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靖宇沒有回答他。
在他心中,想對她說的話太多,這會壓根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藉著昏黃的燈光,他看著手中的履歷,上面寫明——未婚,這是否代表著他還有機會?
不過就算她結婚了又如何?他找了她那麼多年,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開她,就算她有丈夫或男朋友,對他而言也不會是什麼阻力。
可是——他看了看四周,這一點都不像是她會居住的環境。
她是個千金大小姐,應該是住豪宅,而這附近都是些老舊的公寓,連電梯都沒有。
但這上面的住址寫得清清楚楚,她是住在這裡沒有錯。
「有人過來了!」
何思丞的話打斷了展靖宇的思緒。
展靖宇立刻將手中的香煙捻熄。他還記得,她不喜歡他抽煙,他轉過頭,看著遠處的人慢慢走近。
李貞萓緩緩的走向自己的小窩。
叢公司到她家要轉兩班車,每次上下班都大約要花她快一個小時的時間。
不過這裡的租金便宜,所以多花點時間,她還覺得可以接受。
天空開始飄起毛毛細雨,她抬頭看了一眼,她沒有帶傘,不如用跑的回家,趁著雨還未下大前。
她一點都沒有注意停在陰暗處的車子。
而在何思丞的阻止還沒出口前,展靖宇已經迫不及待的下了車,走向朝思暮想的身影。
她的頭髮長了,原本的清湯掛面頭,現在如同黑瀑一般的披散在她的背後……她變了,變得更加成熟而女性化。
李貞萓敏感的注意到身後接近的腳步聲,她心中的警鈴大響。
這裡雖然租金便宜,但有一點不好,就是路燈不亮,前幾天,她還聽說有個夜歸的小姐被搶了皮包。
一想到這裡,她腳下的速度立刻加快,掏出鑰匙將門打開,連頭都不回的趕快閃進房子裡,砰地一聲關上門。
「開門!」展靖宇用力的拍打著木門,「貞萓,開門,是我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對方知道她的名字,這個語調似曾相識,李貞萓皺起了眉頭,十多年了……她僵住了身軀,有可能嗎?
「你開開門,我是靖宇,你一定還記得我!我是宋靖宇!」
「靖宇?!」她慢慢的站在門後,聽著門外有些陌生的聲音。
「是我!宋靖宇,你開門好嗎?」
她像是被附身似的,茫然的轉過身,打開了們。
真的是他,但又好像不是他——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以前那個高瘦的大男孩不見了。
這是個如假包換的成熟男人,身材高大,具有吸引人的漂亮五官,尤其那一雙令人無法抗拒的美麗跟隨。
她記得這一雙眼睛,這麼多年過去,依然沒變。
他對她伸出了手,她也是,不過她是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
展靖宇錯愕的眼神對上她的。
她的手很痛,這告訴了她,她現在不是在做夢。
李貞萓一雙小手緊握成拳,「你、你來這裡做什麼?」她壓下心中的激動,平穩的問。
「這不是很明顯嗎?」展靖宇溫柔的回答,「我來找你!」
「為什麼?」她忍不住喉頭哽咽的問,「在這麼多年後,你才想到要找我?」
「我一直找不到你——」
「騙人!」
「我沒有騙你!」他伸手想抱她,但被她閃開,「貞萓,你不開心見到我嗎?」
她搖頭,「我根本不想再見到你,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離開我,現在又出現在我面前是什麼意思?」
「貞萓,我——」
「你怕事,所以才會在我出了車禍之後,快快搬走讓我找不到你,對不對?」
看到他,讓她的堅強在一瞬間崩裂,這麼多年來,她都是孤單一人,扛起家計,照顧母親,一切的辛苦,她以為自己早認命了,但看到他,一股幽怨湧上心頭
「當然不是,我沒有……」
「你沒有嗎?」她氣憤的瞪著他,強忍著眼淚不讓它滑落眼眶,「我爸都跟我說了,他去求你來看我,你卻告訴他說,要他放過你,你一輩子都不再見我。」
「沒有、我——」
「你走!我不想見你,也不想跟你有任何關係!」她砰地一聲,再次關上了兩人之間的門。
展靖宇震驚莫名的看著眼前緊閉的紅色木門,耳裡聽到的是她急促上樓的腳步聲。
雨越下越大,但他毫無所覺,就連臉頰上泛開的痛楚,他都不在乎,事情的演變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們走吧!」何思丞撐了把傘,來到展靖宇的身旁。
「為什麼?」他難以置信的低聲自問,「她為什麼這麼對我?」
這麼多年了,他滿心以為她會如同他一般,萬分開心的見到他,卻萬萬沒料到,她竟然是不理他。
「你們畢竟已經十多年不見了,她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作心理難備吧!」何思丞婉轉的說。
「準備?」展靖宇不悅的轉過身看著他嚷道:「十多年了,這十多年還不夠讓她準備嗎?」
「別激動!」何思丞見他的情緒失控,連忙安撫,「我們都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情,說不定你可以改天——」
「我不要改天!」他瘋狂的按著門鈴,要她下來跟他說清楚,「我要現在、現在。」
「別這樣!」何思丞用力拉住他。
「不要碰我!」他甩開他的手,逕自按著電鈴。
「靖宇,你這樣會嚇壞人家的!」
展靖宇根本就不理會他的話,死按著電鈴不放。附近的住戶聽到聲音開始有人探頭出來觀望。
「別再這樣了!」何思丞拉了拉他,「有人在看。」
「不要拉我!」展靖宇壓根不在乎自己成了焦點,一心只想要李貞萓下來跟他說清楚。
沒多久,李貞萓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
「我已經報警了,識相的話,就快走吧!」
「貞萓你下來,聽我——」展靖宇的叫喚只換得對講機掛上的聲響,他火大的一捶電鈴。
「走吧!」何思丞使力拖著他離開,「我們等她冷靜一點再來,不然待會兒警察來了,我們就有麻煩。」
「我———」
「走吧!」
何思丞把展靖宇塞進車子,便立刻驅車離去。
***
私人俱樂部的包廂裡,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展靖宇一臉陰鬱的坐著,週遭儘是散落的玻璃碎片。
「幹嘛那麼急著找我來?」杜冠儒只穿著簡單的休閒服就出現在俱樂部裡。
他原本在高爾夫練習場跟他父親練習打球,一接到電話,便隨便找了個理由跑了出來。
「找到了!」何思丞坐在離展靖宇遠遠的角落裡,淡淡的說。
「找到?找到什麼?」杜冠儒一頭霧水。
「那個女人!」溫尚亞跟何思丞坐在一起,同時開口回答了杜冠儒的問題。
「真的嗎?」杜冠儒不怕死的拍了拍展靖宇的肩膀,「恭喜你了,小子——還真是應了那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啊!」
展靖宇聞言,火大的將手中的酒杯用力往牆壁砸去。
杜冠儒見狀,嚇了一大跳,剛才那酒杯險些擦上他的臉頰,他連忙一閃。
這下,他終於知道,溫尚亞和何思丞為什麼要坐那麼遠了,他連忙去跟兩人擠在一起。
展靖宇面無表情的要侍者再送酒杯來。
「我看送塑膠杯好了!你覺得怎麼樣?」何思丞想緩和僵硬的氣氛,「雖然俱樂部是咱們兩個開的,但酒杯也是要錢買。」
「多少錢,我賠給你就是!」
「不是錢的問題……」
「你閉嘴啦!」杜冠儒用手肘撞了何思丞一下。
何思丞無奈的歎了口氣,合作的閉上了嘴。
三個人靜聲的看著展靖宇唱著悶酒。
「你到底遇上了什麼問題啊?」溫尚亞再也忍不住的問,「說出來商量、商量,別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我們看了很難過。」
他依然不語。
「那女人一見面就打了我們展大總裁一巴掌!」何思丞細聲的在兩位好友的耳際道。
兩人聞言,同時倒抽一口冷氣。
他們都明白展靖宇的脾氣,竟然有人敢動手打他,而且還是個女人,這女人真是有種。
「他有打回去嗎?」杜冠儒好奇的問。
「沒機會!」何思丞將自己親眼所見概略描述一下,「那女的打了他之後,僻哩啪啦的罵了他一頓,然後砰的一聲就把門給關了。」
「這女的真大膽!」溫尚亞忍不住搖頭歎道,「那咱們老大是因為那一巴掌生氣嗎?」
「或許吧!」何思丞不是很肯定的說。
「我想應該是!」杜冠儒肯定的說,「不然他為什麼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他們的話還沒說完,一個酒杯直直射來——三人驚叫了聲,連忙各自逃命去。
「你要殺人啊?」杜冠儒哇哇大叫。
「你們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亂猜測!」展靖宇火大的看著自己的三位好友。
「不然,你現在到底為什麼火大?說啊!不要讓我們摸不著頭緒。」
「她不理我!」展靖宇一臉氣憤難抑。
「為什麼?」溫尚亞很快問。
展靖宇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