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來這裡做什麼?嘲笑他嗎?嘲笑他的自以為是、一廂情願;還是炫耀又有如他一般的蠢蛋,無知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陶、陶陶?」按不開電燈的開關,或許是保險絲燒斷了,她想。
小心地扶著牆面,她試著在漆黑的屋裡尋找他的影蹤,可惜天色太黑、雨勢又大,連窗子都透不進半點月光。「你在嗎?陶陶?」
不知何時,他已挪移至她身後,他緊握著雙拳,就怕自己克制不住地摟抱她。
「陶陶?」明明感覺他的氣息就在自己附近,卻遍尋不著他熟悉的身影,這種感覺好詭異,詭異得令她慌亂起來。「你在哪裡?你出來好不好?」
回家之後,送走了臨時充門面的管仲笙,郎月眉在郎京生的逼問之下,抽抽噎噎地把自己蓄意刺激出陶之毓真實心意的計劃詳加說明,結果挨了郎京生一頓好罵。
你以為一個男人能為女人付出到什麼程度?所有該不該他做的事他全一肩擔了,你還懷疑人家的心意?!
郎京生從來不曾如此嚴厲地責罵她,這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次。
或許她真的是欠罵,父親的責備並沒有令她太難受,反而感到一股親情的溫暖;那席話如雷貫耳、石破天驚地讓她明瞭自己有多麼愚蠢。
就算他從來都不說甜言蜜語又怎麼樣?從小到大,沒有人比他更疼自己的了;他總是任由她鬧彆扭,甚至心甘情願地讓她咬得逼體鱗傷,這又有幾個人能真心做到?
連自己的父親都做不到,何況他和她根本非親非故!
天!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如此殘忍地傷害他,一想起他在醫院離去時的頹喪背影,她的淚便止不住地滾落……
這便是她此刻出現在這裡的原因,她要來祈求他的原諒,因為盲目的愛情教人眼盲心盲,敦她看不清他的真心,因此,她只能悲憐地祈求他再給自己一次愛他的機會。
陶之毓藉著熟悉的地形地物不斷避開她搜尋的視線,他沒有心力去想她之所以回頭的理由,只能用炙烈的眸貪婪地鎖緊她的纖影。
她的選擇再明顯不過了,因為早上那名男子早已取代他在她身邊的位置,他只能抓住一刻是一刻,竭盡所能地將她烙印在自己心頭。
「陶……啊!」一個較之前更重、更沈的雷響震徹心扉,硬是逼出她的尖叫和懼意,委屈地蜷著身子,蹲跪在沙發後面,身軀微微打顫。
淺淺的歎息在暗夜裡漾開。
郎月眉怔了一下,她清楚地聽見了,聽見他那恍似飽含訴不盡千言萬語的低回歎息,猛一轉身,她這次總算清楚地看見他高大的身影。「陶陶?」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恨自己沒用,就是無法狠心見她受苦,如何都斬絕不了對她的關心和思念。
「我……不該來嗎?」原來冰冷的疏離令人如此難以忍受,原來她一直都以這種不自覺的方式在拒絕他、傷害他,這教她如何開口祈求他的原諒?!
黑瞳滲入一絲痛苦,所幸在黑暗裡不至於讓她看得太清楚。
他微合眼瞼,強迫自己言不由衷。「你不該到這裡來,你該去有『他』的地方,那才是你的歸屬。」
郎月眉驚恐地瞠大美眸,她眼跳心驚,只因聽出他話裡的涵義。
「你……你、不要我了?」天!她怎會如此害怕、退縮?這樣她要如何向他表達自己的感情?她怕自己做不到啊!
他沉默好久,久到她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為止。「是妳不要我的。」
郎月眉怔住了。
他的聲音明顯的抖顫哽咽著,全然聽不出平日的低醇自信,有的,只是清楚的傷痛和隱藏的淚痕。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樣傷害你……」滿臉濕意地伸出雙臂,她緊緊地摟抱著他的頸項,以她這輩子所能抓牢的最大力量,紅唇逸出不斷的歉意。
他只是僵硬的、力持沈靜的任由她摟抱,卻不再似以往那般熱情回應。
「陶陶?」他不再抱她了?難道連自己的身體都不再能吸引他了嗎?「你說話啊陶陶,我要聽你講話!」
她緊張地鬆開他,背著窗子的他全然教人看不清臉上任何表情。
他又沉默了,這回停滯的時間更長,更教她心慌。
「陶陶?」撫摸他的俊顏,感覺指尖微濕,心臟,絲絲抽緊。「你……」
拉下她的手,不願她探清自己臉上痛苦扭曲的線條,他依舊歎息。「你想要聽我說什麼?」
「我想聽,你就會說嗎?」盯緊他微亮的眸,她的心情忐忑不安。
猶豫約莫三秒鐘,他允諾了。「會。」
他總是無法拒絕她。無論是合理不合理,只要他做得到,他都會竭盡心力去達成她的要求,即使努力過後的報酬僅是心傷……
「不論我想聽什麼,你都肯說?」她需要再次確認他的誠意。
「嗯。」就當作他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她滿足地落下淚來。
即使她是如此幼稚、如此自私,他依然對她這麼好、如此疼惜,今天要是換作世上任何一個女人,恐怕都無法不心折吧?
噙著美麗的笑花,她的小手游移在他壯碩的胸膛、碩實的腰際,甚至不安分地竄進他的棉衫裡揉撫他結實的腹肌,並滿意地聽見他連聲抽氣。
猛地推開她,陶之毓霍地退開一大步。「小眉?!」她以為她在做什麼?
「啊!」冷不防被他推撞到沙發椅背,她悶哼了聲,感覺腰骨微微泛疼,可是她一點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他推開自己的距離。「你說你要我的,難道你現在不要了?」那讓她心驚膽戰啊!
他搖頭,沉痛地搖著頭。
她還想要他如何反應?他只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當然會想佔領自己心愛的女子,他一點都不認為自己的想法有任何偏差。
但她呢?
她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啊!她選擇了別的男人,甚至光明正大地帶到他面前炫耀,他怎能在這個時刻再次觸碰她,即使自己想她想得心痛?!
「我……沒辦法。」他閉了閉眼,除了搖頭,也只能搖頭。
「沒辦法?」窗外的雨絲似乎打進她心裡一般,令她怔忡、恍惚。「什麼叫做沒辦法?」她的聲音好小、好低,卻清楚地傳進他耳朵裡。
他慶幸自己及時切斷主電源,才不致讓她瞧見自己眸中的淒苦。「你交了男朋友不是嗎?既然你放棄了這段感情,就不該──」
「他不是!」她哭喊著,一切全豁出去了。「他是嵐旅的男朋友,是我故意讓他來刺激你的!」
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比他的疏離更教她痛苦,什麼面子、甜言蜜語她都不要了,她只要他,只要他能回心轉意,再丟臉的事她都願意做!
天際再響起一聲轟隆驚雷,陶之毓卻充耳不聞。
別人的男朋友?
故意刺激他?
天!為什麼他越聽越糊塗,卻仍舊止不住心情的飛揚?
「你,說清楚。」朝她邁進一步,將她俏臉上的斑斑淚痕收入眼瞳,他命令道。
「你啊你,全都是因為你。」吸吸鼻子,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很醜,不覺抹了抹自己的臉,蓄意轉身背對他,不願讓他看見自己的糗態。「你、你只會對人家亂來,卻什麼表示都沒有,你知不知道這樣我很不安?」
亂來?不安?他鬆開眉心,總算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
「所以呢?」因為之前的刺激過大,導致他現在小心過了頭,問得極為忐忑,卻忍不住再向她貼近一分。
「所以我才故意拜託別人來刺激你,誰知道你這麼無情,翻臉不認人?」發現沙發上有包面紙,她伸手想抽張面紙來擦臉,身軀隨著沙發的椅背弧度彎曲,毫無所覺地抬高美臀,讓她看起來分外誘人。
陶之毓痛苦地低吟了聲。弄清了前因後果,她又擺出如此撩人的姿勢,他幾乎立即感覺到鼠蹊部的疼痛!
熟悉的體溫覆上她的嬌胴,大掌攫住她伸長的臂細細搓揉,他滿足的發出喟歎。
郎月眉卻被他突如其來的舉止嚇壞了,她僵直嬌軀,微聳香肩,躲避他灼人的氣息。「陶陶?你、你做什麼?」
「我想對你亂來。」借用地方才使用的辭彙,讓她更貼近地明白他止不住的慾望。「我怎能忍受這麼久?天知道我無時無刻不想對你亂來。」
後!情勢逆轉太快,人家適應不良啦!
郎月眉羞紅了臉。「你就只會想對人家亂來……」想想又覺得委屈了,才剛歇下的淚意又衝上眼眶。
「對,我只想對你亂來。」現在說什麼他都認,只要她能熱情地撫慰他受創的心,即使被形容成野獸他都無所謂。「而我也只會對你一個人亂來。」
蘊涵承諾的煽情言語,在在說明他心頭的在乎和愛意;郎月眉又想哭了,這回是喜極而泣。
溫柔地吮去她頰側每一滴淚液,幾乎是迫不及待,兩人如同激戰中的野獸般,相互撕扯彼此身上礙事的衣物,直到如初生的嬰兒般一絲不掛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