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是在路上給什麼事擔擱了吧?」司徒夫人憂心的叨念不休。
「娘,你就別瞎操心了,方才二哥也出去瞧瞧了,我想二哥應該很快便會找著那吉祥公主,將她帶回府哪來才是。」排行老三的司徒昭體貼的安撫娘親。
「娘也是這麼想。」給兒子一說,司徒夫人稍事寬心了些。
「好了啦!娘就先到前廳去會爹,和爹一齊招呼賓客吧!我先進去看看大哥的情形,待會兒也到門外瞧瞧去,只要等著吉祥公主,就立即將她帶到大廳去,這總行了吧?」
司徒夫人這才聽了兒子的話,到前廳和王爺相會,招呼賓客去。
司徒昭也跟著前往新房去給大哥司徒竣捎個信兒:
「那女的還沒到?」司徒昭方踏進新房,躺在床上逍遙的司徒竣便料事如神的搶先道。
「嗯!爹娘等得好心急,二哥稍早也出去找人了。」司徒昭還是稍微提了一下眼前的狀況,「大哥,你看這是怎麼回事?」
「八成是那笨女人迷了路罷了,不必大驚小怪。」司徒竣自信滿滿的斷言。
司徒昭卻有不同的看法,小聲的道:
「那女的該不會是臨陣脫逃,不肯嫁進咱們府邸來沖喜吧?」
「不可能。都已經當著皇上和太皇太后的面拜堂完婚了,那女的再笨也不敢不來。畢竟她身負沖喜的重責大任,敢不來完成聖囑便是違抗聖意,這可是不給皇上面子的滔天罪行。那女的不會以身試法的。就算她真的笨成那般無可救藥,龍家人也不會認她為所欲為,說什麼也會把她押到咱們王府來完成沖喜的使命。」司徒竣頭頭是道的分析。
司徒昭聞言,心頭陰霾一掃而空,對自家兄長更加崇拜:
「大哥果然有見識,怪不得皇上和太皇太后拿你沒轍。」
「好說。」司徒竣揚揚眉,神情之間儘是志得意滿。
兄弟倆正樂著,前廳傳來了吵雜的喧鬧聲,司徒竣當下斷言:
「想必是那女人來了,你快去瞧瞧,別忘了有事就給為兄的捎個信兒。」
「知道了。」
司徒昭前腳才走,司徒竣便又舒舒服服的躺回了床——繼續看他的《金玉梅》第五輯。
這《金玉梅》是時下盛行的淫書,文圖並茂,無論是用字這詞或者繪畫構圖,皆屬上乘之作,即使是一流的文人雅士也少有如此功力、實屬難得,所以他才會英雄相惜的對《金玉梅》這部淫書情有獨鍾。
※ ※ ※
司徒昭趕至賓客滿堂的前廳時,正好撞見龍君瑋進門來,他的二哥則是氣喘吁吁的緊迫在後頭進門,手裡還捧著頂鳳冠。
龍君瑋一身大紅的新娘嫁服,上頭還穿戴著鮮麗的霞被,儀態萬千的逕走到前頭,橫擋在司徒忠夫婦面前,對著滿堂賓客福了福身子,拉開嗓門朗聲的道:
「感謝諸位貴客特地前來為妾身和夫君祝賀,妾身感激不盡,這廂便妻代夫職,在此以水酒三杯,向諸位貴賓致謝。」,
才說著便一派理所當然的自個兒斟了三杯酒,當著眾目暌暌之下一飲而盡,後又落落大方的笑道:「大家別客氣,儘管盡興地進膳飲酒,不必拘禮。」
話落,她便端著三壺酒和一隻酒糟,像只耀眼亮麗的彩蝶,蓮步輕移的穿梭在滿堂賓客之間,一下子敬酒、一下子和賓客暢所欲言,緊緊地抓住了所有在場賓客傾慕讚歎的目光,成了晚宴裡唯一的主角。
被冷落一旁的司徒忠夫婦和司徒衍、司徒昭兄弟面對此情此景,皆錯愕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這就是司徒竣所謂的:端莊溫婉、知書達禮的美賢妻!?
自從龍君瑋踏進大廳後,是晚的喜宴使全由她主導招呼,完全毋需司徒忠夫婦出面。
他們老夫老妻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坐在自個兒的位置上,閒閒沒事的進膳。
本來該負責向賓客敬酒的司徒衍、司徒昭兩兄弟,因為該做的全給龍君瑋包辦了,所以也只有閒在一邊納涼的份,索性也坐下來,安安靜靜的和爹娘共進晚膳,樂得輕鬆在。
※ ※ ※
兩個弟弟自稍早捎來龍君瑋已進門的信兒後,整夜下來便不曾再捎來任何消息,害司徒竣悶得發慌。
罷了!沒捎信兒送來就表示一切都在爹娘和兩個弟弟的掌握之中,他就自個兒打發無聊的時間吧!
算算時間,再要不了半個時辰,晚宴便會結束,他的沖喜娘子就會被送進洞房來,到時他就不會無聊了。
怎奈事情未如預料,他在洞房裡一直待到夜深人靜,依然不見龍君瑋進新房來。
這是怎麼回事?他從沒聽過新婚夫君獨守空閨,新婚娘子遲遲未進洞房的荒唐事,沒想到居然發生在已身上。
司徒竣正想偷偷溜出瞧瞧時,突然一股濃郁的酒味自門外飄逸入室,少頃,腳步聲跟著由遠而近的揚起。
來了!
司徒竣精神為之一振,趕緊躺回床上裝病,等著給進門來的龍君瑋下馬威。
砰——咚——!
新房房門被猛力推開,身著大紅嫁衣的龍君瑋雙頰微醺,步伐卻極為穩定的翩然入室,逕走近床邊,對著方要開口的司徒竣搶白道:
「夫君,妾身進房來了。現下夜已深,咱們還是早點兒歇著,趕明兒起床再聊。」說罷便蜷起雙腳上了床,屁股用力一頂,硬是把司徒竣往牆邊推擠了過去,給自己要著了不算小的床位,香軀一倒,便側著身子面朝外頭酣然入睡。
給擠得貼著壁的司徒竣,好不容易翻過身,若非為了佯裝病弱體虛,他才不會如此蹩腳。方要出聲教訓不知分寸的新婚娘子,赫然發現龍君瑋早已夢周公去,只留下滿身酒氣和他為伴。
司徒竣簡直啼笑皆非。
酒醉的新嫁娘與獨坐未眠的新郎倌,這像話嗎?
皇上賜他這個沖喜娘子,是要她帶來「喜氣」而不是「酒氣」哪!
低凝酣然沉睡的龍君瑋一眼,司徒竣不禁暗歎一氣。
罷了!就明兒再好生教訓這女人吧!之後,他也躺平了身子,決定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兒個好調教這醉酒娘子。
他不會笨到和一個喝醉酒的女人論理,那只會徒勞無功,所以今夜才會決定先放她一馬。
翌日清晨,天色尚處於濃霧籠罩的朦朧之中,睡得正香甜的司徒竣,突地被一聲駭人的春雷給嚇醒了過來。
「夫君,早,該起床鍛煉身子了。」原來那聲巨響不是春雷,而是龍君瑋對他附耳大吼。
司徒竣很想破口大罵,但回心一忖,他現下的身份是病入膏肓的東陵小王爺司徒竣,哪來的氣力罵人?只好硬生吞下已到嘴邊的怒氣,佯咳數聲、氣若游絲的問:
「原來是娘子,天色未亮,娘子何故如此早起?」敢情這是她開始對付他的第一步?很好,他就陪她玩玩。
龍君瑋精力旺盛,一點兒宿醉之象也沒的朗聲笑道:
「妾身方才不就說了?咱們該起床鍛煉身子了。」
祖奶奶說過,若這病號新婚一年內便翹辮子,她就得再嫁。為了不讓此等慘事發生,她早就計劃要當,從新婚第一天便開始好生鍛煉這病號,以確保這病號能拖個一年再掛掉。
「鍛煉身子?誰的身子?」司徒竣又是一連串的佯咳。
「當然是夫君你的身子了。」龍君瑋理所當然的直言,順手將上的外衣給司徒竣披上,冷不防的猛力拖他下床,「好了,別再窮磨菇了,咱們快到中庭的習武場去運氣練功。」
司徒竣礙於裝病不能抵抗,結果硬是給龍君瑋扯下了床,心中氣極的他,按捺住滿腔怒火,佯作一氣不接下氣的說:
「娘子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的身子實在沒法挨得住這番折騰,還是請娘子侍候我躺回床上歇著罷。」原來這才智不足的笨女人打的是這等主意,真是太愚昧了。
龍君瑋早就知道司徒竣會拒絕,一點也不氣餒——久病不起的病號都是這樣子的,所以她早準備好應對之策,溫柔體貼的笑言:
「夫君先別急著下結論,妾身早想到夫君長年臥病於床,身子必是孱弱不堪、不良於行,所以特別為夫君打造了助行工具。」
說著,她便回眸拉開嗓門對著房門大聲吆喝道:
「二弟、三弟,別杵在廊上打盹兒,快把那助行工具給搬進房裡來!
「知道了!」被迫等在門外的司徒衍和司徒昭有氣無力的應聲。
正當司徒竣納悶的當兒,只見司徒衍和司徒昭步履踉蹌,猛打著呵欠將一座木製輪椅給抬進了門。
「這是在幹什麼?」司徒竣一見著那木製輪椅心中便有了譜,但還是按兵不動的輕問。
龍君瑋有問必答,宣佈:
「這就是妾身方才說的,妾身特地為夫君製造的助行工具,如此一來,夫君不必自己步行便能到外頭去了。」昨兒個,她就是為了運送這座笨重的輪椅才會耽擱了行程,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