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些話,她也只能在心裡想想,不能坦白地大聲說出來,為此她更感到苦惱不已。
她現在該怎麼辦呢?她總不能告訴爹──四皇子就是山魈,而她早已和他有過夫妻之實了吧!
「可是……我從沒見過對方……」
「拜堂成親那天不就會見面了?」冷德劭一點也不認為這是個問題。
「可是……」
「好了,不用再說了,哪來那麼多可是?」冷德劭有些不耐地打斷她的話。「自古兒女的婚姻都由爹娘來作主,爹難道還會害你嗎?」
冷芙衣緊咬著下唇,一股強烈的反抗情緒在胸口激盪著。
她很想要大聲的告訴爹──她不嫁!可卻又知道這麼做一點效果也沒有,她知道爹是真的下定決心要將她嫁給那個李振遠了!
怎麼辦?她該怎麼做才好?
她相信,玄琰是被什麼事情給絆住了,但是都已經那麼多天了,他怎麼也不捎來半點消息,讓她的心裡好有個底?
難道他一點也沒有想過,她會因此而感到牽掛、擔心?
冷芙衣蹙起了柳眉,心裡不禁有一絲絲的嗔怨,再想到他先前的欺騙,那股嗔惱的情緒又更強烈了。
當初他以兩個不同的身份來欺騙、戲耍她的事情,她都還沒有跟他好好的算帳呢!
雖然她知道他會偽裝成蒼白文弱的模樣,是有他的用意與苦衷,但是先前在他的寢宮裡,他故意裝病戲弄她,現在回想起來也不禁有氣。
可惡!他這幾天到底在幹什麼?要是他再沒有半點行動或是消息,難道她真的要嫁給那個李振遠?
不,當然不!無論如何,她是絕對不會嫁給李振遠的!
又怨又惱、又急又亂之際,一個計策忽然浮上心頭,她仔細地思量,眉心終於緩緩地舒展開來。
看來,要不嫁給那個李振遠,眼前就只有這個辦法可行了,雖然這麼做有點對不起爹娘,但是,她實在也沒別的辦法了。
更何況,要是她真的嫁給了李振遠,而他在新婚之夜發現她早已非完璧之身,只怕到時候才會造成更難堪、更無法收拾的局面!
絃管鑼鼓的樂音熱鬧非凡地響起,幾名轎夫抬著一頂描金繪鳳的花轎,在一群喜娘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前進。
這一行隊伍,最後在李王府外停下,偌大的王府裡裡外外一片喜氣,賀客們更是絡繹不絕。
大紅花轎被安穩地放了下來,在一陣熱鬧喧嘩聲中,頭蓋著喜帕,一身鳳冠霞帔的新娘在喜娘的牽扶下,進入了李王府的大門。
自從定下這門婚事之後,一來李振遠迫不及待地想將美嬌娘迎娶進門,二來冷德劭也怕那些負面的流言傳多、傳久了,李家會反悔,所以整樁婚事以很快的速度籌備妥當,前前後後甚至花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就在一行人簇擁著新娘進入李王府後,過沒多久,一陣馬蹄聲以飛快的速度由遠而近,不一會兒就已來到了王府大門外。
玄琰勒住胯下的駿馬,瞪著眼前佈置得喜氣洋洋的李王府,臉上的神情既震驚又錯愕。
他怎麼也想不到,在他為了替父皇辦事,忙得昏天暗地的時候,冷芙衣竟然披上嫁裳要嫁給別的男人!
前些天,父皇一回宮,便召見他們幾個皇兄弟,這才知道,原來父皇所疼愛的義女茉影公主失蹤了,而父皇也是為此才提前結束南巡。
眼看父皇為了茉影公主的安危而憂神煩心,他也只好暫且擱下他和冷芙衣的事,先幫忙尋找茉影公主的下落。
這些天,他傾盡全力,幾乎不眠不休地查探茉影公主的行蹤,怎知,就在他得知茉影公主已自行回宮之後,又赫然聽聞冷芙衣要嫁給李振遠的消息!
原本他還不願意相信,以為又是另一樁流言,但是現在……
瞪著眼前的一片喜氣洋洋,玄琰臉上的神色愈來愈陰沈,兩道濃眉也愈擰愈緊了。
他沉著臉翻身下馬,不等下人通報,直接大步闖了進去。
眼尖的總管一看見他,先是一怔,接著便大喊一聲。「四皇子駕到!」
一見到這個像一陣風一樣忽然闖入的貴客,所有人全傻了,其中以冷德劭最為震愕。
玄琰那一臉陰沈鐵青的神色,讓冷德劭的一顆心直往下沉,額角也開始冒出了一滴滴的冷汗。
他原本以為,四皇子在聽聞那些蜚短流長的傳聞之後,已無意娶女兒為妻,所以才會將女兒嫁給李振遠。但是現在看玄琰那一臉相當不悅的神色,冷德劭不禁在心底大喊不妙。
該不會……玄琰還是想娶女兒為妻吧?如果真是這樣,那他還應允了李振遠的求親,豈不是得罪了玄琰嗎?
天哪!他這下子不但未來的榮華富貴全成了泡影,恐怕現在就要遭殃了!怎麼辦?他該怎麼辦才好?
「呃……這個……四皇子……」冷德劭想開口解釋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玄琰的神色陰霾,似乎一點也沒有聽見冷德劭的話。
自從他一闖進大廳,他就完全無視於滿室賀客的驚訝,更無視於冷德劭的忐忑不安,他的眼中只看得見那抹身穿嫁裳站在別的男人身旁的倩影。
他的眉心擰出了一道深深的折痕,大步朝她走了過去。
「四……四皇子……」李振遠被他充滿威迫力的氣勢震懾住,就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的。
玄琰理都不理他,直接走到一身鳳冠霞帔的新娘面前。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蹙眉問道。
「這個……四皇子……」李振遠硬著頭皮再度開口。
「你閉嘴!」玄琰不耐地叱喝。
雖然他向來與李振遠並無過節,但是一想到這傢伙竟然妄想娶他的女人為妻,他就恨不得一掌將他劈成兩半!
被玄琰這麼一吼,李振遠更是嚇得噤若寒蟬,再也沒有勇氣吭一聲了。
玄琰惡狠狠地瞪了李振遠一眼,才又轉頭面對新娘,她從頭到尾沒有半點反應,令他既慍惱又困惑,不知道她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就算她爹不顧她的意願,硬是定下了這門親事,難道她就真的乖乖地聽話出嫁?這實在不像她的個性呀!
他濃眉緊鎖,長臂一揮,扯落她頭上的喜帕。
當那一方紅巾飄落地面時,四周立刻響起了此起彼落的驚呼聲,而令眾人最感驚愕的,不是玄琰唐突的舉動,而是──
眼前這個身穿嫁裳的新娘根本不是冷芙衣,而是她的貼身侍女妙兒!
這情況令所有人全驚呆了,每一雙眼睛皆不敢置信地瞪著妙兒。
冷德劭首先回過神來,憤怒地衝上前去,對著妙兒劈頭吼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郡主呢?」
妙兒被他這麼一吼,眼淚立刻撲簌簌地流下,哭花了一張臉。
「郡主她……郡主她被一個自稱山魈的男人劫走了!」
「什麼?山魈?」
此話一出,四周嘩然,賀客們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
「先前郡主失蹤了一段日子,該不會也是被山魈擄走的?」
「搞不好郡主早已成了山魈的壓寨夫人,山魈當然不會容許他的女人再嫁給其他男人,所以才會再次將她劫走。」
「真的是這樣嗎?」
「我看八九不離十吧!不然山魈怎麼會如此大膽,不但擄走了人,還自動報上名號。」
「是啊!他一定就是要向大家宣告,郡主早已是他的人了!」
聽著他們的對話,玄琰心中不禁大感驚愕。
冷芙衣被山魈劫走?怎麼可能?山魈就是他呀!
難道有人打著他的名號,混進王府裡擄人?還是事情另有蹊蹺?
錯愕間,冷德劭氣急敗壞的質問再度轟向妙兒。「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立刻來稟報,還穿上這一身嫁裳來冒充郡主?」
「這是……是山魈要我這麼做的……」妙兒哽咽地說。
「反了、反了!你是王府的人,竟然聽一個盜匪的話?你是不是早就被山魈給收買了?你說!」冷德劭氣得七竅生煙。
「不……不是的!」妙兒拚命地搖頭,搖落了顆顆淚珠。
「既然不是,那你為什麼這麼聽他的話?」
「妙兒也是逼不得已的呀!是那個男人不許我向王爺稟報,還命令我穿上這身嫁裳來代替郡主拜堂成親,他還說……還說如果我不乖乖聽他的話,他就要殺了郡主!」
聽著妙兒的話,一個念頭忽然閃過玄琰的腦海。
他瞇起眼眸,銳利的目光在哭得好不淒慘的妙兒身上仔仔細細兜轉一圈後,忽然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就像來時那般的突然,迅速走出了李王府。
所有的人都被這一連串的消息給驚呆了,幾乎沒有人發現玄琰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只除了哭花了一張臉的妙兒,在他踏出大門的那一刻,紅腫的雙眼悄悄掠過一絲欣慰竊喜的光芒。
※ ※ ※
離開李王府後,玄琰連那一身華麗的衣著都無暇回玄武軒換下,便快馬加鞭地出了京城,朝山寨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