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像你這麼好命,躺上床就睡得跟死豬一樣,沒有煩心的事。」汪瑀璇喝了一口自己沖的熱咖啡,皺了皺眉頭。「有沒有喝的?這東西真難喝。」
「有豆漿。」奚心璦把飲料擺在桌上,順便給她一袋熱騰騰的煎包。「好神奇喔,我找到以前那家『大鐵盆』了耶!那個老闆現在有店面了,生意好得不得了!你吃吃看,味道跟以前一不一樣?」
「真的是以前那家嗎?你在哪裡看到的?」汪瑀璇驚喜地打開袋子,拿起一個咬了一口。「嗯……確實是以前的味道,沒變耶!你太厲害了,我到處找、到處試都沒有這家好吃!」
「呵呵,味道不差吧?」奚心璦得意大笑,歡喜興奮道:「我送給車赫凡吃,他也直說味道一級棒!可惜他不記得以前吃過了……」
「什麼?」汪瑀璇手上的袋子跌落桌面,詫異追問:「你什麼時候開始跟他連絡的?你有沒有跟他說什麼?」
「沒、沒有啊……我哪有說什麼?」奚心璦有點心虛地低下頭,否認道:「上次我又在一個午餐會場遇到他,就打了招呼啦,然後隨便聊了一下。反正,以前的事情他都不記得,有什麼好說的?」
「……他最近很奇怪。」汪瑀璇眼神迷茫地看著窗外,歎道:「他跟我說了很多事,感覺他好像恢復了記憶……」
「說到這個,我才想問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聯絡的呢!」奚心璦想到喝咖啡那天差點穿幫,還嚇得落荒而逃,真是糗斃了。「你跟他見過面也不跟我說,害我差點講出來……」
「什麼講出來?你快把我嚇死了。」汪瑀璇看了她一眼,嗔道。
「嚇什麼?我才覺得你很奇怪——」奚心璦見她老是被過去的事情牽絆,實在
「你到底在怕什麼?我倒覺得車赫凡早應該知道事情始末,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當年他摔到山谷裡是意外,又不是你推他下去的,你哪裡做錯了,又有什麼好怕的?車家的人根本沒資格欺負你!你又沒欠他們,憑什麼要你躲躲藏藏過日子?
我覺得你就是太善良,才會讓車家人欺負!哼,我就不信車赫凡要是真恢復了記憶,你們繼續談戀愛,他們又能怎樣?」
「別胡扯了,那是不可能的!」汪瑀璇拚命搖頭否認,心裡卻無法肯定。
她明明還愛他,而他似乎也是……
「為什麼不可能?你們現在又連絡上了,很多事情很難說。」奚心璦不改一貫直爽坦率的性格。「除非你敢摸著良心說你不愛車赫凡了,要不你就勇敢一點、果決一點!你就明明白白告訴他過去發生的事,是誰把你趕離台灣,是誰害你出了大車禍,乾脆統統說出來!搞不好你全部說出來,車赫凡的失憶症就不藥而癒……」
「我……我不能……」汪瑀璇還是搖頭,痛苦道:「我答應過他母親,為了他的前途,我不能再見他……我答應了她……」
「你管她那麼多!你是跟車赫凡談戀愛,又不是跟他媽!唉……算了,我說了幾百遍,不想說了!」奚心璦萬般無奈,搖搖手準備離開。「我是想愛沒機會,偏偏你唾手可得卻又拚命往外推。
瑀璇,我不想再看你這樣封閉自己,如果你真要放棄車赫凡,不如從今爾後都別再見他了吧?糾葛了這麼多年,也該了斷了,不是嗎?不是你躲起來就是了斷,而是要斷你的心、斷你的念,若斷不了『念』,你還是被羈絆,什麼時候你才能敞開心胸,愛人且被愛?」
「……我知道了。」汪瑀璇還是歎氣。「杜叔叔回來台灣,我會跟他談新的計畫,或許這次真的可以『了斷』了。」
叩叩叩!
時鐘才剛走到八點整,有人來敲門。
「汪小姐,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艾琳拿著一疊像是政府單位發的公文函,臉色凝重地走進來。「我才剛進辦公室就看到這些東西,問題有點複雜……」
「消防安全檢查?」奚心璦念著公文函上的字句,神情迷惑。「多項不符合規定,為保障消費者安全……斷水斷電、否則勒令停業 搞什麼,怎麼會不合格?去年檢查沒問題,怎麼可能今天就違規?這是有人在搞鬼吧!」
「汪小姐,前不久官員來店裡檢查就百般刁難,店長跟幹部已經完全按照他們的要求做了,結果還是通知我們不合規定。現在所有裝潢都是固定的,馬上又有發表會要開,臨時怎麼改呢?改動要花好長時間,會影響我們營業,可是不改又會被斷水斷電……」艾琳憂心忡忡報告。
「怎麼會這樣?」汪瑀璇也亂了,她做生意光明正大,從不偷雞摸狗,一塊錢的稅也不曾漏報,怎麼可能最基本的消防安全檢查會出問題?
「汪小姐,事情實在很巧。」艾琳又抽出一份剪報給她看。「最近常有客人買了衣服到店裡來鬧,說我們的衣服根本不像廣告說的質料那麼好,揚言要告消基會說我們廣告不實,且標價太高有欺騙消費者之嫌!
真是太詭異了,這樣的客人每天總有好幾個,以前都不曾發生這種事!還有,前兩天竟有人找報紙爆料,煽動消費者抵制我們,我看過早上傳來的日報表,昨天店裡的確客人少了很多。」
「很明顯,有人要讓你們做不下去。」奚心璦明白下了結論。「而且,看起來是不達目的絕不停止。沒有人來買,又被斷水斷電,有什麼生意做得下去?」
「艾琳,你去查查最近有什麼廠商,還是哪個同業跟我們發生過不愉快?我想應該是有什麼誤會。」
「汪小姐,我……我其實……」艾琳眼神閃爍,吞吞吐吐地。
「怎麼了,你想說什麼就說啊!」
「我是在猜,這些事情可能跟江萬益立委有關。」艾琳深吸了口氣,困難吐出字句。「我看這些消基會發過來的文件,有人是透過江立委辦公室檢舉的。我想,消防安全應該也是他搞的。」
「奇怪,我們從來不跟政治人物打交道啊?」汪瑀璇愈聽愈迷糊。「我也不認識什麼立委,他幹嘛衝著我來,跟我過不去呢?」
「江萬益……他不就是江菱貞的老爸嗎?」奚心璦馬上反應,快速聯想。「江萬益應該是為了他的女兒,那麼江菱貞就是為了車赫凡羅?可是車赫凡幹嘛跟你過不去?不對啊……」
「車赫凡?他為什麼要我做不下去?」汪瑀璇眉心愈鎖愈緊,吐了一口長氣,想理清當中的因果關係。
「東兆集團一直想拿到我們位在東區旗艦店那塊地。」艾琳表情掙扎,沉重開口。
「這件事我知道。」汪瑀璇點點頭,思忖道:「他們透過好多管道來溝通過,可是我們早經由代表律師通知過對方,表明不可能讓出那塊地。難道,車赫凡想來陰的?」
想起宋傳偉曾經藉著醉意「意有所指」說過一番話,當時她沒聽懂,現在她可慢慢弄清楚了——原來,車赫凡心機真的這麼重?
「不會吧,車赫凡不是那種人。」奚心曖立刻為他辯白:「你先別急嘛,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說。」
「或許我不該說這件事……」艾琳輕咳了一下,艱困說道:「汪小姐,請你幫我保密。關於那塊地的事,我、我男朋友無意間提起過。」
「他怎麼說?」汪瑀璇痛心撫著胸口,虛弱問:「沒關係,你儘管說,我會幫你保密。」
「我男朋友說,他的表哥,就是車赫凡,因為無法拿到那塊地,所以承受了來自家族長輩及股東們非常大的壓力。
就缺了那一角,東兆集團的環球商城計畫遲遲無法成形,車赫凡面對股東的責難也無法招架。就在苦無對策之下,他、他想自己出馬,親自到店裡看看——我想他大概是想摸清楚汪小姐究竟是什麼來歷底細……」
「原來如此。我懂了……原來如此……」汪瑀璇咬著唇,緊緊咬著,直到鮮紅的血沁出,染紅了發白的唇。
她終於明白那個週五夜晚,車赫凡突然出現在店裡並不是「偶然逛到」,他是有計畫有目的,他想親近自己,鬆懈敵方的防備心,再配合權大勢大的立委耍幾個賤招,如此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他要的東西便可手到擒來。
多可悲!
她真以為他們愛情的靈魂還在,還以為他真的付出真情,她為他幾乎甦醒的記憶狂亂悸動,掙扎著要不要接受他帶刺的愛情,幾乎又陷入他狂烈濃郁的愛裡不能自拔。
結果鬧了半天,原來只是他為了商業利益玩的遊戲而已。
汪瑀璇呆呆看著桌上攤滿一張張意欲將她消滅的「武器」,她的心碎了,淚乾了,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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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赫凡,你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