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南宮雅治都在心裡咒罵自己。
他幹嘛自找罪受?
大好的假日不待在「狼窟」好好的休息,不然和把他捧上天的美女軍團出去玩也好,為什麼要犯賤地和這個氣死人的怪女人在一起?
乾脆放棄別再玩這個遊戲了,反正他又不是真心要追她,何苦把難得的假期浪費在她身上?
就算真的打動她了又如何?
眼看南宮雅治從上路便一直沉默不語,不像平常那樣死皮賴臉的惹她嫌、騷擾她,從君柔不禁有點擔心的問︰
「你是不是在生氣?」
這女人也會關心我?南宮雅治有種受寵若驚的意外。
「為什麼會這麼問?」
「因為你從上車就一臉不悅,也不像平常那樣纏我,所以我想你可能在生氣。」
「你這是在關心我?」
「對啊!」
「放心,我沒事。」這個怪女人還是有可取之處嘛!
他就大方一些,別再和她計較了。
「太好了,我好擔心你因為不高興,突然說要把送給小朋友們的禮物通通要回去,現在我放心了。」從君柔大鬆一口氣的猛拍胸口。
這個死女人——!南宮雅治知道真相後更加氣憤,不禁猛踩油門洩忿。
車子終於進入天母一帶。
「前面那條小路左轉,一直走到底就是慈心了。」從君柔是個很稱職的引路人。
南宮雅治把車子轉進蜿蜒的小路之際,對面車道正好有來車交會而過。
那個人是——
日本自民黨副主席版本武藏的機要秘書神崎秀一?
是他看錯了吧!
他的情報網並沒有收到版本武藏最近和台灣有所接觸的消息,應該是他看錯了。
「到了,前面就是慈心。」
從君柔的叫聲打斷他的沉思。
回神一看,南宮雅治不覺一驚。
怎麼一大堆小朋友全擠到孤兒院門口?
待車子一停,那一大群小朋友便蜂擁而至,將整輛車團團包圍。
「君柔姊姊,你來了。」好宏亮的大合奏。
「對呀,君柔姊姊好想你們,所以就趕快來囉!」從君柔一下車就左抱一個小朋友,右親一個小朋友,看起來像極了溫柔的天使,和先前的刻薄勢利簡直判若兩人。
南宮雅治敢打包票,這個女人絕對是個雙面人。
「來,君柔姊姊有幫你們帶來小禮物,每人都有一份哦!」
從君柔說著,便打開車子後座的門,把大包小包的手提袋提下車,「這是手織的毛線背心,每件樣式都不同,你們自己挑喜歡的樣式,每人都有一件。」
「謝謝君柔姊姊!」一群小朋友歡天喜地的齊聲向她道謝,接著全副心力便都放在挑選毛衣背心上。
南宮雅治這才恍然大悟的說︰
「我住院期間,一直看你織個不停的就是這些毛線背心?」
「嗯!冬天快到了,聽氣象專家說,今年冬天因為『反聖嬰現象』,會比以往冷了很多。雖然院裡有很多善心人士捐贈的冬衣,但多半是穿舊的,或者樣式已退流行的;所以我才想自己動手幫他們每人織一件背心,讓他們今年冬天也有屬於自己的新衣服。」從君柔看見小朋友們開心的笑顏,臉上的表情便不覺地放柔,連對南宮雅治說話的語氣都比平常溫柔許多。
「那在車上時為什麼不肯先讓我知道?」害他白白生了一場悶氣。
「這些是要給小朋友們的禮物,當然要讓他們第一個知道才有意義啊!」她自有一套見解。
「原來如此。」
南宮雅治對身旁的從君柔大大地另眼相看。
好一副慈悲心腸,以她正值花樣年華的年紀而言,平常當特護的工作已夠忙碌辛苦了,照理一有空就會想休息或去玩才對;她卻還抽空織了這麼多樣式全都不同的毛線背心,把寶貴難得的假期拿來陪伴孤兒院的小朋友。
在現今這種功利現實的社會裡,實在太難能可貴了,何況她還是一家大醫院的院長千金。
「君柔是個很難得的好女孩吧!」一個慈祥約五十多歲婦人的聲音,突兀地貫入南宮雅治耳裡。
「你是——」
「我是這孤兒院的院長沈玉芳,你是送我們洗衣機、電視機和書桌的南宮雅治先生吧?」
「你認識我?」
「君柔昨晚有先打電話知會過我了,說這一兩天送來的禮物是你捐贈的,還說你今天會和她同來。」院長和藹的笑道,「真是太感謝你了,南宮先生。」
「院長你別這麼見外,晚輩承擔不起,如果你真要謝我,就請直接叫我雅治吧!」只要是女人,從嬰兒到老婆婆,他都一視同仁,一派溫文儒雅。
「嗯!雅治。」這個年輕人生得好俊哪!院長這才正面瞧見南宮雅治的相貌。
連她這一大把年紀的老婦看了都不覺心動,年輕女孩就更別說了。
「雅治哥哥,謝謝你的禮物。」小朋友們突然大聲合奏。
南宮雅治因而回眸,看見小朋友們在從君柔的指揮下,排成小隊,齊對他深深一鞠躬。
「不必客氣,只要你們喜歡,雅治哥哥就很開心了。」南宮雅治頗為動容,學著從君柔的句型說道。
「好啦!道謝完畢,我們到那邊去玩囉!」
在從君柔高聲吆喝下,一大群小朋友便和她一起到遊戲區去玩了。
凝視著從君柔漸行漸遠的倩影,南宮雅治幾乎忘了收回自己的視線。
院長見狀,滿眼笑意的說︰
「君柔這孩子真的是很難得,從念護專時有一回參加學校社團舉辦的義工隊來這兒訪問後,從此便和這兒結下不解之緣。只要一放假,她就一定會到這兒來報到,幫忙照顧小朋友們,小朋友們也都很喜歡她。幾年下來,小朋友們都把她當成真正的親人看待了。現在已經很難找到像君柔這麼善良、這麼有愛心的女孩了,是不是?」
「嗯!」如果她的審美觀不要那麼奇怪、對他不要那麼刻薄、說話不要那麼氣死人就更完美了。
「平庸也是一個很難得的好孩子。」院長又說。
「朱平庸嗎?」怎麼會突然提到他?
「你前幾天曾和那孩子在餐廳打過照面吧?」
「是一起吃過晚餐。」並非偏見,他真的覺得朱平庸是個缺乏誠意的人。
院長笑得兩眼眺成一線︰
「那孩子自從半年前有一回,和他當台北市議員的哥哥來這裡訪問時,對君柔一見鍾情後,便自告奮勇的來這兒當差。前幾天來上班時,突然緊張兮兮地向我打聽你的事,問我知不知道君柔何時跟你認識、交往的?那時我還沒聽君柔提過你,所以聽得莫名其妙,只當平庸是太在乎君柔,才會那麼緊張。畢竟他自身的條件和一般人比起來並不差。直到今天見著你,我才明白那天平庸為何那麼緊張呢!」
言下之意就是在告訴南宮雅治︰
你有個強敵,如果想和君柔順利進展就得多費點心思。
她之所以這麼做全是為了君柔。
並不是她不喜歡朱平庸,事實上她也很喜歡那孩子的;可是今天見著南宮雅治後,她更喜歡這個風度翩翩的優雅貴公子罷了。
一直以來,她都把君柔當成自己親生的女兒,所以總是希望把最好的全給君柔。
善解人意的南宮雅治旋即明白她的用意,頗為感動的說︰
「院長很疼君柔呢!」
「我自己沒有小孩,丈夫又已過世,所以我一直把君柔當成自己親生的女兒看待。君柔那孩子從小就沒了母親,和她父親兩人相依為命,甚至還——」院長突然住了嘴,改說:「反正君柔是個很善良的好孩子,你和她交往愈久就會愈明白的。」
南宮雅治很想追問院長刻意迴避的話,但他也明白問了亦是白問,所以就當做沒那回事,反正來日方長,總會有適當的時機。
「南宮先生,你來了?」朱平庸姍姍來遲地加入他和院長。
「平庸,你遲到囉!」院長開玩笑地數落他。
「抱歉,我昨晚陪當市議員的哥哥出席一個宴會,多喝了一點酒,所以睡晚了一些。」
其實他才不是陪什麼市議員哥哥出席宴會,而是招待日本自民黨副主席版本武藏的機要秘書神崎秀一上酒店尋花問柳,和那些鶯鶯燕燕狂歡過度、縱慾過頭,今早才會起不來。
都怪昨夜那個娘們太騷,害他欲罷不能,否則他今天也不會遲到,平白幫南宮雅治和從君柔製造獨處的機會。
「我只是開玩笑,你別緊張,好了,你們年輕人聊聊,我進去處理一些事情。」
院長一走人,朱平庸便展開攻勢︰
「聽說南宮先生出手很大方,捐贈很多東西給院方?」
「小事一樁,只要能討君柔歡心,花再多錢都是值得的。」南宮雅治坦率的表示。
「看來南宮先生很喜歡君柔了?」他試探著。
「好說,和你一樣喜歡。」南宮雅治語帶玄機地笑言。
「南宮先生真幽默。」和他一樣喜歡?可見這男人一定也在打這片土地和她家醫院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