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離開了六個星期,她期盼回家的日子來臨。專注於一件事情之上,使她暫時忘卻了方才乍見行雲的事情。
「等你回來,我要去希臘,」尼克說道,「我已經很久沒有度假,我這把老骨頭需要休息。」
「你等會兒,」聽到門鈴響起,凱洛連忙說道:「有人按鈴。」
她將電話放下,趕著開門。
一認出門外的男人,凱洛露出驚喜的神情,「亞力?!天啊!今天是什麼日子?」
「看你的樣子,應該挺高興見到我的。」亞力對她眨了眨眼,大笑出聲。
凱洛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亞力溫熱的唇印在她的頰上。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退了一步,打斷了他的熱情,雖然兩人像兄妹一般,他還是不忘吃她豆腐,「我正在和尼克通電話。」她指了指房內床頭的電話。
「是嗎?」亞力逕自拿起電話,跟自己的父親打了聲招呼,順便報平安。
他飛快的低語了幾句,然後將電話收了線。
「你怎麼突然來了?」凱洛好奇的問。
亞力淡淡一笑,「並非我樂意,而是尼克擔心你一個人在台灣處理不來,所以派我來協助你。其實他心知肚明你已經做得很好,只不過他見我總在遊戲人間,不看我忙一些,他是不會甘心放過我的。」
凱洛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亞力有時真稱不上是一個仁慈的人,講話一點也不
因為對方是他的父親而留些許情面。
「對了,你事情應該快處理好了吧!」亞力的表情突然一變,正經八百的問。
凱洛點點頭,「只剩下跟JR副總裁見面。」
「傅行風?」
凱洛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似乎就叫傅行風。你認識他?」
「認識,」亞力在凱洛的示意下坐在沙發上,目光隨著她的身影打轉,他注意到她蒼白的臉色,但他沒有點明,只是不著痕跡的繼續說道:「我跟他算是同學吧!他在劍撟念企管,我唸經濟,都是商學院的學生。我與他有過幾面之緣——他不算是個討喜的男人。」最後,他下了結論,扮了個鬼臉。
「不好相處?」她猜。
「也不算,」亞力接過凱洛倒給她的水,「冷了點!獨來獨往的,他弟弟倒是挺和善的,若不是別人斬釘截鐵的告訴我,他們兩個是兄弟,我絕對不會把他們兩個聯想在一起。」
「你也認識他弟弟?」凱洛可沒想到亞力認識那麼多的亞洲人,這下她總算知道為何當初亞力會提議到亞洲尋找合作夥伴。
「對,他是我同系的學弟。」亞力說道,「不過,他比他哥哥更令人覺得難懂。」
「我記得你剛才說他挺和善的。」凱洛因亞力話中的矛盾而忍不住失笑。
「和善但不代表容易瞭解,」亞力笑了笑,他指了指自己的膝蓋,「我曾經受傷過,你知道嗎?」
她點點頭,知道亞力現在還在為此所苦,只要天氣一變,他的關節便疼得厲害。
「這就是拜傅行雲所賜。」他淡然的說道,「平常一個溫和的男人,一上了足球場,就像只蠻牛似的。所以記得一句話,甜心!再怎麼溫柔的男人還是有獸性的。」
「說得好像你已經七老八十似的。」她嘲弄他老氣橫秋的口氣,突然一陣噁心感衝上喉嚨,她臉一白,連忙用手摀住嘴。
亞力注意到了她的不適,「你怎麼回事?」
「沒事!」她咕噥的回答,「可能水土不服吧!」
「水土不服?」亞力懷疑,「在來台灣的五個星期之後?你的水土不服似乎遲了點。」
凱洛硬是壓下自己的噁心,她也知道自己的解釋有些牽強,但她只能凡事往好處想。
「還有你的額頭怎麼回事?」他抬起手輕觸著她額頭上的紅腫。
「不小心撞到了門,」她輕描淡寫的表情,「別管我了!」她吸了口氣,好過了點,便連忙轉移話題,「你剛下飛機,一定覺得餓了吧?我請你吃飯。」
亞力聞言,立刻點頭,不過眼底卻有著疑惑。不過他沒開口,凱洛也視而不見。
***
凱洛隻身漫無目的走在台北的街頭。吃完晚飯之後,她與亞力便分道揚鑣。
她太瞭解亞力了,他是個喜愛夜生活的男人,有她在身旁,反而阻礙他的美麗夜晚;更何況亞力十分偏愛東方女子,所以她很識趣的讓他去追求羅曼史。
反正他再怎麼愛玩,也只有今天,明天他就得跟著她離去,縱使他再不願,她也不想他浪蕩的行徑再次激怒了尼克;她懷疑亞力又做了什麼事,令尼克在明知道台灣的事已經告了一段落之後,還要逼著亞力前來。
她逛了間二十四小時的書店,最後因覺得身體不適,所以決定早點回飯店。
她抬起手,擋住嘴巴,優雅的打了個哈欠,看來她比自己想像中還要愛困。
她站定在馬路旁,準備攔車回飯店。
「我送你。」
這應該是個陌生的聲音,但奇異的是這個語調,意外的令她感到熟悉——她緩緩的轉過頭,看向聲音來源。
「看來我們兩個還挺有緣的。」行雲晃了晃手中的紙袋,他方才跟她在同一家書店。
這當然只是個假相,事實上,從凱洛一離開子康的公司,行雲就用盡各種方法打聽她的下落。
凱洛真不敢相信,上帝竟開了她這麼大一個玩笑。若說這世界上有她所不願意見的人,眼前的他,肯定被她列為第一個拒絕往來戶。她情願一個人被丟到北極去,也不要再見到他。
他令她想起了自己的狂野與荒唐,那是一面她不瞭解的自己。
「別這麼看著我,」看出了她眼底的懼意,行雲放棄了自己的語調,「我沒有惡意,別忘了,我們是朋友。」
朋友?她可不認為。她不發一言的盯著他。
「走吧!」行雲可不想跟她站在大街上大眼瞪小眼,他帥氣的一個轉身,「我送你回飯店。」
「不用了!」她的語調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起來,她左右看了看,「我們不同路。」
「這只是個技巧問題,」他重新面對她,大手握住了她的手肘,「我們可以令它同路。走吧!我的車停在前面不遠。」
「我——」巧遇他,使她的舌頭都不聽使喚,不安的情緒充斥在它的內心。
「走吧!」他對待她的模樣,就如同兩人已經相識許久,可是天知道,她跟他,根本談不上認識。
直到坐上了他的車,才使凱洛微微回神,驚訝自己在不知不覺之中被他牽著鼻子走。
她侷促不安的將目光移到車窗外,最後她皺起了眉頭,她的恐懼實在來得可笑,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不知不覺之中將他視為毒蛇猛獸,她不該對他心存懼意。
「你沒再去那間PUB。」
那間PUB代表著惡夢,她怎麼可能再去!她在心中回答他,不過表面上,她平靜、冷默依舊。她注意到他的口氣中似乎有著埋怨——她不想去細思這個問題。
行雲察覺了她的刻意劃清界線,這可與幾個星期前,她在PUB的表現相差甚遠。
那一個瑰麗夜晚,她熱情、大方又美麗,現在的她,拘謹得如同老處女;不單是態度,就連她鼻樑上的眼鏡也醜死了!他飛快的伸出手,摘掉了她的眼鏡。
「你做什麼!」她氣急敗壞的嚷道。
「沒什麼。」他一點也不以為意的把眼鏡往車後座一丟。
「你——」她解開安全帶,翻身找尋自己的眼鏡。
「別找了。」空出一隻手,輕輕一拉,他就將她拉回原本的座位上,「那麼醜的東西不適合你。」
「你——」這個無賴!她氣憤的坐在位子上,「你的喜好與我無關,東西重要的是實用性,而不是美觀。」
「這是見仁見智的問題。」它的話令他覺得有趣,他輕笑出聲,聲音低沉而柔和,「看來我需要喚醒你,那天晚上,你倒不是這麼實際的人。」
「那晚我喝醉了,」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提醒她那一夜,她緊捏著皮包的肩帶,緊繃著聲音說道。若他是個紳士,他應該可以看出談論這件事,令她感到十分不自在,「我們都是成年人,所以我希望我們都將之當成是一場意外。」
行雲分心看了她一眼,她正經八百的講話模樣再次令他忍不住的搖頭失笑。
「這有什麼好笑!」她有些惱羞成怒的問。
行雲一挑眉頭,「沒有!」他識趣的沒提及令他發笑的原因。看來,她不單在床上表現火熱,就連平常,也是個脾氣火爆的女人。
「我要問你一個問題。」車內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終於鼓起勇氣打破沉默。
行雲點點頭,等她開口。
「你——」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她清了清喉嚨,才彆扭的繼續,「沒病吧?」
有一瞬間,行雲傻眼,「什麼?」他趁著停紅燈之際,轉頭面對她,要她再說一次。
「我說,」她的表情更是為難,「你沒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