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好久沒和爹娘一起進膳,正好今兒個爹娘來看我,我就請爹娘留下來一起 用晚膳了。」成熙淳面帶笑意的向成熙烈解釋,並不著痕跡的端詳著成熙烈的反應。
「我看這不是三哥的主意,而是那個陰險女人的主意才是!」瞠瞪著正在替成熙淳 把湯吹涼的龍君,成熙烈怒不可遏地握緊垂在兩側的拳頭。
一樣!和三年前一樣!
「你吃的虧還不夠嗎?」成熙烈咬牙切齒地朝著成熙淳咆哮,眼神卻充滿情傷。
三年前的柳依依令他痛心疾首,三年後的龍君更令他火上加油。
「這是兩回事,不一樣,你多心了。」成熙淳沒想到成熙烈在三年前的事件中所遭 受的創傷遠比他想像的深。
「不一樣?有哪裡不一樣了?」眼看龍君小心翼翼的端著湯碗,舀了一匙要餵食成 熙淳,他再也按捺不住的衝過去。
「不准你碰三哥!」成熙烈粗暴地一把揪住龍君的上臂,蠻橫地將她甩離成熙淳, 連帶她手上的湯也飛灑了出來。
湯飛灑出來,遭殃的是成熙淳和成熙烈自己。
「小心燙著了。」龍君見成熙淳左袖幾乎全濕,立即回到成熙淳身邊,溫柔的替他 捲起左袖,一面對巧心喊道:「巧心,快拿水和拭布來。」
「是,小姐。」侍候成剛夫婦用膳的巧心連忙照辦,端來一盆水,並把一條擰乾的 拭布交給龍君。
龍君旁若無人的替成熙淳擦拭長滿爛瘡和斑印的左臂,沒有絲毫猶疑畏怯,成熙淳 仍然不太自在卻難掩激情。成熙烈極為震驚世上會有姑娘家敢毫不介意的碰觸那令人怵 目驚心的患處,可,那份詫愕卻更助長了他心口的怒火。
「我說過不准碰三哥!」成熙烈的大手再度攫向龍君。
這回,龍君有了防備,不慌不忙的將身子向後微傾,巧手一點,又點著了成熙烈手 上的穴位,逼得成熙烈縮回襲向她的大手。
「誰又准你碰我了?」
「你這個……」成熙烈氣極,這女人膽敢三番兩次襲擊他,更可恨的是他居然兩次 都讓她得逞。
成熙淳見狀,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三哥?」成熙烈極不諒解的瞪視兄長。
成熙淳費力的忍住濃烈笑意,嗆著聲音道:「失禮了,我只是太過驚訝。熙烈可是 功夫底子深厚的練家子,居然會被君給點了穴……」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悶笑。
「那是因為五少爺再快也快不過眼鏡蛇。」龍君輕描淡寫的說明,繼續專心地替熙 淳擦拭左臂。
「眼鏡蛇?」龍君那雙碰觸成熙淳的手看了著實礙眼,成熙烈恨不得把它揮開,但 又顧忌會再次吃了龍君的虧失了面子而不敢妄動。
龍君操著細細淡淡、溫溫吞吞的嗓音說道:「你們可知道想取眼鏡蛇的毒液又不殺 它、又能確保自身安全的方法?」無意等待響應便又往下說,「首先得先激怒它,讓它 攻擊你,然後在它襲向你之際,抓住時機戳它一針,讓它瞬間痙攣,化解它的攻擊,再 趁機汲取它毒牙裡的毒液,如此便能安全無虞。」
成熙烈赫然大悟的咆哮:「你居然把我當成眼鏡蛇?」怪不得她怎麼看都不像有功 夫底子,卻能輕易點中他的穴位,原來是……「我沒有。」龍君淡道。
「事實擺在眼前,你還敢睜眼說瞎話!」
「你的動作不及眼鏡蛇快,我怎麼會將你當成眼鏡蛇?這樣未免太侮辱眼鏡蛇的敏 捷。」龍君認真的細說分明。
「你給我閉嘴!」成熙烈氣得踢翻龍君身旁盛著水盆的架子,飛濺的水花濕透了他 的衣擺和鞋履。
龍君見狀,輕輕悶笑一聲。
「有什麼話就給我說!」成熙烈並未忽略她那一聲悶笑。
「我不說。」
「說!」
「自做自受。」
「你說什麼?」成熙烈像頭隨時會撲向龍君將她撕裂的猛獅。
「我本來不說,是你非要我說,現在我說了,你又生氣,莫名其妙。」龍君最不會 應付這種喜怒無常的人,好像怎麼說、怎麼做都不對。
「你──」成熙烈氣極。
她所說的話令他生氣,她那一臉無辜的表情更令他憤恨,她視他如無物、開始動手 脫成熙淳外衣的舉動最令他怒髮衝冠──「你做什麼?」他大吼。
龍君以平常心回答:「幫三哥更衣。」
「更衣?」成熙烈聽得火冒三丈。
「你害三哥濕了衣裳,再不更衣怕會著涼。」龍君回話時,並未停止替成熙淳更衣 的動作。
成熙烈看得刺眼極了,冷不防衝上前,粗暴地撞開龍君:「我來,用不著你多事! 」
「小姐……」巧心眼見龍君被撞跌於地,心疼地跑過去照顧她。
成熙淳也狀甚關心的問:「君,你要不要緊?」
「不必管那個裝模作樣的女人!」成熙烈擋住成熙淳的視線,不讓他見著龍君。
成熙淳很不以為然的凝眉歎道:「熙烈,你這是在做什麼?」
「誰要她多事?」成熙烈一想到她老黏在自家兄弟身邊噓寒問暖的猛獻慇勤就有氣 。
「我多事?我是在侍候三哥,怎麼會是多事?」龍君著實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究竟 是怎麼了?
「誰要你侍候三哥?」
「你啊!」他忘了嗎?看他年紀還不算大怎麼就得了健忘症?可憐。
成熙烈頓時無言以對。
確實是他要她來侍候三哥,可是……那是……「放肆!」
龍君微微一愣,不解的說:「我只是回答你的問話,何來放肆?」
「還敢頂嘴?」成熙烈快氣炸了。
龍君見他已失去理智索性閉上嘴,免得徒惹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她這番作為並未令成熙烈氣消,成熙烈面對突然安靜不語的龍君,結果是更加 暴怒的吼嚷:「我在問你話,你聾了?」
耶?說話有事,怎麼不說話還是有事?龍君已經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才會讓這個 暴跳如雷的男人滿意,終於投降的輕歎:「你乾脆告訴我,你希望我怎麼做?」
「你這是在質問我?」看她那一臉無關緊要的表情,擺明就是沒把他放在眼裡,難 不成她眼裡就只有三哥?
咦,又給她套上新罪名了?龍君無奈的解釋!
「不是質問是……」
「夠了!你給我閉嘴!」
「那侍候三哥的事……」
「你不配問,滾邊去!」
龍君著實也不想再和她不擅長應付的人耗下去,當真不再說話,溫順地福了福身子 便退出了望日閣,巧心在取得成夫人同意後也跟了過去。
待龍君離開,成剛再也無法保持緘默的薄責兒子:「烈兒,你究竟是怎麼回事?爹 知道你討厭女人、痛恨女人,但君是個好姑娘而且也沒犯著你,你幹嘛處處為難她、和 她過不去?」
「她沒犯著我?」成熙烈橫眉豎眼的吼嚷:「爹難道沒瞧見她那副冥頑不馴的態度 ?不但處處忤逆我,一張嘴還牙尖齒利的頂撞我。」
「君哪有忤逆你、頂撞你?她只是回答你的問話、溫順的照著你的話行事。在爹看 來,根本是你在刁難她、找她麻煩。」
「爹,你居然偏幫外人?」
「君是你的媳婦兒,不是外人,而且爹是偏幫道理,不是偏幫君。是你自己太過份 了,人家君自進我們成家大門這些日子來,你對她百般冷落、不聞不問,人家可是毫無 怨言,你卻不知收斂,得寸進尺、變本加厲的欺壓她,你……實在太讓爹失望了……」 成剛愈說愈難受,他不明白兒子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怎麼會變得如此不明事理?
成熙烈沒料到爹親會如此數落他,心中極其憤慨的怒吼:「好,很好!都是我不對 !這總行了吧?我真不懂,那陰險狡詐的女人哪裡好,讓你們全著了她的道、全偏幫著 她!好,非常好,我走總行了吧?」
吼完,成熙烈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熙烈,請留步。」成熙淳喚住了他。
「有事?」成熙烈按捺住火氣問。對成熙淳,他無法像對別人那般粗暴。
「是有件事……就是──我想要君暫時住在我這兒和我做伴,可以嗎?」成熙淳柔 和的說,暗地一直留心成熙烈的神情變化。
「這……」
「君是我的五弟妹,你的媳婦兒,不是柳依依。」成熙淳提醒他。
一聽到柳依依這名字成熙烈便無法不激動:「反正你就是要那女人留在淨嵐園是不 是?」不知為什麼,這事比柳依依更令他激動。
「這是我惟一的希望。」成熙淳很瞭解如何對付成熙烈。
霎時,成熙烈眉心深蹙、拳頭緊握地吼道:「隨便你!」話落,人已拂袖遠去。
成剛見狀,不斷搖頭歎氣:「這孩子真是……唉……」
一旁的成夫人就顯得平靜許多,她對夫君好言相勸:「老爺,您就別氣了。烈兒並 不是存心忤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