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坐,請問有事嗎?」韻庭強迫自己維持基本的禮貌,她不願為志華以前的作為而生氣。
「沒有。」Alice淡淡的聳了聳肩,「我只是看看你怎麼樣而已。你還不錯,孩子流掉了,人還那麼有精神。」
筱若聞言,不由一悚,「你胡說八道什麼?」她不悅的看著這個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女人問道。
「胡說八道?」Alice深覺諷刺,「你們好奇怪,怎麼我說實話的時候,都說我在胡說八道,難不成你們喜歡我說謊話?」
念慈覺得莫名其妙,「什麼流產不流產,韻庭只不過是盲腸炎而已,你到底是誰啊?」
「不要理她,管她是誰,」筱若也不怕對方比她壯,老實不客氣的推了Alice一把,「請你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又被騙了,」Alice給了不發一言的韻庭可憐的一瞥,「你怎麼那麼傻,被騙了一次又一次。」
她的話,字字句句都刺進韻庭的心裡,她顫抖的吸了口氣。
看到她的表情,Alice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你放心吧!我今天就回西班牙了,等我完成我想要做的事之後,我們會再見的。」
「誰要見你啊?」筱若火大的把門給甩上,真不曉得哪裡殺出來的程咬金,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她看向一臉木然的韻庭,連忙安撫,「你別聽這女人胡說八道,什麼流產?你只是……」
韻庭拿著一雙蓄滿淚水的哀怨眼眸看著她,筱若的話硬生生的停了下來,心頭閃過一絲罪惡感。
「你怎麼不繼續說?」韻庭拉著筱若的手,「說服我啊!就跟志華一樣,說服我,讓我相信你。」
「你別這樣好不好?」筱若苦惱的咬著下唇,「反正你沒事就好了,你就別在乎其它了。」
「到底怎麼回事?」念慈在一旁輕聲的開口,她聽了方纔的對話,一臉如墜五里煙霧般的表情。
「別問!」筱若抽回自己的手,要韻庭躺下,「你睡一覺,一覺醒來什麼事都沒了,剛剛那女人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要放在心上?!」韻庭自嘲的一笑,想起那天打算搬家拿行李箱,從椅子上摔下來時,身體的不適感,她深吸了口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只要點頭或者是搖頭就好。」
筱若縱使不願,但看著韻庭一臉堅持的表情,只好點點頭,表示答應了。
「我是不是流產?」
「我就知道,你要問……」
「回答我。」韻庭打斷筱若的話。
「好!我可以回答你,」筱若也跟韻庭談條件,「但你要答應我,不可以生二哥的氣,他所做的都是為了你著想。」
「我知道你的答案了,你不用回答我了。」韻庭把頭瞥向一邊,「請你們出去一下,我想靜靜。」
「韻……」看出韻庭的情緒不穩,念慈硬拉著彷彿有一堆話想說的筱若出門,「讓她靜靜,我們別吵她。」
「可是……」
門一闔上,隔絕了筱若接下來想講的話。
韻庭緩緩的坐起身,下病床,雙腿依然沒什麼力氣,但她還是走到窗邊,低下頭,可以看見底下的停車場。
她看時間,志華也該出現了。
「你又騙了我一次。」聽到身後的開門聲,韻庭頭也不回的開口。
「你在說什麼?」志華方才在門外聽到筱若和念慈兩個說了一堆,還是搞不清楚情況,只知道韻庭的情緒不穩,他便趕忙著進來了,他走到韻庭的身旁,「醫生說,你還不能走動。」
「你又騙了我一次。」韻庭指控的目光直視著志華,重複了一次。
志華一愣,「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的。」
「我沒有騙你。」志華想也不想的搖頭。
「你說謊!」韻庭忍不住大吼,志華把手伸向她,但韻庭撥開了他伸出的手,「不要碰我!」
急速的移動讓她頭暈,志華慌張的扶住她,「你不要發那麼大的脾氣。」
「為什麼不告訴我?」韻庭的內心不能自制的怒火飛熾,她推開志華,「什麼急性盲腸炎?假的、假的,全是假的!為什麼不告訴我實話,我入院是因為流產?天底下就只有我這個白癡會相信你的話。」她用力的一搥桌面,感到手關節傳來的劇烈疼痛。
「你全知道了?」志華直視著她,輕易的看出她眼底的不諒解,「是誰告訴你的?筱若嗎?」
「你認為有可能是她嗎?更何況,就算是她又怎麼樣,你不覺得你現在問這個問題不是很多餘嗎?」韻庭忍不住嘲弄的給志華一瞥,「你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
「我不想讓你難過。」
「當時就算難過,也比不上現在難過。」韻庭突然伸出手,整個倚向他,「你知道嗎?這全是我的錯,而你還怕我難過。」
「這件事怎麼能算是你的錯?」志華將韻庭的頭抬起,「我不准你為這件事而感到罪過。」
韻庭搖搖頭,「我曾經跟你說過,你是一個好男人,就算你騙我,你所做的一切還是因為不讓我難過,但我給你的是什麼?」她緩緩的退出他的懷抱,「我不會原諒我自己。」
「韻庭!」志華看到她的表情,感到一剎那的驚慌,「你母需……」
「我好累,」韻庭把臉面對雪白的牆壁,「你可不可以抱我回床上躺下?」
「韻庭……」
「抱我!」韻庭對他展開雙臂。
志華只好吞下自己想講的話,抱起她,讓她躺在床上,他忍不住的輕吻著她,「算是不讓我難過,你不要胡思亂想,給自己太多壓力,反正我們還年輕,我們還會有孩子的,對不對?」
「對。」韻庭微點著頭,閉上了眼,表示與他的談話告一段落。
志華坐在床沿,摸著韻庭披散在枕頭上的長髮,看了她許久,她的反應令他沒由來的感到擔心,若她對他發火,他可以應付,但這般柔順,似乎透露出了些許的反常。他的擔心最後果然得到了證明,傍晚時,韻庭醒來因為想看一本書,志華便回家去拿,等回到醫院時,她早就不見蹤影,任憑他找翻了,也找不到她。
※ ※ ※
韻庭想了一個多月,終於決定快刀斬亂麻,將離婚證書給寄出。偷跑出醫院之後,她在蘇麗雯家裡待了幾天,等到體力恢復後,又跑到中部的一個朋友家躲了幾天,今天才出現在台北,正確一點來說是出現在桃園的中正國際機場。
她很清楚最近志華找她找得很勤,所以她躲得也很勤,她不知道他找她還要做什麼,她可能至死都不瞭解為什麼像自己這樣的人能夠值得這種對待?他應該得到更好的。
謝絕了出租車司機的幫忙,韻庭從後車箱中提出自己的行李,若沒出這麼多的事,原本這趟行程,應當是有志華陪伴才是,她搖搖頭,不希望自己再繼續心情低落下去。
「竟然敢拋棄我?!」
韻庭垂頭喪氣的踏進機場二號門,因為站定在她面前的人影而腳步一停,她愣愣的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個多月沒見,他卻毫不預警的出現在她的眼前,她的舌頭因太過意外而打結,給結巴巴的問道:「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應該知道,我若想找人,我會拚了命的找,我找到你的同事,是她告訴我的。」志華露出一個笑容,右手拉住韻庭的手,左手接過她的行李。
志華的笑容依舊,只不過一向精神奕奕的臉龐,寫著掩飾不住的疲憊與憔樵悴,若他這副樣子是為她,那就太不值得了。
「你為什麼要來?」韻庭愣愣的任他牽著她走。
「陪你啊!」志華理所當然的回答。
「可是……」韻庭愣愣的看著他熟練的幫她寄行李,不一會兒,她就與他站在機場大廳,等候出境。
「人挺多的。」志華吃驚的看著排著長龍的人。
「台灣有閒有錢的人可能變多了。」韻庭無意識的回答,最後她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神,「你到底來幹麼?」
「我不是說了嗎?」志華將目光從人群中收回,專注的看著她,「我來陪你的。」
「陪我?什麼意思?陪我出國還是送我上機。就算是要陪我出國,那也是以前的事,」韻庭不曉得為什麼志華還要出現在她眼前,「在我做了那麼多連我自己想來都覺得不能接受的事,你為什麼還要來?今天跟你答應陪我出國那時已經不一樣了。」「我不認為有什麼不一樣。」志華露出一個笑容,站在韻庭身後,正經莫名的回答,他伸出手,幫她輕攏長髮,「不要把過錯全往自己身上攔,我們還年輕,還會有孩子,而且若你仔細想想,你該怪的還是我,若你認為,你不值得原諒,那我豈不是更加罪該萬死?」
「你……」機場嘈雜,實在不是個適合談話的好地方,她只好默默的立在志華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