼,一種空洞的疼。」

  就是只是這樣,很短,彷彿愛情。

  夏宇

  ※  ※  ※

  不知道是什麼讓裴琴驚醒過來,她睜開眼,以至身所有的觸覺去感受四周的環境。

  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躺在床上,她慢慢望向左手邊,靳阜凡躺在那裡,呼吸平穩。

  看著他俊挺深邃的側面輪廓,裴琴確定他在短時間之內不會醒來。

  她有些困難的坐起身,看來她是喝過頭了,但她還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她在最後一杯的酒裡加進一顆自己隨身攜帶的安眠藥。

  在餵他喝下酒之前說的話,原本是想在他面前軟化自己好讓他放下些許警戒心,倒不奢望引起他的愧疚,要他感到愧疚,是癡心妄想,她還不至於那麼傻。

  沒想到她跟他真的做了!若不是現在身體仍然酸痛著,她真會以為那只是一場春夢。

  他做愛時都那麼溫柔嗎?令人感覺被愛?

  也許她該趁現在湧他一刀,這樣的話,她的一切威脅就全消失了,也可以報父親的仇。

  有那麼一秒,她真的想殺了他,但僅僅一秒。

  凝視他許久後,她歎了聲,移身下床,在他的皮夾裡拿了一張證件和閣樓的鑰匙卡片。

  不去看他,她拾起散落地上的衣服穿上,在沒有右手的幫忙下,這成了件艱難的任務,襯衫扣子還不算太難,但裙子就麻煩了,好不容易拉上裙子拉鏈,卻對裙頭的扣子沒轍,她只好放棄,將襯衫放到裙外。

  穿上涼鞋,毫不留戀的步出休息室,走過辦公室,坐上電梯直上閣樓。

  不知道是太有自信還是太放心,閣樓並沒保全人員看守,讓裴琴鬆了口氣,到門旁直接卡片一刷,「噹」一聲,門自動開啟,房裡的光亮照射出來,然後她看見一室的慘不忍睹。

  幾乎所有能施的全在地上成了碎片,肯定是靳仰眉的傑作,她毫不懷疑。

  小心翼翼跨過地上的碎片,她尋找靳仰眉,最後發現她蜷縮在房裡的一個角落。

  她推推她的肩膀,靳仰眉悠悠醒來,抬起頭,看著裴琴的眼睛焦距模糊。

  「如果你還想見到挽龍,現在就跟我走。」她說,不浪費一個字。

  聽到楊挽龍的名字,靳仰眉的神志立刻清醒,同時記起她現在的處境,馬上點頭,在裴琴的攙扶下起身。

  靳仰眉邊走邊哭,「你知道嗎?哥哥居然軟禁我!他要我待在這裡直到小孩子生下來,他還說會幫小孩安排人家收養,以後我還是可以找到好人家,這是什麼屁話呀……我大叫我不要,說我要回挽龍身邊,他叫我冷靜一下後就走了!我恨他!我恨他啦!」

  「閉嘴!」裴琴低喝。「等我們安全後你再去哭再去說,現在安靜點,難道你想把全部的人吵起來好捉我們?」

  靳仰眉立刻噤聲。她從沒這麼聽話過。

  深夜時分,除了大樓警報系統和大門警衛仍堅守崗位外,大樓裡的人大概全睡了。

  她們順利的搭電梯從頂樓到一樓,裴琴要靳仰眉盡量放輕鬆,至少不能讓警衛起疑。

  裴琴帶著微笑,左手牽著靳仰眉朝正用猶疑的目光看著她們的警衛走去。

  一樓的大門小門全都鎖上了,她們想離開,得通過警衛不可。

  「兩位小姐有什麼事嗎?」警衛上前攔住她們。

  「我們想離開。」裴琴說。「因為出了一點意外,所以我們想盡快回家,免得家人擔心,可以請你開一下門嗎?」放開靳仰眉,她用左手指指自己吊在胸前的右手。

  警衛皺起眉頭,「對不起小姐,現在很晚了。」

  「喔,靳總裁有給我一張證件,他說拿給你看就行了。」她拿出從靳阜凡的皮夾裡「借」來的證件。

  警衛看了看證件,表情還是充滿懷疑。

  見狀,裴琴開始訴說早巳準備好的說詞,「其實我們早就可以走的,可是因為我從頂樓的樓梯跌下來,手有些骨折,靳總裁不放心,堅持要我休息一下,等有體力後再走,我妹妹人剛好也不太舒服,我想就休息一下,沒想到一睡就那麼晚了,更糟的是我們出來沒跟家裡人報備,他們一定擔心死了,所以我們才想趕快回家,好讓他們能夠安心。」

  靳仰眉在一旁配合的頻頻點頭,還紅了眼眶。

  警衛與一旁的同伴商量過後,轉身說:「那請小姐稍等一下,我跟總裁聯絡看看。」

  「我想不用了,我剛離開時他已經很累了,現在他大概已熟睡。這樣好了,廚房裡有個年輕的男服務生曾在晚上十二點左右幫我準備過晚餐,我是在靳總裁的休息室用餐的,你問他就知道我說的是否屬實。麻煩你快一點,我們真的很擔心家裡的人。」裴琴催促道,料定他們沒那個膽子去吵醒靳阜凡。

  果然,警衛們又商量一陣子後,打電話到廚房求證。

  結果當然是肯定的,那年輕的男服務生還熱情的特地跑下來見裴琴。

  有了屬於總裁的通行證,又有服務生作證,警衛似乎也再沒有為難裴琴她們的理由,便開門讓她們離開。

  一出大樓,裴琴立刻打電話給大田,要他來接她們。

  「你的手真的是在頂樓樓梯跌斷的嗎?你跟我哥發生了什麼事?」在等待大田到來的時候,靳仰眉問出心中的疑惑。

  她與裴琴同為女人,自然感覺得出自她身上散發出的細微不同。

  「沒事,你別問了,等回到我家後……你的護照呢?」裴琴突然想起。

  靳仰眉倒抽了口冷氣,臉色瞬間慘白,「糟了!護照跟行李都放在閣樓沒帶下來!怎麼辦?」她慌了起來。

  裴琴真想跑去撞牆。好不容易脫身了,她是不可能再回去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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