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逐出成王府後,司徒竣一路反覆思索龍君璃的提示。
君瑋怕廟和佛?這是怎麼回事?廟和佛有什麼好怕?
或者此廟非彼廟,此佛非彼佛?匪夷所思之際,司徒竣再一次注意到街坊的百姓全對他投以奇怪的眼光。
果然不是他多心,此趟前來長安城這一路上,他都感覺到週遭路人的古怪視線,那和以往的崇拜仰慕截然不同……
想得出神時,躲在街角的司徒衍倏地伸出手將他拉進了無人的小巷。
「大事不妙了!」司徒衍劈口就是惡耗。
「怎麼回事?」該不會他的身份給那丫頭揭穿了?
「君瑋失蹤了,而且現在整個洛陽城和這長安城都盛傳君瑋是因為和你這個逍遙公子有染,深怕給夫家司徒王府的人知道了她的醜行,才畏罪潛逃的躲了起來。」司徒衍面色凝重的道。
「你說什麼!?」司徒竣這才恍然大悟那些古怪眼光所為何來。
可,眼下最令他在乎的是——君瑋失蹤了!
司徒衍簡明扼要的把龍君瑋的失蹤經過說了一遍:
「大哥離開洛陽城的翌日下午,胡梨差人送了一封信給君瑋,說有要事密談,約君瑋單獨見而。被我和昭力阻而沒能動身去找大哥的君瑋,便趁我和昭不注意時溜出了王府,留了字條單槍匹馬去赴胡梨的約,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了。我和昭見大事不妙便要福伯派人四處去找尋君瑋的下落,可找了一天都沒有找著,於是我便趕來長安城知會大哥,昭和福伯他們繼續分頭尋找君瑋的下落。」
「該死的賤貨!」司徒竣恨不得一掌劈死胡梨,二話不說便風馳電掣般趕回洛陽城。
司徒衍亦神情凝重的緊追同行。
※ ※ ※
龍君瑋被囚禁於人煙罕至的深林破廟嚇得縮成一團,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不該單獨去趕胡梨的約的,她萬萬沒想到那女人竟然那般陰險下流。居然買通打手半路攔劫她、打昏她,一路將她挾持到這間不知位在何處的廢棄寺廟!把她一個人困鎖在這渺無人跡的寺廟裡,然後那女人便帶著打手洋洋得意的離去,獨留她一人被囚於寺廟中,存心活活餓死她。
對她而言,餓死事小,可被囚禁在廟中和佛像相對就可怕了。
她龍君瑋天不怕、地不怕,獨獨怕寺廟和佛像,一碰著寺廟和佛像她就沒轍,旋即四肢虛軟無力,害怕得一直打哆嗦。
誰來救救她……她不要待在這裡……不要…
本來她可以隨身扔帶的龍家特製暗號向龍家人求救。可那天赴約的時候,恰好將裝填暗號的墜子取下,忘了戴上,所以這會兒根本無法以暗號通知龍家人,求救無門。
「君琦、君璃、君明、君琳、君瑜、君瑤……天雲大哥、天浩大哥、爹、娘……誰都好,快來救救我……不要讓我一個人待在這廟裡……救我……」從不輕言落淚的龍君瑋脆弱不堪的淚流滿面,她好累好累卻不敢閉眼歇息,唯恐惡夢重演。
她已經分不清自己究竟獨自在這間廟中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廟裡待多久?
她會在無人找著的情況下,就這麼孤獨的懷著恐懼死去嗎?
「不要……」
怎奈屋漏偏逢連夜雨。外頭突地雷電頻鳴、陰風怒號,下起了滂沱大雨,且雨勢、風勢還不斷呼號,閃電雷聲也一次比一次逼近駭人。
轟——隆——
「不……」這對此刻的龍君瑋無異是雪上加霜。令她恐懼得無以復加卻又無處可逃。
「……公子……皇甫公子……救我……公子……」一回想起和皇甫逍遙狩獵對聯的種種歡樂情景,龍君瑋不禁脫口喊道。
然,回應她的依然只有駭人心肺的雷聲、雨聲和風聲,以及沁入骨髓的森寒。
好冷……她好冷,且全身都酸軟疼痛極不舒服……
她就要死了嗎?
龍君瑋絕望的哭著、想著,意識漸漸變得愈來愈模糊。
君瑋……君瑋……
在昏厥前的一剎,她彷彿聽見了皇甫逍遙的呼喚。會嗎?……來不及思索已沒了意識。
「君瑋——」司徒竣確實來到了寺廟外面,他猛地撞開鎖的廟門,急闖而入。
「君瑋——」見著蜷縮於地的龍君瑋讓司徒竣鬆了一口氣,但見她動也不動又讓他大為緊張,「君瑋——」
他既心疼又緊張的將伊人攬抱入懷,赫然發現龍君瑋全身燙得嚇人、全身抽搐得厲害,氣若游絲、無意識的急喘呻吟著:
「……冷……好冷……」
司徒竣本想立即抱著龍君瑋去求醫,然,此處離城足足有三十哩之遙,現下又已夜深,城門早關了。最糟的是,外頭風雨交加毫無趨緩之勢,他又是單騎而來,根本束手無策。
「……好冷……好冷……」龍君瑋痛苦得不斷呻吟,「……救我……公子……」
「君瑋?」司徒竣聞言心頭一顫。
公子是指他!?君瑋這廂是無意識的在向他求救!
司徒竣激動萬千,發自內心深處低切呼喚:
「是我!君瑋,我來救你了,你快醒醒,君瑋!」既然無法立即求醫就要將她喚醒,不能讓她繼續昏迷,像這樣昏迷下去,她會熬不到明早天亮,「君瑋,快醒醒!是我!是我哪!」
在司徒竣頻頻呼喚下,龍君瑋慢慢有了意識。朦朧之間,她隱隱約約見著了司徒竣的形影,「……公子……」
「對,是我,我來救你了,君瑋,振作一點!」見佳人轉醒,司徒竣欣喜若狂。
龍君瑋以為又是夢,不敢確定的又問:「真的是你……」
「是我,是我!」司徒竣愛憐的輕撫她燒燙的紅頰。
感覺到了頰上溫柔的摩掌,龍君瑋這才敢確定眼前真的有人,她不再是孤單一個。
「你來救我……你真的來救我了……」淚水像失控了般奔流,模糊了龍君瑋原本便已朦朧的視線。
「是的是的,我來救你了……」見伊人落淚,司徒竣的心像是給燙著了,好疼好疼。
「……快帶我離開這裡!我不要待在有寺廟和佛像的地方……我怕……好怕……」龍君瑋滿眼恐懼,可憐兮兮的哽咽。
怕寺廟和佛像!?司徒竣赫然憶起龍君璃所說的弱點,居然真的是指廟和佛!怎麼回事!?
這事以後再追究不遲,眼下最要緊的是龍君瑋的高燒不退!
「好冷……我好冷……全身好酸好痛……」龍君瑋語無倫次的呻吟。
司徒竣聞言緊緊的抱住佳人為她取暖,但龍君瑋卻依然直顫不止,嘴裡也依然減冷。
無計可施之下,司徒竣決意以裸裎互擁的方法替龍君瑋取暖。發覺司徒竣這般意圖的龍君瑋決絕的推拒。
「不……不可以……男女授受不親……我雖率性,卻還不至於任性妄……」
「保命要緊,你還管那些世俗禮教作什麼!?」
「不是那樣。而是我……不想對不起我夫君……」雖然她和她的病夫君只是有名無實的夫妻。
「那病號有什麼資格說話?他連救你都辦不到,你還替他想那麼多作啥?」此時此刻,身為皇甫逍遙的他突地妒恨起「病入膏肓」的司徒竣。
「臥病絕非夫君所願……我不許你胡亂編派他……」
「你還護著那病號!?」司徒竣既矛盾又不是滋味。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你若胡來,我便咬舌自盡……」龍君瑋相當固執。
「你——」司徒竣看得出她十分認真,故而不敢輕舉妄動。
可就這麼放下龍君瑋,任她一直打哆嗦喊冷,他著實不忍,更怕她會熬不過今夜。無奈之下,司徒竣決計暴露身份。
「你仔細看著我的臉。」話落便當著龍君瑋眼前撕下易容面具,恢復司徒竣的面貌。
「你……」龍君瑋驚愕得二時無語。
司徒竣柔情似水的道:
「如你親眼所見,皇甫逍遙就是司徒竣,司徒竣就是皇甫逍遙。這下,你不會反對讓我褪去你的外衣了吧?」他一心只想好生保護她、照料她。
龍君瑋聞言困窘不已,但已不再反對,乖順的垂顏任由司徒竣一件件褪去她的外衣……
目睹龍君瑋絕美無暇的冰肌玉膚,司徒竣全身迅速燙熱起來,喉頭像燒著般,吞嚥困難。
若非龍君瑋正全身燒燙、命在垂危,他鐵定會當下要了她……
司徒竣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按捺住心口的強烈慾望,小心翼翼的將全裸的龍君瑋圈進一樣全裸的自己臂彎之中緊緊擁抱,以自己的體溫替佳人取暖。外頭再覆以兩人褪下的外衣。
這舉動果然見效,龍君瑋漸漸地不再喊冷,也不再哆嗦得那般厲害。
被司徒竣緊擁於懷的龍君瑋,有種難言的安全感與備受疼寵的幸福,原本恐懼無助的心頓時找著了歸宿,不再倉皇不安。
「為什麼?」她問的是「裝病」一事。
「因為不想入朝為官。」事情至此,司徒竣已無需隱瞞,將整個秘密的真相全數托出,包括他想誘她紅杏出牆好趕走她的計謀,「計劃之初,我是真心想趕你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