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胡說。」高湘看了她一眼,「若讓你爹聽到,不是又要氣個好幾天。」
「他喜歡生氣就由他吧!」昭容輕聳肩,「看娘的表情,似乎並不喜歡容兒變成這個樣子。」
「這……」高湘揮了揮手,「罷了!女孩家就該像個大家閨秀,才能找到個好夫家。」
昭容淡淡一笑,沒有回應。
當年要不是娘的堅持,她現在肯定是個打著赤腳,在這裡跑來跑去的野丫頭,雖然她並不知道她留在這裡是否會變得更好,但至少她會過得快樂許多。
在府裡,不僅得遵守那些繁文縟節,就連一舉一動也時刻在他人的監視之下,稍有差池,肯定傳得全府盡知。
尤其在她二娘的女兒,小她兩歲的芙容,嫁給了什麼統領大人之後,她二娘便似乎認為她找不到什麼好夫家,做什麼都比不上自己優秀、善良的女兒,所以對她說話總似有若無的諷刺,可就從沒想過她那女兒在夫家一點都不開心。
昭容在心中歎了口氣,不過待在耿府也不能說全然沒有好處,畢竟她習得許多知識,琴棋書畫她都懂,事實上,教她的夫子還誇她是個才女,所以她並不是那種胸無點墨,整天只知玩樂的千金大小姐。
「用膳了嗎?」高湘拉著她的手問。
昭容搖搖頭。
「那你等會兒。」高湘示意她先進入自己那擺設簡單的竹屋裡,「我這就去給你弄點吃的。你這樣突然跑來,我可沒有辦法準備像你府裡樣的珍饈美食。」
「夫人你別忙了。」小桃紅連忙說,「你陪陪小姐吧!我去弄就好。你都不知道,方才在來這裡的路上有多危險,小姐差點就死在恭王爺的馬蹄下。」
「小桃紅!」看了她一眼,昭容不願她多嘴。
反正她又沒事,何苦把這事告訴娘,讓她擔心,這個小桃紅真該掌嘴。
小桃紅一意會到自己說錯話,便趕緊閃人。
走進屋裡,和女兒坐定後,高湘便開口,「容兒……」
「娘,沒事的。」昭容優雅的以手撐著自己的下巴,一點也不以為意的說,「方纔是真被嚇了一跳,但是我毫髮無傷。對了,這送給你的。」她從懷中掏出花鈿遞向前。
高湘把玩著手中的花鈿,對她這個深居簡出的人而言,這個東西是多餘的,她相信昭容明白這個道理,但時至今日,她依然不死心的想勸自己回耿府。
「容兒。」高湘將花鈿擱在一旁,「別再浪費銀兩買這些不實際的東西。」
「娘!」昭容聞言真是洩氣。
她實在想不通,娘是這麼古道熱腸的俠女,怎會嫁給老爹這樣一個滿腦子仕途的老迂腐。
更想不通的是,竟然他們都已經是夫妻了,怎麼娘和爹要這麼分開,固執的兩個人都不顧先讓步。
她老爹可好,又娶了幾個妾,而娘則孤單的住在這間簡單的小竹屋裡,偶爾只有幾個娘在江湖上的友人會前來拜訪。
第二章
「那個恭王爺……」
「別提他了,提起他還真令人覺得不快。」昭容的嘴一撇,「我差點死在他的馬蹄下,他竟頭也不回的離去。」
「皇室之人,總難免有些高傲。」
「高傲個鬼!」昭容扮了個鬼臉。
她的用字令高湘微微吃驚。看來她那個分開多年的相公還是無法馴服這個野慣的女兒。
「娘,你要遠行嗎?」從一進門,昭容便注意到擺在桌上的包袱,直到現在才找到空檔問。
高湘點了點頭,「我要去邊關一趟。」她的師兄之子要娶妻,她要特地趕去祝福,順便看看有何需要協助的地方。
「邊關?!」昭容的眼睛一亮,「娘……」
「我不可能帶你去的,」看到女兒眼中的光彩,她便已知道這丫頭心中打的主意。她這女兒天真得緊,天天夢想著要浪跡天涯,「所以你死心吧!」
「娘!」昭容露出不甘願的神情,「為什麼不可能帶我去?」
「最近邊關不太平靜,帶著你一個大姑娘家不方便。」
「有娘在,會有什麼不方便?」昭容十分的不以為然。「更何況我有功夫,我可以保護自己。」
「你爹不會同意的。」
昭容的嘴一撇,「你管那個老迂腐在想些什麼。」
高湘看著她歎了口氣,「好歹他也是你爹,怎麼可以說他是老迂腐。」
「他本來就是啊!」故意將她娘的話置若罔聞,她咕噥道。「娘,你讓我一塊去嘛!」
「不行。」
「娘,如果你不讓我去,我可是會……」
「這個話題到此為止。」高湘略微嚴厲的看了她一眼,「娘明天就要起程,約莫個把月才會回來,這一段時間,你要乖乖聽你爹的話,知道嗎?」
心不甘情不願的望著她,昭容看出她的認真,最後認份的點了下頭。
真不知道當年為什麼娘硬要把她送回爹那裡,害她現在只能被關在府裡,煩都煩死了。
她真希望能跟著娘,自由自在的多好。
若能一輩子陪著娘在這裡生活,苦是苦了點,但與其被綁得死死的,她情願過苦日子。
當然,這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別說爹不能見容,就連開明如娘,可能也會不以為然吧!
※ ※ ※
昭容直到隔天才回府,對於可能會遭受的責罵,心中已有覺悟。
反正這種事一個月總要上演個好幾次,她早就習慣了,現在她滿腦子想的全是欲前往邊關的娘親,一心一意想跟著她一起去。
傳言塞外風光明媚,有很多好玩、好吃的,若這次去不成,只怕她這一輩子也沒機會去了。
耿桓上完早朝回到府裡,就派人到她所居住的麗園傳喚她。
「小姐……」小桃紅擔心不已。
「別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昭容不以為然的看著一臉鐵青的小桃紅,「沒事的。」
「小姐你是沒事,但我……」
「別慌,我既然沒事,就不會讓別人責罵你。」她實在不懂,小桃紅跟在她身邊多年,怎麼還是那麼的膽小怕事?
她一臉不在乎的緩步走向大廳。
「容兒。」
「老爹。」昭容學著他的聲音喚道。
「你這丫頭。」耿桓漲紅了臉。
這個女兒還是帶有小時候的那股野性,雖然已屆婚齡,但還是這麼不受教。
她這副模樣讓他怎麼放心讓她出嫁,如此不受約束,到了夫家,可能不出三天就會被休離,一旦被休離,他這張老臉要往哪擺,畢竟她的對象可是來頭不小的皇親國戚。
「昨天……」
「我去找娘。」昭容大剌剌的打斷他的話,「因與娘聊得高興,所以忘了回府的時間,還盼爹見諒。」
耿桓皺起了眉。這丫頭總是這麼以退為進,一席話說得好似有悔過之心,但實際上她根本不把他這個當爹的放在眼裡。
「你娘……她可好?」
「爹若想知道,為何不親自去一趟?」她彷彿看戲似的瞅著他的老臉說。
「這……」這幾年他不是沒去過,只是容兒她娘的那個性子,實在……他搖搖頭。
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當然想要闖出一番天地,可是高湘一點都不瞭解,總說他滿腦子的仕途和金錢,所以每次見到他,便拿著木棍趕他走。
高湘是個習武之人,被她打個幾次,他肯定得提早見閻羅王去了,而容兒這個丫頭,也都在一旁放冷劍,與她娘一個樣,根本無法體會他的苦心。
「坐!」耿桓指著一旁的椅子。
昭容行了個禮才坐了下來。
「爹找我有事?」她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表情,心裡暗自猜測是什麼事。
「別與我這麼生疏。」將家丁和一旁的女眷給斥退,他淡淡的道,「現在只有你跟爹兩人。」
聞言,她心中忐忑不已,看來情況滿嚴重。
以前就算是私底下只有他們父女倆,他也要她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今日竟然如此好口氣對她說話,實在令人意外。
「到底什麼事?」她也不再客氣,直截了當的問,「雖然你是我爹,但你最好不要太過份。」
他不由得慶幸,因為容兒的娘雖然有時不講理,但畢竟與他一樣瞭解女兒的個性,所以堅持不讓她習武,就算教她,也只是幾套唬人的招式,而她也天真的以為自己已習得天下高超的武學。
不過也幸好她那麼天真,不然聽完他待會兒要說的話,以她的性子,肯定把整個府邸給砸了,說不定還會拿把刀,把他這個當爹的頭給砍下來。
「容兒……」
「爹到底要說什麼?」昭容已經明顯的感到不耐煩。
「你下個月要成親了。」耿桓硬著頭皮道。
她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成親?!」她重複了一次。「你說我要成親?」
他點點頭,要自己擺出理直氣壯的表情,畢竟自古以來,兒女的婚姻大事總是由父母作主。
他接著說:「你已屆婚嫁之齡,你妹妹都嫁了兩年,所以你能嫁就趕快嫁吧!」
「爹,不是我在說,雖然我的長相並非傾國傾城,但也算中上之姿,況且我又是御史大夫千金,想要娶我的人都排到十條街外了,我何苦在如此有身價的時候成親。」昭容淡淡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