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緊雙拳,乍見她在樹上的吃驚已經消逝,畢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大小姐正 樂在其中。他臉上的表情僵硬,青筋浮現,他為了她的安危在著急,而她竟還不怕死的 --對他笑。
「王爺,夫人她只是……」
「你不用解釋,你一定想說她只是好玩而已!對不對?」宣德冷冷的打斷他,然後 向詠晴的方向伸出手,「下來。」
「下去?」詠晴的表情一派天真,「你的意思是跳下去?這麼高,你不怕我摔死嗎 ?」
「你既然爬的上去,就應該知道怎麼爬下來,現在,你到底是下來還是不下來?」 宣德的口氣中加進了許多的強硬與不耐。
詠晴聽到他的口氣,暗暗地吐了吐舌頭,看來自己這次是真的惹怒他了,不過她又 想到了「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才決定要不要下去?」詠晴渾然不知自己大難臨頭 ,還敢跟他講條件。
「如果你不先下來,就別指望我會回答你任何的問題。」他的口氣也是沒得商量。
「你--」
「該死的!不要考驗我的耐心。」他生氣的重申一次,「下來!你再不下來。
小心我控制不住爬上去,把你從上面給丟下來。」
詠晴嘟著嘴巴,當然知道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而自己可能,不!她在心中更 正,是肯定將他逼到了極至,歎了口氣,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考慮著要不要假裝踉蹌 一下,摔下去,然後讓他表現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戲,跑來把她接個正著「不過看到自己 與地面的距離後,她覺得還是作罷的好,以免宣德一時反應不過來,讓她給摔死,若是 真死了,自己豈不又為這世上多添一縷冤魂?算了!當鬼已經很難過了,自己又何必去 插一腳,來個兒嚇鬼。
她的雙腳一著地,就自動自發的把頭低垂,似乎在懺悔,不過在低頭的剎那間,她 還不忘讓自己那一雙泛著淚光的雙眸似哀似怨的看了宣德一眼,裡頭到底有多少真實的 成分在,就不得而知了!
宣德大步向前,拉住她的手,得知她毫髮未損,心中雖然一鬆,卻又有更深沉的怒 氣迸發出來,不過他放眼黑暗的四周,太清楚現在的天不時、地不利,於是他毫不憐香 惜玉的拖著她便走。
「放手、放手、放手。」
詠晴連續的抗議,也沒有使宣德停下腳步或是放開她,只不過她的掙扎,使他更加 快腳下的步伐,把她往停在樹林外等待的人馬中帶。而譯桑項帶著一臉同情跟在兩人的 身後。
「我正在氣頭上,你最好給我安分點。」宣德把她拉上雷霆的背上時還不忘出聲警 告,「你逃走的這筆帳,你看我回府怎麼跟你算!」
詠晴的回答是瞪了他一眼,隨即看向前方不發一言,基本上她不是很擔心他會跟她 算帳,她擔心的是,到底宣德有沒有阻止翔殷去找雲芊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看看到 時候是誰跟誰算帳?
※※※
詠晴一下馬,也不理會宣德,直直的就往房間跑,宣德見了也沒有出聲制止,以為 她是心虛,所以才想先去躲起來。知道自己的小妻子願意懺悔,他心中的怒氣也消了泰 半,現在只要她答應他以後不做這些任性又不經大腦的舉動,他就決定大發善心的原諒 她。
不過宣德一進房,才知道他終究是高估了詠晴,她會懺悔?!他根本是在作夢,因 為他所看到的,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
「你又在做什麼?」他雙臂環胸,狀似優閒的靠在梳妝銅鏡台,看著在床沿忙來忙 去的詠晴問道,他的語氣輕柔,但他臉上的表情可又在傳達另一個訊息。
「收拾包袱!」詠晴頭也不回地回答,雙手還是怕個不停。
「我當然知道你在收拾包袱。」宣德大步一跨,按住她的手,阻止她的動作,「你 竟然敢畏罪潛逃。」
「我才不會那麼沒有膽量,還畏罪潛逃。」詠晴把被他壓在底下的手給抽回來,指 著他的鼻子先聲制人,「我是不想跟只瘋狗吵架,以免不慎被哎呀!」
「我沒指責你今天所犯的過錯,你反倒先……」宣德大感無奈的說。
「先怎樣?」她一臉挑釁的模樣。
宣德無奈的大歎了一口氣,真是惡人先告狀。
「你給我坐下。」他把她給推坐在床上。
詠晴不服氣的看著他,實在是受夠了他繃緊的臉龐,「我先跟你說明白,要我留下 來聽你說話可以,不過,請你……」她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臉頰,「請你有點笑容好嗎? 」
「要罵你還要有笑容?!」宣德的表情彷彿是想掐死她。
「不笑?!」她指著他,看到他的表情不變,「不笑,拉倒。」她手一伸拿起被宣 德丟到身後的包袱,真的要起身離去。
「李詠晴!」宣德的手一用力,又把她給拉回床上,「你以為這裡是長安嗎?
只要你一出府,馬上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你能去哪裡?」
「不要那麼瞧不起我。」她最恨被人瞧不起,尤其是被宣德瞧不起,「我可以回娘 家,不!不是回娘家,而是回婆家。」
「婆家?!」宣德懷疑她是不是病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說道:「這裡就是你 的婆家,你還能去哪裡?」
「我能去的地方可多了。」詠晴丟給他一個得意的笑容,剛才在回君凌王府的一路 上,就已經想的十分清楚了,她早就打算好自己的去處,她同情的拍了拍宣德的肩膀, 「我要去安國公府,爹一定會收留我的,到時如果你要我回來,找八人大轎來請我,我 還要考慮、考慮要不要回來?」
「你在恐嚇我?」宣德實在對她小腦袋瓜裡裝的東西感到好奇。
「不要說的那麼難聽。」詠晴鼓起腮幫子,對他扮了個鬼臉,「我才不是在恐嚇你 ,你不要判我一些莫須有的罪名,我的作為,充其量也頂多是在威脅你而已。」
「威脅、恐嚇?恐嚇、威脅?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宣德不由得低聲詛咒。
其實他真正想說的是,天底下竟然有這種白癡兼霸道的女人,對他大呼小叫不說, 還硬是把婆家當娘家,還把他爹提出來壓他。
「我告訴你,我對你今天的作為很不滿意,你最好……」宣德的話還沒說完,就被 打斷了。
「我要走了。」
不給他說完話的機會,詠晴把包袱一背,就往門口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我怕 我找不到路去安國公府,不如你送我去。不過還是算了好了。我看你也累了一天,就找 譯桑項送我好了,不過也還是算了,你隨便找個人送我好了,譯桑項今天照顧了我一天 ,肯定也累壞了。你要好好的賞賜他,他幫了我許多。他對你可忠心了。」
打開房門,吹來一陣微風.此時已是夏末,空氣間已經瀰漫著秋天的氣息,她抬起 頭看了眼天幕,今晚的月色很美,月光如雲晶瑩的散落大地,她決定散步去安國公府, 順便欣賞這番好夜色,不過腦袋瓜裡沒有概念由此去安國公府需費時多久便是了,她轉 過頭,透著彩繪屏風,看到房內的宣德還杵在原地。
「你還不快去找人帶我去安國公府!」
宣德聞言,疲憊的用手把臉一抹,心中掙扎著該不該揍她一頓?她竟然天真到以為 他會自動找人送她去安國公府?
更過分的是,她竟然還在笑,從沒見到一個女人要跟自己的夫婿決裂時會那麼的輕 松偷快,難不成是他作她的老公作的太失敗了嗎?不是!應該是說詠晴無知到不清楚為 人妻應該像什麼樣子才比較合理。
「你快點啊!」詠晴看他一臉沉思,失去耐性的在門口嚷道。
「你給我進來。」宣德走到門口,長手一拉,就把她拉進房內,詠晴被門檻絆了一 下,不由得一個踉蹌,頭撞到一旁彩繪屏風的紅木外框,她的小臉霎時痛的皺成一團。
「你怎麼連走路都走不好?」宣德的口氣像是十分的受不了她,不過雙眼卻流露出 擔心的神色。
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略為紅腫的額頭,詠晴不由得瑟縮在一旁。
「很痛嗎?」他關心的詢問。
詠晴看著他,一隻手拿著包袱打了他的頭一下,還不忘用另一隻手指著屏風的方向 ,沒好氣的回道:「你去撞撞看,你就知道會不會痛了?」
宣德歎了口氣,安心了。畢竟能說出這種話,還能用包袱打人的人,肯定撞的不算 頂嚴重。
「你可不可以一天不讓我為你擔心?」宣德無奈的把手向上伸,摸了摸她的頭頂。
「我幾時惹你擔心來著。」詠晴不服氣的反駁,碰了碰自己兀自發疼的額頭。
現在已經腫了起來,明天肯定會更疼,她走回房裡,無理取鬧的嚷道:「我從跟你 見面起就不斷的傷痕纍纍,我鐵定八字跟你犯沖,我若繼續跟你在一起、我肯定會英年 早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