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泳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笑,你怎麼那麼冷血呀!」長智不太認真的罵道,不悅的揩去眼角的淚水。
「不知道呀,覺得你有點可憐又有點可愛。」她還是覺得很好笑。
「算了,我的痛苦如果能讓你快樂,那也算有點值得。」他做了個深呼吸,站起身來。「我先去請神父回去,然後我們開車四處逛逛,反正來都來了,就算結不了婚也應該趁機好好旅行一下當作補償。」
梓泳伸手拉住他,他下解的回頭,
「怎麼了?」
「不用了,我當你的假新娘好了,不過先說好,我純粹只是幫你,你絕對不可以對我做出任何不軌的事。」她還以為自己的衝動與正義感早在這幾年消磨殆盡了,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竟又一下子死灰復燃了起來,一定是肚子裡的孩子也有這種義氣,所以喚醒了她的個性。
再說長智一直對她很好,又是安慰又是鼓勵的,她好歹也應該知恩圖報有所表現才是。
長智立刻喜出望外的握住她的肩膀,看她的眼神彷彿她是聖母瑪利亞。
「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願意幫我?」
「嗯,請人家進來幫我穿新娘禮眼吧;」
穿好結婚禮服,站在聖壇前時,有一瞬間梓泳忘記長智一直是很倒楣的人,直到在說出誓言的最後一刻,一名嬌小的東方女郎突然闖進小教堂裡,打斷了這場假婚禮,她才又記起。
台灣的東方酒店董事長辦公室裡來了三位貴客,分別是東方酒店日本總部的社長本木真及副社長本木廣弘,前者是范靜香的叔父,後者則是她的叔叔,另外一人則是傅橋年,他的氣色比幾年前好多了,在日本療養還是有效果的。
經過一陣寒暄後,范靜香和傅雲鈞與他們面對面坐著。
看見許久不見的父親,傅雲鈞硬是壓抑住心中的激動。而看見社長、副社長不但特地前來,還接來了父親,他心中已經有幾分瞭然。
由於本木真與本木廣弘不太懂中文,所以席間他們全部以日語談話。
「雲鈞,靜香已經將你的辭意告訴我了,她說你很堅決的要離開東方酒店,是嗎?」本木真是位七十歲的老人家,慈眉善目,一開口就直指核心。
傅雲鈞點點頭。「是。」
「怎樣都不能讓你改變心意嗎?」
「社長,我已經跟您的孫侄女解除婚約了,所以已經不算是家族裡的人,所以實在不適合再改變心意了。」端坐在沙發裡,他目光低垂,表現出謙恭。
在日本受訓時,本木社長一直對他很照顧,他對他的尊敬亦是出於內心,
「為什麼?不是做得好好的嗎?台灣這裡的東方酒店也讓你重新掌起了大旗,況且我剛才稍微瞭解了一下,不是還有好幾個案子在推動中嗎?什麼突然間解除婚約又辭職?莫非是有人私底下做了什麼手腳挖走你?」本木廣弘不解的問,做的也是合理的推論。
「沒有人挖我,就算有我也不會接受,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會站在敵對的立場而對東方酒店不利,請副社長放心。」傅雲鈞平心靜氣的保證。
本木廣弘還要說話,立刻被本木真制止了。
「梓泳呢?」他問范靜香。
「跟朋友到法國去了,最近台灣這裡發生了一點事,所以我們也就沒阻止她。」她恭敬的回答。
本木真點點頭,睿智的目光又挪移到傅雲鈞身上。
「你堅持要離開,跟梓泳有關嗎?」他問道,「我不想聽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一個男人深愛一個女人的表情我看得懂,所以我只要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跟梓泳有關?」
范靜香驚訝不已,事情都已經變成這步田地了,他覺得本木真實在不應該再問這種問題。「社長!」
「靜香,你安靜。」他不悅的皺起白眉。
約一分鐘後,傅雲鈞才開口說出心裡話。
「沒錯,我是為了梓泳才要離開。」他終於鬆口,「我愛她,但這卻是建立在不公平的欺瞞之上,是利用她才讓我坐到現在這個位子的,如果我想對她負責,就必須先放下這一切,重新開始,光明正大的去證明我自己的實力,到那時,我才能毫無顧忌的對她表達我的感情。」因為愛她,所以他要重新再來,唯有這麼做,他們才可能有將來。
他與梓泳各自的包袱都太沉重了,他們都需要時間去卸下包袱,他就拿這段時間來打拚吧。
「那你還是有可能娶她的嘍?」本木真又問道。
「很久以前我就認定她是我的妻子了,我只希望她對我有同樣的想法。」他的心思飛到最後一次的纏綿。
你還是屬於我的嗎?
是,永遠……
想起她眼角的淚水與因激情而發紅的臉寵,他的神情瞬間柔和了許多。
「既然這樣,那就沒問題了。」本木真呼了口氣。「靜香,解除他身為東方酒店總經理的職務吧。」他臉上一直保持著慈藹的微笑。
「社長!」范靜香愕然的喊。他們特地來到台灣不就是為了要將他留下來嗎?怎麼現在卻要她解除他的職務?!
「謝謝社長成全。」傅雲鈞在鬆口氣的同時,卻也感到一股失落。
「先別謝得太早。」他的話讓傅雲鈞又驚訝的抬起頭來。「最近我們打算成立一家子公司,專司建設,主要市場在大陸,第一個方案是在上海打造一座商城,我們打算將這個方案交給你去負責。」他語氣很輕鬆,彷彿只是要傅雲鈞出去買個東西似的簡單。
在上海打造一座商城?!這絕對不是件可兒戲的事,而這個認知開始激起了傅雲鈞體內勇於冒險與挑戰的細胞,不過他還有個疑慮:
「可是對你們來說,我已經是個外人了,您為什麼——」這令他不解,本木家族極排斥外人是全日本皆知的事,為什麼……
「什麼外人?你都認定梓泳是你的妻子了,怎麼還會是外人?而且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哪有白白放過一個人才的道理?」本木真笑道,「你願意接受這項挑戰嗎?」
傅雲鈞做了個深呼吸,掩不住黑眸中蓄勢待發的衝勁,用力的點了下頭。
本木真與本木廣弘見狀滿意的呵呵笑了起來。
一旁的傅橋年這才放鬆的開口。
「社長跟副社長本來還希望在應付不了雲鈞的硬脾氣時,來點親情勸說的,沒想到我一句話都不用開口就解決了。」他欣慰不已。「社長、副社長,謝謝你們對雲鈞的提攜。范董事長,過去雲鈞多謝你的照顧。」他真心誠意的說。
范靜香雖然仍有些不甘願,但又能如何呢?既然本木真都已經決定了。
「雲鈞,如果你改變心意的話,隨時可以回來接東方酒店董事長這個位子,反正我做得也有點煩了。」她不開心的說,引來在座者的呵呵笑聲。
「董事長,梓泳她在法國哪裡渡假?我想去接她回來。」傅雲鈞問,決定結束這足以令人發狂的相思之苦,現在他終於能夠體會當年她等待自己的心情了。
「前天她有打電話回來報平安,說現在跟長智還有他的新娘子一起在普羅旺斯渡蜜月。唉,真不曉得這孩子在想什麼,人家在渡蜜月,她不快點回來還當什麼電燈泡?現在你就負責去把她抓回來。」話雖然是這麼說,但范靜香對女兒還是關心多於指責。
傅雲鈞嗯了一聲。
要是他知道長智跟懷柔不讓她回台灣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她正嚴重害喜時,一定會立刻昏倒。
尾聲
坐在朱次忠位於美國洛杉磯房外的庭園裡,梓泳寵愛的看著五歲大的女兒在小花圃裡追著蝴蝶跑,纖手撫摸著微隆的腹部。雲鈞與她的第二個孩子將在四個月後誕生。
張紫音端著兩杯冰柳橙汁過來,放在小玻璃茶几上後,在她身邊落坐,微笑的伸手摸她的肚皮。
梓泳幸福的笑了起來。「等你跟朱次忠結婚後,很快也會有的。」
想想,緣分還真是奇妙,紫音在國外這幾年,談了幾場大戀愛,每次都以為會步入結婚禮堂,可惜都在最後關頭告吹,反而是在陪父母回大陸探親時,遇見在大陸經營布匹進出口買賣的朱次忠,結果這雨個以為已退出彼此生命的男女立刻又擦出了愛火,不到兩個月便決定結婚,婚期就在後天,這也就是傅雲鈞帶著她與小孩飛到美國的原因。
張紫音興奮的拉起她的手。
「先不要管我跟那個大塊頭的事,我想聽你跟傅雲鈞的事,再告訴我一次!」她興致勃勃的。傅雲鈞與梓泳的事是她聽過最曲折、最浪漫的一個故事了。
梓泳臉上飛上兩朵紅霞。「我不是都跟你說過了嗎?」
「唉呀,在電話裡哪聽得清楚呀!我要聽現場的。嗯,就從五年前你老爸生日那晚,他跟你說的最後一句話開始好了,你問他有沒有愛過你,結果他說了什麼?」她睜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