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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朱拾夜

  黎志優翻了個白眼,他就知道爸爸會這麼問。「是真的。」語氣不甘不願的,跟林佑真比起來,他的確是寧願吻田湘美,但若換成其他女生,那可就難說了。

  田湘美一直在一旁,用一雙有如探測器的眼睛瞅著他。「你真是惡劣!」她滿面鄙夷,「居然拿我跟她比,我告訴你,不管你說什麼都沒用,拿出你的責任心去對侍林佑真,我非常樂意退出。」

  「你放心好了,你們兩個我誰都不會負責的。」才親一下就要犧牲自己的一輩子,白癡才會這麼做。黎志優嗤道。

  「既然如此,那我們還討論什麼呢?」她攤攤手。

  「是呀,不用討論了。」他順勢接住她的話尾,並打了個哈欠,「好累呀,明天還要上學,我們該去睡了。」他對她說。

  「說得也是,我明天還得練球呢。」田湘美站起來,伸了個大懶腰。

  黎志優也站起,「今天足球隊沒練球,明天必須好好的操操他們。」他滿面疲態的往樓梯走去。

  田湘美則往後院的小屋步去。「媽、黎伯伯,你們該去睡了,有了年紀的人太晚睡不好呢。」雖是關心的話語,不過她的腳步可是未曾稍歇。

  「你們兩個給我回來!」黎寬盛終於回過神來,大喝道。

  他們兩人腳下一頓,不約而同的歎了口長長的苦氣,兩人轉了個圈,黎志優步下樓梯,田湘美走回頭路,兩人愁容滿面的回到沙發上坐下。

  「爸,有什麼事明天再說,我們真的很睏了。」這回他臉上的疲憊不是裝出來的。

  而田湘美乾脆靠在沙發上閉起眼睛,以示抗議。

  「除非你答應願意對湘美負起責任,否則我們就在這裡耗到天亮。」黎寬盛的眼睛雖然也倦得快閉上了,但還沒得到他的保證時,他死也不會睡著。

  「爸,那你要不要田湘美對她的初吻對像負責呀?」困意讓黎志優的口氣不耐煩了起來。

  「我不要對『它』負責。」閉著眼的她喃喃的回答。她口中的「它」就是巷口雜貨店的那隻小黃狗。

  「湘美,你別固執了!志優吻了你自然得對你負責,現在他都問了,你只要回答一聲就行了。」黎寬盛以為她的初吻對像是他,又開口勸她。

  現在的孩子還真難搞,每個都變得這麼固執了,一定是小時候給他們喝牛奶的結果。

  「好什麼?」黎志優嗤了聲,「她的初吻對像又不是我。」

  「什麼?」田何采玲瞪著她,「阿美,你把你的初吻給了誰啦?快說!不說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年紀輕輕就這麼隨便,那將來還得了。」田何采玲憤怒的起身踱到她身邊,戳著她的太陽穴罵道。

  「幹麼啦!」她撥掉媽媽的手,鑽到黎志優懷裡,「我的初吻在幼稚園的時候,你帶我去巷口雜貨店,被店裡的小黃狗給親去的,你少健忘了!」她揉著太陽穴,真過分,要戳人還留那麼長的指甲,很痛耶!

  「小黃狗?」田何采玲貶眨眼,回想著,好像還真有那麼回事,「既然是小黃狗,那就饒了你,要是讓我知道你跟別的男生隨隨便便的話,我就打斷你的腿,聽到沒有?」

  她雙手叉腰警告。

  田湘美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靠在黎志優身上沒說話,他的身體比沙發還舒服哩。

  見女兒這麼累,田何采玲開始不忍心了,她回到黎寬盛身邊。

  「我看……算了吧,讓他們去睡覺好了,他們很累了,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吧。」

  她軟著語氣對他說。

  「這怎麼可以?」他說,「現在不叫志優負責任的話,那等我以後真的不在了,或者是發生了什麼事,不能為你們作主,志優把你們母女倆給趕出去的話,那怎麼辦?我是絕對不可能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他堅決的態度實在讓田何采玲很感動,但她也很不忍心志優為了她跟阿美如此為難……黎志優聽了爸爸的話,錯愕的睜大眼,「你在說什麼呀?」他不知道原來爸爸一直將他當成那種薄情寡義的人。「就算我再怎樣不喜歡田湘美,我也不可能把她跟田媽趕出我們家的!還有,你幹麼沒事露咒自己,什麼『發生什麼事,不能為你們作主』,少說這種屁話行不行呀?」

  不能睡覺已經讓他夠火的了,沒想到現在還得背上這種罪名,更是讓他火上加火。

  真搞不懂現在的中年人在想什麼,每個都變得這麼固執無聊,肯定是工作讓神經太過脆弱的結果,才會讓爸爸產生這種妄想症。

  「我才沒有在說……屁話。」老實的黎寬盛從沒講過那兩個字,所以講的時候還要頓一下、想一下才說得出口,「我說的全是有根據的!」他替自己辯駁。

  「喔!什麼根據?你說給我聽。」黎志優咄咄逼人,這會兒好像他變成父親了,而不安的黎寬盛則變成了兒子。

  「我是根據……你的作文說的,你的作主裡有寫過,說你討厭湘美跟你田媽,等你長大以後,我不在了,你就要把她們全趕出去!」黎寬盛愈說愈生氣,愈說愈理直氣壯,他又重新覺得自己保護田何采玲母女的事是應該的。

  「等我長大?」他逮到了爸爸話裡的癥結,「那篇作文……我什麼時候寫的?」

  「你剛進小學的時候啊!」黎寬盛毫無遲疑的回答,「我還記得你寫那篇文章的前一天,你還因為湘美把你的制服全剪破而發了好了好大一頓脾氣,結果第天你的老師就到我們家來家庭訪問,還把你寫的那篇作文拿給我看,要我糾正你的偏差,我記得很清楚的!」

  「天呀!」黎志優翻了個白眼,他真是受夠了,「我根本就已經不記得那件事了,就只有你還記得一字不漏,我真是服了你了。」他對那件事早就沒印象了。

  「那麼嚴重的事我當然會記得。」黎寬盛嚷嚷著。事實上,他對自己為什麼會記得這件事也存疑著。

  「好好好,我知道你關心田媽跟田湘美,一心認為我一定會將她們給趕出去,」黎志優無奈的擺擺手,「雖然我從沒有這種打算,」他咕噥著,看著爸爸,「那如果我保證永遠、永遠都不會趕她們出我們家,你是不是就願意放我去睡覺了呢?」

  黎寬盛與田何采玲互視一眼。

  「你真的不會趕她們走、讓她們淪落街頭?」他不信任的看著兒子。

  「騙你我會死。」黎志優已經懶得為自己辯解了。

  「志優,不要說這種話!」田何采玲斥道,然後她轉向黎寬盛,「好了,這件事就到這裡為止吧,看志優都已經這麼說了,再說未來的事誰也沒辦法預料,要是他跟阿美真的沒有夫妻緣,硬是將他們兩們拉在一起,那志優不是太可憐了嗎?」

  不是她對女兒沒信心,但畢竟是自己的孩子,阿美是怎樣的性格她會不瞭解嗎?如果志優不嫌棄阿美那是再好不過的事,因為對志優,她是非常有信心的,可是如果連他也忍受不了阿美的話,那恐怕就再也沒人會對阿美有興趣了。田何采玲悲觀的想。

  其實田何采玲若是有空去和人高中看一看的話,就不會有如此想法,因田湘美在學校裡很受男女同學的歡迎,如果她們真被趕出黎家,在擁護她的同學家每個輪流住一天的話,那住到明年都沒問題。

  黎寬盛想了想田何采玲的話,覺得也有道理。

  「志優,記得你今晚的話,我現在還健在,這個家還是我在作主,等哪一天我不在了,要是你違背了今晚自己說的話,我會馬上把你抓去陪我的,聽到沒有?」他恐嚇道。

  黎志優挑高一邊的濃眉。「那還不簡單,你活到一百二十歲不就成了,反正我只要活到一百歲就很滿意了。我可以去睡了吧?」

  黎寬盛還在為他的口無遮攔瞪眼,擺擺手,要他去睡。

  黎志優沒忘記靠在他肩上,早已睡得死豬的田湘美,還會發出微微的鼾聲哩。他抖抖肩膀試圖擾醒她,但她仍沒反應。真的睡死了!他望向對面兩上中年人。

  「別看我,我已經抱不動了湘美了。」黎寬盛舉起手擋在身前,敬謝不敏的說。

  湘美小時候若在房間以外的地方睡著,全是靠他抱她回房去睡的,現在他已步入中年,體力大不如前,而且湘美也已不是昔日的湘美了,雖然有點羞恥,但他真的抱不動了。

  「我來叫醒她好了。」田何采玲急忙說,不想給黎家父子添麻煩,打算拍醒女她手還沒落在田湘美臉頰上,黎志優的大手就已經護住田湘美細嫩的臉頰。

  「算了!不用叫醒她,我抱她進去睡好了。」他說,一手扶住她的頸項、一手穿過她的膝下,吸口大氣後將她抱起。

  哇拷,還真是重!他邊抱怨邊往後院小屋走去。

  田何采玲有些訝異的看著他的背影,並回首與黎寬盛交換了一記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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