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傑終於收拾好出去,篷內氣氛更加凝重。
「瞪我幹嘛?早餐沒了又不是我的錯。」小人犯錯都會無賴的撇清關係。
他還是瞪視著她,不發一言。
畢海藍被他瞪得毛骨煉然,逞能地又說:「早餐沒了就算了,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沒飯吃。堂堂大男人為了一頓早餐氣成那副德性像話嗎?也不怕傳出去會笑死人。虧你還是沙漠之狼。」
畢海藍就是那種人家不理她,就以為人家怕她,愈說愈洩的族類。
「別再瞪了啦!有種就再把我抓去賣給奴隸商販,換一頓早餐回來,看世人會不曾笑死你……」吃定人家不會這麼做的女人!
話還沒斂口,就被雷御風攬腰撈起,像貨物似地扛在肩上往外疾走。
畢海藍嚇得花容失色,又踢又打地拚命掙扎,死命地大叫:「放我下來,我是開玩笑的,你可別當真,我不值錢的,奴隸商販不會笨到和你交換早餐的。你聽到沒?快放我下來,我真的是開玩笑的……」雷御風根本不理她,粗魯地將她甩上馬背,鞭策黑色的神駒,遂風飛奔。
「放開我……快放開我……」一路上,畢海藍聲嘶力竭的喊叫掙扎。
怎麼辦?他真的要把她賣了!
沒心少肺的喪心病狂,我做鬼也不曾放過你的,惡魔!
雷御風的馬,並非停在畢海藍以為的奴隸拍賣市集,而是另一個綠洲。
這片綠洲的景致和他們紮營的截然不同。
他們紮營的綠洲,和電視、電影看到的一樣,有水、有草、有樹,很像綠洲的綠洲。
眼前這片綠洲一樣有水、有草、有樹,組合起來卻像仙境,不似一般綠洲。它太過寧謐、太過美麗、太過迷人,以致於太過夢幻,不像該屬於庸俗凡世的真實。
是海市蜃樓吧?畢海藍寧願這麼想。
雷御風不管她是不是正對著良辰美景發呆,霸氣十足地硬扯她下馬,把她丟進湖緣的淺水灣。
「你幹嘛啦!」
淹沒雙膝與小腿的沁涼,讓畢海藍知道這湖是真的,這片仙境似的美景也是真的。
她本想再度開罵,抗議他隨意將她丟進湖中,沁入肌膚的冰涼,卻舒服得澆熄她所有的不滿。
回心一想,沒給帶去賣已是萬幸,她就別再計較他的小家子氣,原諒他算了。
一回神,他已站在湖畔,面對她揮甩著黑色的長鞭。
「你想幹嘛?」她嚇得連退三步,更遠離湖邊。
他高舉長鞭,使勁猛揮。
「啊……」畢海藍塢住臉,躲入湖中,只剩頭頂露出水面。
頭頂因而遭到空襲,一下、兩下、三下。
可惡,居然連打她三下,不可原諒……雖然一點也不痛。
「你幹嘛拿鞭子打人,野人啊!」為了怕他小人的惱羞成怒,再度鞭打她或動起賣她的歹念,她沒敢口氣太差、太凶,還聽得出是罵人句型意思意思就是了。
不小心瞄到眼前浮著三顆小蘋果,畢海藍旋即明白這三顆小東西就是襲擊她的罪魁禍首。
她才覺得奇怪,他鞭子揮得好狠,怎麼她一點也不痛?
抬眼望見頭頂的蘋果樹,她頓時明白過來。
看來是要給她當早餐。畢海藍偷偷瞄了早已離開湖畔,坐在樹蔭下遠眺的雷御風一眼,對自己的小人心態有點心虛。
這怎能怪她,誰教他素行不良……反正她沒有錯就對了。
肚子真的餓了,她開始啃食洗淨的小蘋果,香脆甜又多汁,真是好吃。
三顆下肚,正好吃飽。她滿足地掬水清洗,視線再度落在樹下的雷御風。
他好像沒吃東西,不餓嗎?
「喂,樹上還有耶!」她指指頭頂上的蘋果,示意他摘下來填肚子。
雷御風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看也沒看她一眼。
「小心眼,八成還在為打翻早餐的事生氣,真小人,嘖!」碰了個軟釘子後,畢海藍低咒數聲,決定玩自己的,不再理他,管他去死。
清澈見底的湖中,突然跳出一隻青蛙,畢海藍玩興大起,撩起裙褲和袖管,童心未泯地玩了起來。
銀鈴似的嬌笑聲,夾雜著水聲、蛙鳴聲,一併造訪雷御風的雙耳。
凝望著地無邪純真的舉止,雷御風唇逆不禁泛起柔情的笑意。
畢海藍完全沒注意到他的視線,一心只想抓到那只向她跳撲的青蛙。
「別跑,我抓到你了!」
突然左腳一滑,整個人滑落湖中,只剩個頭露在水面,那只青蛙就跳上她的頭頂,嘓嘓嘓叫了幾聲,像在宣告勝利,按著便跳離她的頭,嘓嘓嘓地跳回水中,像在嘲笑她的狠狽。
哈哈哈!
雷御風忍不住大笑。而且一聽就知道是嘲笑。
「你無恥,偷看別人還敢笑!」畢海藍像湖中水怪呼嘯起身,氣勢磅礡不凡,偏偏右腳踩到裙褲,重新跌回水中,氣勢更是磅礡不凡。
雷御風笑得更不留情面,這回除了嘲笑,還有瞧扁她的味道。
這丫頭實在太有趣了,好像隨時都能帶給他驚喜。
「有種就過來和我比劃,別只會在那裡笑,膽小鬼!」畢海藍索性坐在湖中不可一世地破口大罵。
雷御風當真向湖畔疾衝,來勢洶洶的臉上不再只是嘲笑,還有更多的殺氣。
「我是開玩笑的,你別過來……」眼看他殺氣騰騰地朝她揮動黑色的長鞭,畢海藍確信他這次的目標真是她,不是樹上的蘋果。「不要打我……」「啊……」當黑鞭正面飛來時,畢海藍怕得緊閉雙眸,雙臂交叉在臉前阻擋,不想被劃花臉蛋。
以為他要鞭打她,沒料到鞭子是纏住她的腰,將她拋向天空,不知會被甩向何處,她不敢看。
只覺得身體吻上樹幹……並不怎麼疼……鞭子終於抽離她。
以為劫難已過,才想偷偷睜開眼睛一探究竟,鞭子又無情地揮過來,把她整個人緊緊地纏在樹幹上。
「你幹什麼?」她這才敢睜開眼睛。
「不想死就閉上嘴。」他瞪她,脅迫感十足。
她果然噤若寒蟬,小人貪生怕死的特質發揮得淋漓盡致。
他斜睨她,樣子看起來好壞,卻有令她臉紅心跳的魔力,「安靜點,馬上就沒事了。」
按著,他瀟灑地撇下她,拔出腰間的阿拉伯刀,犀利的刀鋒在烈陽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輝。
他拔刀幹嘛?……不過架勢十足,好酷!
接二連三從湖畔兩側草叢竄出的人群,提供她拔刀的理由。
那群人個個阿拉伯服裝束,手上都拿著鋒利的阿拉伯刀,一窩蜂地砍向雷御風,把暴徒的殘虐詮釋得入木三分。
一、二、三……八、九、十!
天!有十個人,以一敵十,打得贏就是奇跡!畢海藍開始緊張起來,分不清是替正在拚命的雷御風緊張,還是為自己的安危,反正就是非常緊張。
啊!刀子飛出去了。
啊啊!一隻手臂飛出去了。
啊啊啊!一隻拿著刀的手臂飛出去了。
畢海藍不愧是怕死的小人,全盤記取雷御風的警告,沒敢叫出聲音。
過度驚駭扭曲變形的臉,足以嚇傻路過的飛禽走獸,演「異形」不必化妝就可以拿到最佳造型獎。
她大可閉上眼不看血肉飛濺的廝殺場面,就是怕閉上眼睛若遭人襲擊,會連怎麼死的都不自知,況且又有點想看恐怖的畫面。
說實話,不能不佩服雷御風。
這個男人真是徹底的狂徒。
連以一敵十地和人搏命廝殺,都是一派盛氣凌人。
沒有絲毫慌亂的酷臉,寫著「他一定會贏」的自負,經常掛在唇邊的輕蔑謔笑依舊。
論氣魄、論架勢、論防守、論攻擊,他都一樣跋層囂張、毫無懼色。
敵人的鮮血灑狗血似地競相染上他黑色的衣束,渲映成一片紅。
這畫面照理該很恐怖,畢海藍心跳也的確加劇,卻不是害怕,而是興奮。
好酷的傢伙,沙漠之狼果真名不虛傳。
「啊……」一名暴徒擺脫雷御風的牽制,衝向畢海藍。
她死定了,而且是連逃命機會也沒有的等死。
天殺的雷御風,幹嘛把她綁在樹幹上?死了也要咒你子孫千秋萬世!
咻……啪……
「啊……」這回叫的不是畢海藍,是衝向畢海藍途中,被雷御風一刀射中要害、趴在地上打滾抽畜的暴徒。
畢海藍腦海中的記憶畫面,尚停格在:匕首一氣呵成地射中襲向她的暴徒那一幕。雷御風燃著火焰的雙胖,顯露絕對命中的狂傲,不屑確定飛刀戰績,便轉回身子繼續應戰。
畢海藍早已忘了自己才剛經歷有驚無險的駭嚇,全副心神都給雷御風收了去。
人家說浴血的猛獸最美、最動人,果真不假。
不知不覺間,她毫無道理地和他一樣深信他一定會贏。
果然,他真的贏了,而且贏得非常漂亮、令人激賞。
他收起刀,緩緩轉身面向她時,她的心臟差點停擺。
這是第一次,她這麼仔細看他。
他像狼,個性很壞。
他又像豹,既酷且迷人。
他最像狼和豹的合體,性格惡劣、沉穩中透著危險的侵略性、很容易激怒人,傲慢狂妄得令人切齒,卻又絕對魅惑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