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氣地拿起桌上的酒,直接就口,大大地灌了一口,希望把自己狠狠地灌醉,最好爛醉如泥。
逸萍坐在才剛完工的玻璃屋中,看著天上的星光點點。
她看了眼時間,知道雲飛還要好一陣子才會回來。「真是可惜,」她歎道,「不然今天天氣很好,能見度較高,可以看到比以往更多的小星光,就可以叫他陪我一塊看了。」
不過她自己也知道,就算叫他陪她,他也不會願意的。
從她告訴雲飛她要建造這座玻璃屋開始,他根本就對這件事毫不關心,每每她想跟他提建造的進度時,他就會拿一筆錢給她,似乎以為她是要跟他拿建築費用;慢慢的,她也就不願跟他提起有關玻璃屋的進度,因為他拿錢給她,使她覺得自己很像是個依附在他身上的寄生蟲,死賴著他。
玻璃屋完成後,至今不見他上頂樓來陪她看星星。她努力了一個多月,他還是停留在對她冷言冷語的階段。
她的月信遲了,早在幾天前她就發覺了,但是她不敢去作檢查,因為怕如果自己真的懷孕了,會惹來雲飛更大的反彈。
她心悸地發現自己有些倦了,雖然她相信他的心底還是對她有感情,但是沒有用,她原本以為耐心等待,他可能會放棄自尊,但是看到他這一陣子的反應,她真的想放棄了。
她知道如果為了他而不停地改變自己,總有一天她會變得麻木不仁,再也沒有任何感她歎了口氣,抬起頭,集中注意力看著頭頂上的星光,把煩惱拋在一旁。直到聽到屋外的聲響,才縳過頭看看聲音來源處。她吃驚地認出屋外的人,驚喜地跑向他,以為他是上來陪她的。
「雲飛,今天晚上……」她聞到他一身的酒味,看到他一雙冷冽的雙眸,知道他又想找她吵架,於是閉上嘴巴,頓了一下。「你又喝酒了。」她指控地說道,「我不是告訴過你,酒要少喝,不然很傷身體的嗎?」
「你關心我?」雲飛眼光犀利地射向她,語氣不屑地說道,「你真的很關心我,是不是?」
逸萍第一次對他的反應感到不安,但是她依然不假思索地回答:「我當然關心你。」
「你關心我,就離我遠遠的。」
其實他還沒有醉到不理智,只不過想藉酒裝瘋。
他開始不能自己地對她大吼:「我會變成這樣全都是拜你所賜,如果你真的關心我,就立刻給我走!」
他不能控制地一直推著她,要她離開,力道之大,害她差點跌倒。
逸萍穩住自己,感覺一顆心被他的話給揪得死緊,升起了一股被曲解的酸澀苦痛。她萬萬沒想到這一陣子的付出,所得到竟是這種結果。
她吸了吸鼻子,告訴自己他喝醉了,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她扶著他,「你醉了,我扶你下去。」
雲飛氣憤地手一揮,把她給推開。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爸要我娶你,如果我不肯,他就要跟我斷絕父子關係。你還真行,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擊我,我告訴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娶你,就算你真的懷孕了也是一樣,你聽清楚了沒有?」
逸萍咬著下唇,對他點點頭。「清楚了,我可以扶你下去休息了嗎?」
雲飛當然餚得出逸沖又開始一貫的敷衍態度。他生氣她為什麼變得如此沒有個性,不再足當初他所認識的率真女子。
「我罵你,你為什麼不反擊?吵啊!跟我吵啊!」
逸萍握緊雙拲,有點生氣他的苦苦相逼,但仍和緩地勸道:「你喝醉了。」
雲飛難以置信地瞪著她,氣她的軟弱,更氣他使她變成今天的模樣。
他看到旁邊的玻璃屋,從落成至今他一直沒上來過,因為他沒有心思欣賞它。他衝動地跑進去拿了張椅子,又跑了出來,用力地擲向玻璃屋。
「雲飛,不要……」
她察覺他的舉動,立刻出聲阻止。但來不及了,她心悸地聽到玻璃破碎的聲音,看見地上被打碎的玻璃,她不知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她感到熱淚模糊了雙眼,抬起頭,不想讓淚水流下來,因為她知道該是找回自己的時候
雲飛看著碎片,也不知道自己怎會如此衝動,但他卻吃驚她的沉默。他想爭吵,但似乎怎麼做都不能使她失去控制,如果她一且這樣屈服下去,未來對他們兩人而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開口啊!我打壞了你的最愛,你為什麼不跟我吵?」
「我的最愛不是它,因為它沒有生命。」逸萍用一雙滿含水氣的眼睛看著他,「我因為愛你所以待在這裡,盡力想讓你原諒我,但是你為什麼那麼重視自己的自尊?你愛你的自尊更甚於愛我。難道自尊對你真那麼重要嗎?」
一陣沉默在兩人之間延續,雲飛首先轉開自己的目光。他得到她的反應了,但卻不是他所要的爭吵;此時此刻他竟然發現不知自己到底要什麼。
逸萍看到他不願看她,不覺失望地歎了口氣,把目光投向無邊的天際,心中真的是好累。沒想到還是讓她舅舅說對了,要他原諒她,真的是異想天開。
「流星!」她看到一閃而過的流星,不由得大吃一驚,更驚訝自己竟還能冷靜地說話,「還記不記得那天我們在海邊看到的流星?」她沒有看他,眼睛還是盯著天空,因為她怕眼中的淭水流下來。她的思緒飄向遠方,「還記不記得我曾對它許過願,還告訴你願望不能說出來,不然就永遠不會實現。
「你要不要知道我許什麼願?」她沒有等他回答,又逕自開口,「當初你猜我許的願不外乎希望你疼愛我一輩子,我當時沒有回答,因為你說錯了。我的願望很小,只是希望將來如果你知道我欺騙了你,你能原諒我。但是它畢竟沒有幫我達成願望,事實證明它只是個奢望。」
她低下頭,自嘲地說道,「現在跟你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早就已經不在乎了。」一顆眼淚順著臉頰滑下來,她連忙把它抹掉,走到他的面前,抬起頭看著他,因為她不想用淚水使他心虛。
「造物者很神奇,」她幽幽地開口,「縱使一個人在絕望之中,衪還是會給她希望。我因為你對我說的話而絕望;但我不甘心,你知道我是個永不放棄的人,所以我去找希望。我待在你身邊,就是相信我們還有未來,只不過或許真的像我舅舅說的,我太天真了,以至於一直在自取其庤,惹你煩惱。」
雲飛低頭看了她一眼,立刻把眼光調開,不想看到令他心軟的臉龐,也不想聽她多說令他心軟的話。
「你在讓我心虛。」他有些慌亂地說,「你說這些話只是想讓我心虛、讓我原諒你。」
逸萍搖搖頭。為什麼到現在他還不瞭解,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要找回原來的辛褔?她不顧一切地追求,只因為她瞭解自己的追求是值得的。
「你看著我。」
地想要把他的頭扳下來,但是他卻堅持不看她。
於是她拿了把椅子放在他面前,硬是站了上去,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彎著身子直視他的雙眼。
「看著我,」逸萍推擠出一個笑容,「我在笑,你不需要心虛。我不會告訴你,你的話沒有傷害我,因為不可否認的你確實傷了我。我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我愛你,雖然你傷了我,我還是愛你。我不會因為你說的這些話而恨你,雖然我也有自尊,但自尊不是我生命的全部。」
她遲疑地伸出手輕觸一下他的額頭。「我好希望你想想我現在的心痛,就如同你發現我騙你時的感覺一樣。但我永遠不會恨你,因為我知道如果這麼做,會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她看著他依然躲避的雙眼,苦笑了一聲。
「你不懂,對不對?」她搖搖頭。「你不懂,因為你根本不懂何謂真愛。」她歎了口氣,站回地面上,不想再令他感到罪惡感,也放自己的心單飛。
「現在就算我們扯平了。從此之後我們互不相欠,好不好?」她狠下心扯了個謊,「我沒有懷孕,你不用對我存有任何顧忌,至於龍伯伯那方面,我相信他老人家會諒解的。我明天就走,這是你的家,本來就不是我該留的地方。」
她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轉過頭來看著他,總對他放心不下。
「自尊是一回事,愚蠢又是另一回事,永遠別做會令自己後悔的事。或許我們永遠都不會再見面了,雖然我不是什麼寬大的女人,但我還是希望你快樂。」
雲飛聞言,心悸了一下。他還以為她會像以前一樣,不管他怎麼對她發脾氣,都笑笑地打發掉,根本就不會記在心中,怎麼這次……她卻要走了?
「等——」
逸萍聽到他的聲音,立刻轉過頭看著他。但看他又把話給吞了回去,眼神不由得一黯,故意對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