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裡做什麼?」桑清琅以臂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一副即將羞慚而死的模樣,炯亮的大眼絲毫不掩讚賞的眸光,大剌剌地將她由頭看到腳,再由她光潔的腳趾頭瀏覽到泛紅的臉蛋,帶笑的唇辦隱在被笑意牽動的大鬍子裡面。
「你、你叫我?」他剛才喚她什麼來著?
「是啊,青蛙小姐。」他重複一次,並使壞地向她眨了眨眼。
「為什麼這樣叫我?」她長得很像青蛙嗎?還是她有青蛙腿?她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的腳,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春光外洩了!
「停!別叫!」在她還來不及驚聲尖叫之前,桑清琅已經將手掌推到她面前,與她的臉相距不到五公分,不僅兩人都感受到對方肌膚散發出來的溫度,更成功地阻止了葛郁婕即將衝出喉頭的聲音。「我沒有惡意,只是來看看你有什麼『需要』。」
開玩笑,真讓她大聲尖叫還得了?樓下那二十幾個單身漢要是聽到了,難保不會全數往二樓沖,然後整個二樓便會被他們的口水淹沒;她現在的模樣如此誘人,而且僅為他一人而展現,他可不想和別人一同分享,即使是他的工作夥伴也不行。
「你、你、麻煩你幫、我看一下熱、熱水器……」對,他、他是怪獸的主人,正好可以對付那只機械怪獸,她結結巴巴地說道。
「嗯?什麼問題?」他挑起眉,雙腳卻沒有移動的跡象。
「它它它……它點不燃,放、放出來、冷、冷水。」她越結巴,揪著浴巾的手就越用力,渾然不覺因此而壓擠渾圓雙峰,造成誘人的乳溝益發深陷。
「我看看。」他大步踩進後陽台,立刻讓葛郁婕更覺窘迫。
後陽台的設計原本就不寬敞,大約兩人側身勉強可以通過,但免不了身體上會有所碰觸;他這麼一擠進來,葛郁婕便不得不往內縮,加上他體型壯碩,她簡直整個人都貼在牆壁上了。
「可能是電池沒電了,你看看旁邊的櫃子裡有沒有一號的大電池?」他拔下熱水器裡已然生繡的電池,看向她的黑眸在昏暗的陽台裡顯得異常炯亮。
「……喔。」葛郁婕吞了口口水,側身拉開身旁的扁木櫃,順利地在裡面找到他說的電池。「這、這個嗎?」她顫著手把電池遞到他面前。
桑清琅沉默地接過電池,俐落地把它裝進熱水器裡。「好了,你可以去洗個舒服的熱水澡了。」
「謝謝。」葛郁婕鬆了口氣,等待他走出陽台;誰知等了半晌,他卻沒有移動的意思,她莫名地又開始緊張了起來。「桑先生?」
「叫我清琅!」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闃黑的眼變得深邃。「往後我們可能得住在一起好一段時日,彼此先生小姐叫來叫去,生疏得過分。」
「好。」她沒敢拒絕,只能點頭答應。
桑清琅滿意地退出陽台。「出來啊,小青蛙。」他好笑地以眼神催促她。
葛郁婕全身緊繃地越過他極具壓迫感的身軀,之後便加快腳步地往前跑,直至衝過轉彎處,才放鬆地貼在牆上,就聽見他渾厚的笑聲低低地傳了過來。
「對不起,你、你剛剛是不是叫我……青蛙?」她探出一顆頭,極小心地將裸露的身體藏在轉角後面,不確定地問。
「嗯?是啊!」他露出一口白牙,笑彎了眼。
「為、為什麼?」她還是搞不懂他為何如此叫她。
「你不是姓葛嗎?」他反問一句。
「是啊!」她眨眨眼睛,霍地覺得他的笑容有些刺眼。「這跟青蛙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青蛙怎麼叫的嗎?」他向她眨眨右眼,抬起手臂交叉在腦後。
「咯咯叫啊!」她皺起眉,隱約像弄懂了什麼。
「所以嘍!」諧音嘛!
***
刺眼的陽光令葛郁婕睡得極不安穩,她掙扎地用手遮住陽光,混混沌沌地看向手錶上的指針——七點。
七點!七點了!?所有愛困的因子一哄而散,她慌忙地跳了起來。
衝到窗邊,她把窗子的空隙拉大,沒意外地,發現牧場上早已漾滿了生命的熱力,所有的工人都已經上工,牛羊動物們也全被放出房舍去散步了,獨獨缺席她這只貪睡的懶貓。
「早啊,小青蛙!」桑清琅正好抬起頭,黑眸無巧不巧對上她驚愣的眼,他對她綻開燦爛的笑容,在陽光熱情的照拂下更為耀眼,頓時令她心虛地紅了臉。
「嘿,狗宵節,你起來啦!」
「太陽曬屁股嘍!」
「下來嘛!流流汗粉舒服的啦!」
熱情的招呼聲絡繹不絕,每張黝黑的臉上都掛著真誠無偽的笑容。
「來啊!下來啊!」桑清琅向地招招手,聲如洪鐘。
葛郁婕的心臟霍地猛力撞擊胸腔,她立刻離開窗邊,快速地換下睡衣,套上寬大的T恤和洗得泛白的牛仔褲,順道趿上塑膠拖鞋,啪啦啪啦地往樓下衝——
「你怎麼沒叫我起來?」她一路衝到桑清琅身邊,微喘著氣問道。
「我們早起習慣了,你一定爬不起來。」他把頭上的帽子拿了下來,順手將之戴在她俏麗的短髮上。「太陽大,戴好。」
「喉——頭兒偷跑哦!」
「甘那無公平哦!」
「倫家宵節都住在頭兒家了,我們怎麼『拚得過的啦?」
「嘿咩,那個近什麼台什麼水的啊?還是頭兒厲害的?」
葛郁婕都還來不及回應他的善意,略帶不滿和調侃的聲浪便一波波地灌進桑清琅和她的耳膜裡,一口氣還沒喘順的她,差點沒因臉紅而腦充血。
「夠了!別鬧了!」桑清琅板起臉喊了句,立刻消洱所有的聲音。「來,我拿羊奶給你喝。」他拉起她的手,大剌剌地穿過所有人的眼前,直往另一頭的擠奶區走去。
「哎——奈繁就給頭定定去呀?」真是人人有機會,個個沒希望;這個道理竟然只花了一天就讓人給領悟了,真教人失望透頂。
「狼頭卡緣投啦!」扼腕啊!誰教老娘沒把自己給生得俊一點。
「哦!我的心碎了的啦!」另一頭上演著西施捧心。
「咬擱講呀,我們都變成癩蝦蟆了啦!」才會妄想吃那個台北來的天鵝肉。
「唉——」所有黝黑的漢子一律瞅著他們手牽手走遠的身影,淹沒在一聲聲濃濃的歎息聲裡——
「哇!她們在擠奶耶!」走近牛羊的房舍,葛郁婕遠遠便看到好幾個女孩蹲坐在矮凳上擠奶,她興奮地叫嚷著。
「這是每天例行的工作,待久你就習慣了。」他向女工們點著頭,示意她們繼續工作。「來,我倒杯羊奶給你喝。」他在門口的架上拿個杯子,由剛擠出來的羊奶桶裡倒了杯羊奶遞給她。
「就這樣喝?」不用加工嗎?
「還熱的呢!」他催促著。
她不安地聞嗅了下,立時皺起柳眉。「有點腥。」她語帶保留。
桑清琅朗聲大笑。「這才新鮮,剛擠下來的呀!喝喝看,你不會失望的。」
她猶豫地看看他再看看杯子裡雪白的液體,下了決心似地提著鼻子,一抬頭便灌了一大口。「騙人!喝起來也是腥的,而且還鹹鹹的!」她的臉都快皺成苦瓜了。
「它的好處可多了,不僅可以促進腸胃的蠕動,更可以增強抵抗力,就算是苦的也得喝。」就因為每天都喝,這裡的工人才會每個都頭好壯壯。
「油——」她嫌惡地拉長尾音撇撤嘴,拒絕再喝第二口。
「浪費會遭天譴!」他拿過來便一口喝完她剩下的羊奶,一點都不介意那是她用過的杯子。「被胡媽看到,你就慘了。」他伸出舌尖舔淨沾在唇上的液體。
葛郁婕失神地看著他毫不彆扭的小動作,不爭氣地又紅了臉。
「奇怪了,你怎麼那麼容易臉紅?」他促狹地皺眉發笑,漂亮的大眼盯著她瞧。
「喔哦,完蛋了!」她突然哀叫了聲。
「怎麼了?」情緒起伏那麼大?怪女人!
「胡媽,我該幫她做早餐的。」她沮喪地垂下肩膀。
「大夥兒早吃飽了,等到你忙完,我看我們可以準備吃午飯了。」他又笑了。
「你笑我!」她指控。
「沒錯。」他的笑容擺明了:我就是笑你,怎樣?
「不行了,我得快去廚房幫忙才行!」她轉身拔開腿就跑。。
「唉唉唉,都說了來不及了,晚一點再去幫忙午飯不就成了。」跑沒兩步又讓他抓住衣領,像拎小雞似地拎到他身邊。
「那……我可以在這裡參觀嗎?」寄人籬下,凡事得請命而後行,她認命地眨著小兔眼,無辜地向領主請命。
他挑起眉,一臉看不起她的樣子。「參觀可不行,你又不是客人,不過倒是可以幫幫她們。」他用下巴指了指女工們。
「擠羊奶?」她佯裝無限委屈,其實心裡快樂翻了。
「嗯哼。」他哼了兩聲,用眼神睥睨她。
「可是我不會耶……」糟糕,嘴角都快藏不住笑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