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要死了!她艾仙瘴從小到大,頭一回讓一個男生握住小手,害她一時心頭小鹿亂撞,差點沒跑出胸口。「這……」奇怪了,她臉紅個什麼勁兒?
「喂!你這個不可救藥的花花浪子!」宋鑼翰一股怨氣沒地方發,正好發洩在那不長眼的二弟身上。「她可是差點變成你妹妹的女人,你這麼牽著她做什麼?」他拎起宋鑼志的領子,惡狠狠地扔到牆角。
「呼∼∼」老實說,艾仙嫴此刻是感謝宋鑼翰的,因為他解救她於心臟麻痺的瞬間。「既然鑼志有『要事』待辦,那麼,鑼升總可以參加輪班了吧?」她可沒忘了還有一個漏網之魚。
「不行款,我要準備研究所考試。」宋鑼升是個大四的學生,除了繁重的課業之外,平時還兼家教,「據說」是個大忙人。「年假歸年假,圖書館可沒休息。」所以他的理由比二哥還充分,斷無被退回的理由。
「啊?」艾仙嫴可傻眼了,想不到這家子的人都這麼忙。「那你咧?長男先生 ?」
宋鑼翰挑起濃眉,眼底有股不容錯辨的譴責。「你真是個怪女人。」
「你幹麼又損人了?我可沒惹你!」說不到兩句,這兩個人的火氣又明顯上升了。
「我們不是一家人嗎?」在他的觀念裡,住在一起就成了一家人,雖然她才剛加入,可往後還有一大段時日得同住一屋,說不定還得住到她嫁人為止,所以他自然將她歸類為自家人。「你就可以叫鑼志、鑼升的名字,為什麼我就是『長男先生』?」
艾仙嫴沒料到他會如此小腸小肚,計較這種無聊到不行的稱謂問題,一顆腦子還轉不過來,便聽到宋鑼志和宋鑼升忍不住抱著肚子發笑。
「哎喲∼∼老哥,你別那麼搞笑行下行?」連開玩笑都不行,宋鑼升真是受不了他少根筋的大哥。
宋鑼志算是有點道德,沒像宋鑼升笑得那般誇張,不過也是悶著笑,笑得臉都有點變形了。「誰教你打一開始就跟仙嫴『怕拍感情』,老跟她抬槓個沒完,難怪仙嫴看你不順眼……」
心事被一語道破,艾仙嫴感覺自己臉在冒煙,怎麼都不敢看向宋鑼翰。哎∼∼這麼說來,她的肚腸可比宋鑼翰大條不到哪裡去,骨子裡跟他一樣愛計較!
「我哪有跟她『怕拍感情』?」宋鑼翰的眉蹙了起來,大大地不贊同弟弟們的說法。「我是擔心她怕生,故意跟她鬧著玩的!」他的顴骨泛紅,迅速往兩頰蔓延。「款,你這女人,不會當真以為我跟你過不去吧?」氣死人了!他怎受得了如此被誤解?
「那個、我……」這下子艾仙瘴可尷尬了,她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怎知他是「體貼」她初來乍到的不適應,而不是故意跟她八字犯衝!「可是你、你昨天為什麼老是攔我的胡?」
「打牌本來就是這樣啊!」宋鑼翰像看恐龍一樣看她。「沒有人嫌錢多的是吧 ?現在經濟那麼不景氣,不多攢點錢放口袋怎麼會有安全感?我賺錢可是很辛苦的欽!」他從事的工作是股票分析師,每個開盤日都得聚精會神地盯著那些密密麻麻的盤面看,所以一毛錢都不可以放過!
宋鑼升無力地扶住二哥的肩頭。「拜託∼∼」他得找個支柱來撐著他的身子,不然恐怕會無力得昏厥。「又開始了,他的鐵公雞理論。」
「那可不。」宋鑼志心有同感,委屈地雙眼一泡淚。「就是因為大哥的一毛不拔,害我每回約會都窮酸得緊……」他美發師的工作可沒大哥賺得多,經常得跟大哥「周轉」兼「擋鎯」。
「你窮酸關我屁事!?」說到這個,宋鑼翰又有一篇大道理。「人家是一個人交一個如花似玉的女朋友,你咧?還開花店呢!難怪你會沒錢,活該死好啦!」
「喂!」艾仙嫴用指尖戳了戳他的手臂。「大過年的,別說那個字。」
咦?他說了什麼嗎?沒有啊,他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特別的字眼,還是不能在過年的時候說的啊!「哪個字?」
「就說了別說那個字,我哪會那麼蠢,自己去犯那個忌諱?」艾仙嫴垂下頭顱,對他的遲鈍感到心死。
「那就是沒有嘍!計較那麼多做什麼?」她果然是個怪女人!
又說她計較!?他才是最愛計較的那個人!「啊明明就不能說那個字嘛,你這個人……簡直有理說不清!」
「款?你這女人怎麼搞的?」她不善的口氣也惹惱了他,才剛歇下的火氣又上揚了。「我都說別計較了,你是聽不懂是不是?」
「夠了夠了。」宋鑼志忙出聲緩和緊繃的氣氛。「你們再吵下去,永遠吵不出個結果;既然看店的責任落在你們兩個身上,我們兩個沒事的人要走了。」說完拉著宋鑼升就準備走人。
「等等等等!」一把揪住二弟的領子,宋鑼翰有個盲點沒搞清楚。「什麼時候看店又關我的事了?」
「仙嫴應該不會操作店裡的電腦吧?」宋鑼志見艾仙嫴點了頭,才接下去將話說完。「總該有個人教會她,這個責任自然就交給你了。」
「為什麼是我!?」他也有很多事要做啊,最重要的是休息,他要好好休息!
宋鑼志和宋鑼升不懷好意地互看一眼,兩人泛起一模一樣、皮笑肉不笑且頗為弔詭的冶笑臉——
「因為只有你一個人沒事做,而且剛被女人甩了,閒得很!」
第二章
無聊地趴在櫃檯桌面上,艾仙嫴幾乎處在半睡眠狀態。
自從被分配到這家店來上班之後,她有個深刻的體認——生意人不好做。
算算她的年假,才休了除夕和大年初一,初二和初三都是不到十點就被挖出暖呼呼的棉被,讓她在寒冷的天氣裡凍得發抖,不得不多穿兩雙襪子來御寒;想不到面對的是清冷的店面、「了無生趣」的無聊,害她好後悔答應接下看店的工作,真的是後悔死了!
「啪!」陡地一片光碟連盒凌空而降,正好打中她的腦門,令她驚跳了下,忙揉揉自己被光碟片偷襲的疼痛處。
「你在那邊無病呻吟幹麼?」宋鑼翰抱著一堆從除夕前就歸還、來不及整理的光碟片,一股腦地全堆到櫃檯上。「別這麼沒精神,你可是店裡的門面,讓客人看到不太好。」人家還以為他們專雇負責睡覺的兩光店員呢,真是!
「哪有客人吶?」埋怨地瞪他一眼,她不得不請他面對現實。「難得一個假期,大家都嘛去度假或回家團圓了,哪還有人來租片子?」所以選這時間來開店,絕對是全世界最蠢的決定!
「嘿,話可不能這麼說!」拉了張椅子坐下,他大大方方地將長腿跨上櫃檯。「我們是服務業嘛,只要客人有需要我們就服務,所以即使客人不多,還是得照常營業!」
「你怎麼不說是因為你死……呃,愛錢?」童言無忌、童言無忌!她吐吐舌,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他擱上桌的大腳丫。「喂,你很過分喏!」
「哪裡過分?」拿起厚厚的四季報,那是整個年度的股票分析表,幾乎每個玩過股票的散戶大戶都看過,何況是他這個分析師。「我看書也礙到你啦?」
「不是!」這傢伙到底有沒有神經吶?她火大地用「發指」的眼狠瞪他的大腳丫。「我不能趴在桌上,你就可以大刺刺地把腳跨上來?」還不承認自己過分?真是太、過、分、了!
「是你自己說的啊,沒人嘛!」他反射性地拿她才說過的話回堵。「你不覺得這樣很舒服嗎?」
「舒服個屁!」艾仙嫴快氣昏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腳很臭啊?這大冬天的,不會有太多蚊子不識相地飛出來吹冷風,不需要拿你的臭腳丫來當蚊香!」
其實她這麼說是太言過其實了,因為再怎麼臭的腳,隔著厚厚的球鞋,實在很難「準確」地聞到那股異味,可是她就是打從心底覺得臭嘛!誰教她在那無線電總機的工作經歷太多,教她心裡不覺得臭都不可能!
「臭?」他稍稍將四季報放下,性感的嘴角微撇。「你的鼻子有問題嗎?這樣叫臭?信不信我把鞋子脫下來,味道會比現在重一百倍!?」大部分男人都有腳臭的困擾,他又不是自願擁有這種異味,何況他覺得自己的腳臭,已經比「市面上」的其他男人好上許多了,真是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還是你需要確認看看?」
「不!」不需要考慮,她的回答是絕對而堅定的。「我一點都不喜歡鹹魚的味道,你還是留著自我品嚐吧!」
不知怎的,她的說法,令宋鑼翰的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現一個極其弔詭且噁心的畫面——一雙冒著臭鹹魚味的大腳丫,整齊地被排放在光可監人的白色瓷盤上,餐盤旁還擺著銀製的刀叉,前方還有兩隻精巧可愛的調味罐,感覺……好想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