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沒錯啦……啊!我想到了,我昨天遇到了件好事。」
「什麼好事?」
「我昨天在書店時,有看到那個陸立人在對面的咖啡店喝咖啡耶。」又是他?看到她這麼說,袁震英氣勃勃的劍眉不自覺地攏蹙。
「這算得上是好事?」
「當然啊!」從她的字裡行間,可以讀出她溢於言表的喜悅。「昨天下雨,到處都濕答答的煩死了,沒有半件好事,直到我看到他。」
什麼叫「沒半件好事,直到我看到他」?他有些氣惱地想著。
透過她打的這幾句話,他簡直在眼前看到一個被男人給迷得團團轉、雙眼迷離的蠢女人。
「頎長的身材比例,壯碩的胸膛,深邃的雙眸……」她用盡了所有美麗、美好的形容詞來形容這個她昨天遇到的「好事」。
「Minimum,你知道嗎?」終於,袁震沉不住氣。「你現在表現得簡直像是個花癡了。」
「什麼花癡!我這是在讚美造物主的神奇,才能創造出如此完美的男人耶。」
「造物主的神奇?哼,這種神奇有什麼了不起的。男人最重要的,不是那張臉。」
「對啊,男人最重要的,當然不是那張臉。」她同意他的話。「陸立人的外表當然是沒話說,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頭腦聰明、書又年念得好,在學校裡可是人盡皆知的才子,而個性更是成熟穩重得沒話說……同胞,你說,這教我怎能不讚美造物主的偉大咧?」
「哦?你又知道他在學校的景況了?」他吃味地問著。「這個,我喜歡他,我當然會努力地收集他的資料嘍。」她回答得理所當然。「哦,是嗎?」袁震眉尾有挑,顯示他的不快。「你確定你收集的資料正確無誤,而不是他的經紀公司為他加分而憑空捏造的假證據嗎?」
「喂!同胞,你嫉妒他又帥、又有內涵就直說!又何必譭謗他的名譽?怎麼,你就真的這麼見不得別人好?」
他可以想見她在電腦前是多麼地生氣,畢竟這個叫陸立人的模特兒,可是近半年來最讓她思思唸唸的男人,如今他直接挑戰她心中的偶像,依她的個性她不生氣才怪。
「我嫉妒他?我見不得別人好?」他氣得仰天大笑,不過這笑聲卻讓旁人有種冷到骨子裡的感覺。
「沒錯,你就是嫉妒,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袁震用力地吸了口氣:
「Minimum,你難道不明白,所有的明星只是一種商品,包裝與行銷是絕對必要的嗎?」拜她所賜,這兩年他的打字速度,已經有長足的長進。
「就算是包裝、是行銷,在我心裡他永遠是最好的,這世上絕對沒有人可以動搖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我一直都知道女人是種非理性的動物,不過直到遇見你,我才肯定先人的這句話。」
他氣極了!
他從來就沒對哪個女人如此地好言相勸,而瞧瞧她回的是什麼——就算是包裝、是行銷,我心裡他永遠是最好的,這世上絕對沒有人可以動搖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她的心眼,根本就被那個壓根不可能存在在她生命中的男人給蒙蔽了,完全無法用理性來判斷事情的真偽!
「你說什麼!」
「我說,女人,是一種非理性的動物。」他從善如流地回應她的要求。「如果,你還想再知道原因,那我順便告訴你,德國哲學家尼采還曾經說過,『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
這會兒,他非常、非常認真地「回應」她的問話。
「原因是什麼呢?我想,這可能就是因為女人向來都讓愚蠢的感性凌駕在理性之上,也就是說,女人們常常是非不分,純粹憑『感覺』二字做事。也難怪,在中世紀時教會的認定中,女人是被排除在高貴人種以外。這也難怪,因為,只有男人才懂得以理、法做事,判別是非好壞。」
「你……你……」他的一席話,讓她氣得都不曉得要說些什麼了。
「我知道,你無法反駁這些,畢竟這是歷史的鐵證,而不是我個人的憑空捏造。」
「你這是污辱了全世界的女人,包括你自己!」
「不好意思,你如果對我的性別有質疑,你有我的電話,歡迎你打電話來驗明正聲。」
「同胞,你知道嗎,我很想做一件事。」
她突然冒出了這麼句和先前他們話題全然不相干的話。
「什麼事?」
「我要你替你老媽,向全天下的女人道歉。」
「我媽做了什麼需要你來道歉?」
他真的不懂她的腦袋到底是怎麼運作的,他們之前討論的明明和他母親一點關係也沒有,怎麼她就是有辦法把毫不相干的人也給扯了進來?
「肯定是你媽小時候沒把你給教好,所以你才會有這種沒見地的觀點出現。」
「什麼!」
「不過,這真的也不能怪你媽,可能是因為你自己太不受教了……」她非常誇張地長歎一聲。「唉……我想,你媽已經盡力了,這真的不能怪她啊。」
「Minimum!」他生氣了。真的、真的生氣了。「你說話要注意分寸!」
「笑話,這話是我要送給你的才對!什麼女人是非理性的動物?告訴你,就算女人真的是只憑感覺在做事,也勝過你們這些只憑下半身在思考的男人要強上千百倍!」
「下半身思考!」
「沒錯,就是下半身思考!你們男人下面的地方若是充血了,我看腦袋到最後也只是拿來當裝飾用的。」
「我要你道歉,否則咱們的友情到此為止!」
「哼!友情?笑話,誰稀罕了!我現在就告訴你,你所謂的『友情』就到此為止,姑娘我不稀罕!」
當她的回答在他的螢幕上出現時,她已經不在他的 ICQ 上線名單中了。
「我是怎麼了?」回顧著兩人的對話記錄,他不禁這麼問著自己。
這個 Minimum 不過是他在網路上偶然認識的女人,他何必為了她所說的事大動肝火?
向來,女人於他,不過是個附屬品,她們不曾也不會讓他如此煩心、生氣過。
但是,為什麼她會?為什麼她真的讓他嘗到嫉妒的滋味?
她說他嫉妒那個叫陸立人的男人,沒錯,在這夜半時分,他的確承認他對陸立人的反感,確實是出於一種叫嫉妒的情緒。
可他的嫉妒,絕對不是因為嫉妒那男人的好;他之所以嫉妒,那是因為……因為,他無法忍受那男人在她心裡的份量,竟然如此之重——甚至遠勝於他!
可是,他又何必在意那男人在她心裡的份量如何?於他,她簡直和個陌生人沒兩樣,他又何必去在意自己在這個陌生人心中的份量?
有生以來的第一次,他迷惘了。
第二章
在下過雨的午後,天空顯得灰濛濛的,空氣中滿溢的是揮之不去的潮濕氣味。而寒流過境的威力,更是讓所有路人拉緊大衣,低下頭來,不讓寒風有任何一絲吹拂到肌膚的機會。
這時,杜拾羽脖子上圍著條五彩斑斕的圍巾,身上穿著件黑色羊毛大衣,將她整個人給緊緊裹住,而過大的深藍色牛仔褲裡頭還穿了件保暖的毛長褲。總體而言,她的穿著沒有任何一絲美感可言,純粹是以實用性為最高指導原則。
「天啊,拾羽,你眼眶旁這兩個大黑圈是怎麼一回事啊?」江雨琦看到杜拾羽時,不禁訝異地說:「你不是才趕完稿嗎?怎麼?你又熬夜上網打連線對打遊戲啦?」
「嘖,我就那麼頹廢嗎?我沒睡覺,難道就不能是因為思考人生的真義而失眠一夜嗎?」
杜拾羽一進溫暖的咖啡館,便開始卸下她全身的重裝備省得等會兒出了咖啡廳會更冷。
「人生的真義?」江雨琦像是聽到 什麼大笑話似的,十分之沒形象的狂笑了起來。「哈哈哈……我的天啊!我有沒有聽錯?人生的真義?」
「笑什麼笑!」杜拾羽沒好氣地說。
「我認識你三年了,就數你今天說的話最好笑。」江雨琦笑得連眼淚都流了出來。「人生的真義?那你說說,你一夜未眠到底思考出什麼真義來著?」
「那就是,男人全都是徹頭徹尾的混帳!」杜拾羽說這話時,簡直是咬牙切齒的。
「怎麼了?哪個男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惹了你?」
「那個命運啦。」
「什麼?哪個命運?」
「就是我 ICQ 上的同胞啦。」
「啊?那個唯一沒被你的惡言惡語給氣走的男人?」
「對啦,就是他。」杜拾羽直接將放在江雨琦面前的熱巧克力牛奶給搶了過來,喝了好大一口。「氣得我一直到今天早上累到不行才睡著。」
「他?哇,他好大的本事,居然有法子讓你氣到睡不著。」江雨琦萬分好奇地問:「他說了什麼啊,你怎會氣到這個樣子?」
「哇咧,你知道那傢伙說了些什麼嗎?」想到昨晚……正確來說是今天凌晨發生的事,杜拾羽仍然怒氣未消。「他居然說,女人是非理性的動物;還說,女人的名字是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