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過後的今日,他自責依舊,這麼多年,他絕口不提,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活在他心底,永遠不變。
「我知道我今天的決定讓你失望,但是我有夢想,我想去尋夢。」凱文看著辛邁克專注的臉龐說道。「我承認我的自私,但是我還是希望能得到你的支持,這是我這次回來最主要的目的。」
「你都已經決定了,我的答案對你而言重要嗎?」幸邁克將目光從相片中移開,有神的目光注視著凱文。
「當然重要,」凱文說道,「若你反對,我會留下來。」
「是嗎?」
「嗯!」凱文肯定的點著頭。「你是我的父親,縱使我曾經恨過你、怨過你。但你依然是我的父親,我會聽你的,畢竟我已經聽了太多年。但我想告訴你。在多年以前,你扼殺了媽媽的繪畫生命,而現在你想再做一次嗎?」
辛邁克聞言,感到有硬塊梗住了喉嚨,或許真如凱文所說。他不是個好父親。當然,他更不是一個好丈夫,因為是他害死了他自己所愛的女人。
你會怎麼決定呢?他望著相片中的美麗影像,辛邁克無言的詢問。或許他真的不該一錯再錯了!
「你走吧!」他緊握著相片,閉上眼,靠著沙發淡淡的說道。
凱文聞言,輕輕的吐了一口氣,「謝謝你。」
「何必謝我,」辛邁克緩緩的開口,「我已經錯了,我不想再錯。」
凱丈深吸了口氣,點了點頭,站起身走向大門,手輕觸著門把,卻停下自己的腳步。「我想告訴你,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畢竟這永遠是我的家。我永遠是你的兒子。」
「我想,我也要謝謝你。」
聽到辛邁克的話,凱文轉過身,疑惑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但辛邁克依然閉著雙眼沒有看著他。
「因為你將她帶回來給我。」辛邁克將相片放在自己的胸口說道。
深吸了口氣,凱文不敢說話,因為他怕自己的情緒會因此而失控,他打開房門,緩步的走了出去。
尾聲
「我想,我該來告訴你一聲,你的畫很棒!」
「律爵!」看到久違的律爵,凱文發自內心的露出歡迎的笑容。
凱文才剛掛上他父親從挪威打來的國際電話,這三年來,他們之間朝夕相處的時間少了,但真心交談的機會卻多了,現在,辛邁克與他都很珍惜這段遲來的親子之情。
「今天我不得不說,你或許真的有那麼一點天分。」律爵老實的說。
今天凱文選擇台灣做為他第一次畫展的開展地,身為好友的他,當然義無反顧的前來支持。
以往只知道凱文喜歡塗塗畫畫,倒沒有想過他真的會將繪畫當成一生的職業。大致將大展展出的畫看過一遍之後,自己不得不老實的說──凱文畫得果然不錯。
「謝謝!」凱文興奮的走向他,指著會客室的沙發,「坐!你來了,那風和火呢?」
「火今天是來不了了,」律爵表示,「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麼,我已經好一陣子沒有看到他,前幾天他才打了通電話,告訴我他有事不能來,叫我向你說聲恭喜!而風他答應過,他一定會來。所以他遲早會出現。你就不要心急了!」
「喔。」聽到這樣的消息,凱文有些沮喪。他希望在這個驕傲的時候,他的好友能夠替他見證這個時刻,「火不能來啊!」
「他是不能來,但你也別這麼沮喪。」律爵勸道。「若讓火知道。他可會不高興的。」
凱文點點頭,「原諒我,」他拉了拉領帶,「其實現在我很興奮,也很緊張。畢竟這算是我的新開始。」
「別緊張,」律爵打氣道。「截至目前為止,你做的還不錯。」
「希望如此。」關於這點。顯然凱文沒有律爵那麼有把握。
「你們要敘舊我並不反對,」砰的一聲。絲琪的身影如風般的闖進會客室,「但是請你們在剪綵之後再聊。」語畢,她轉身便走。但又像想起什麼似的轉過身。
「差點忘了!我沒給你們介紹。」她將懷中才幾個月大的小孩給抱起來。讓凱文看仔細。「他叫律庭,是大冰庫的兒子,很可愛對不對?」不等凱文回答,她逕自說道:「好了,快出來吧!」
看著絲琪又向來時一般火速離去,凱文露出一個笑容,這幾年絲琪的改變令他驚訝。
她從一個幾乎一切都假手他人的千金小姐,變成一個凡事都自己動手。求己不求人的妻子。
她不開口抱怨,只是默默支持著他完成他的夢。不過,有一點沒變。就是她的火爆脾氣。
他還記得有一次,若他沒記錯,似乎是在墨西哥吧!兩人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大吵一架。她氣沖沖的跑出去,回來之後,她的怒火消了。但她竟然將她自己美麗的蜜色長髮剪了。
她的舉動令他吃驚,但他也得到了教訓,娶了這麼一個火爆脾氣的妻子,只要是小事,他盡量就眼不見為淨,隨她去了。
凱文故作無奈的將手一攤,看著律爵,「沒辦法!她還是老樣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看的出來!」律爵也認同的點點頭。「不過她說的對,」他站起身。「你確實得先辦正事才行,要聊,待會兒再聊吧!我也不好讓毓慈帶著孩子一個人在外頭。」
凱文站起身。尾隨著律爵走了出去。
才將會客室的門打開,律爵的眼角卻因為瞄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而停住。
「你等的人來了!」律爵對身後的凱文說道。
凱文好奇的探出頭,露出一個歡迎的笑容迎了上去。
楊頤關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畫。這幅畫是畫著他熟悉的景色──京都。一個在日本人心目中驕傲的古都。透過凱文的畫筆。他看出了京都的古與今。
「喜歡嗎?」凱文站定在楊頤關的身後說道。
「喜歡!」楊頤關沒有回頭。便已認出來人的聲音。
「京都──」凱文的目光跟楊頤關一樣移到自己的畫作上,「一個很美的地方。」
楊頤關深表認同的點點頭,「是很美!」這個地方,曾經伴過他無數的歲月,所以凱文的話牽起了他的一些回憶。「你到過日本?」
「嗯!」凱文點點頭,「在日本待了近一個月,幾乎所有的時間都是待在京都。」
楊頤關看著畫,他一眼便看出凱文所畫的事物。「你是夏天去的,你看到了葵祭。」
「沒錯。很巧,也沒有特意,但卻正好趕上京都三大節祭之一──葵祭!(五月十五日,是倣傚古代皇族前往神社禮拜的儀式,因參與的人身穿傳統服飾,配戴葵葉,因此而稱之為葵祭)」
楊頤關這才轉過頭,露出一個笑容。「恭喜你!」
「謝謝!」凱文微點了下頭。「不過縱使開心,也沒有見到你們那麼開心。」他微側過身,讓楊頤關看到他身後的人。
「你來的時間剛好!」尾隨在凱文身後的律爵也走向楊頤關,「正好趕上剪綵。」
「我一向很懂得挑時間的。」楊頤關一笑,「我想問你一件事。」突然,他正色的看著凱文。
凱文微微一愣。「這麼嚴肅!什麼事?若我知道,我一定老實的告訴你。」
「沒那麼嚴重,」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口氣中的嚴厲,楊頤關立刻緩和自己的口氣,「我不過是想問你,你是否認識一個叫做季雅各的人。」
凱文好奇楊頤關會向他詢問季雅各,但他還是點點頭,「是絲琪的哥哥。絲琪說,若沒有意外的話,雅各會在下個星期來台灣一趟,看看我的畫展,怎麼?你認識雅各嗎?」
「算認識,也算不認識。」楊頤關給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我們未來會有一些交集。」
「聽起來似乎挺神秘的。」看著楊頤關不願多談的表情。凱文也不勉強,畢竟他瞭解自己好友的個性。
「去吧!」楊頤關用手指了指前方,「有人在等你。」
凱文轉過身,看著楊頤關所指的方向,不由露出一個笑容。
「一起去吧!」凱文邀請道。
律爵和楊頤關很有默契的同時搖了搖頭。
「這是屬於你和你妻子的時刻,」律爵開口說道,「我們不應該去搶你們的光彩。」
「山說的對,我們不應該去沾你們的光芒,」楊頤關贊同,「你的努力在今天開花結果,你才是主角!」
凱文覺得感動的頓了一下,「好吧!我們待會兒再聊。」
伸出手,他拍了拍兩個好友的肩膀,走向正在等著他的絲琪。
這幾年來有她陪伴的日子讓他成長了不少,看到她的無怨無悔,他看在眼底,有心疼也有不捨!
兩人都放棄了一些東西,也得到了一些東西,捨得、捨得──有捨有得!
有一個人在等他。不如說他也在等著一個人吧!他緩緩的走向絲琪,在心中想道。
他很慶幸,或許一開始他與絲琪有過誤會,但這一切也已隨著時間而雨過天晴,今天是他的驕傲,但等了一輩子,等到了她,或許才算是他一生最大的驕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