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讓開,我一定會遲到的!」
一串緊急的呼聲,張莉英像急速前進的火車頭,橫衝直撞而來;翟淨棻連忙扯著火腿閃邊,一時間,把門外的困擾遺在腦後。
匆忙間,張莉英不忘伸手,快速摸摸火腿的頭說:「火腿乖。表姊,我走了,晚上要煮好料的慰勞辛苦工作的我哦!」
她張口咬住手中裝著三明治的紙袋,空出一手開門,往外衝──嚇,緊急煞車,拍著噗通亂跳的胸口,瞪著差點撞上的大塊頭,忘了自己口中還咬著紙袋,她張口喝問:
「你是──啊!」她手忙腳亂地接住墜落的紙袋,急喘著氣,繼續興師問罪:「你是誰?沒事站在這裡嚇人?!」
朱毅舉高的手還停在半空中,不知是誰嚇誰?
「我──我來找──」
「朱醫師?你在這裡做什麼?」張莉英鳳眼一瞇,認出了人。
他是醫生?!翟淨棻驚訝地張口,他……他怎麼可能是醫生!這樣奇怪魯莽的男人……
「你認識我?」嗯,長得還不錯,朱毅撫著下巴打量眼前身高不及胸口、翦水明眸、菱型紅唇、體型迷你、披肩黑髮襯托下像個袖珍娃娃的女人。
「廢話,醫院裡哪個人不認識你!」
「你也在醫院工作?」
「嗯。」張莉英點了下頭,破壞氣質的擺出三七步,不耐煩地問:「你為什麼出現在我家門前?」
不夠溫馴嫵媚,不是他喜歡的型。朱毅撇撇嘴,回歸正題──
「我是來找她──」
「我表姊?」張莉英循著他的視線回望,看到表姊表情僵窒、秀氣的眉頭輕蹙,令她生出滿腹疑問,她來回看看兩人──
「你們認識?」
朱毅開口之前,翟淨棻睜大眼,強調地搖頭。
「我才不認識他。」
朱毅自尊心很是受打擊。「欸,你有些過分喔,說什麼不認識我!好歹我們也遇見過幾次,雖然你每次都發神經地逃走,可是……」他忍不住數落起來。
張莉英滿頭霧水地望著翟淨棻,期望她說明一下;翟淨棻只好上前一步,湊近她眼邊低聲說:「他就是你來的那天,害小玉昏倒的那個人。」
喝,張莉英立刻滿腔熱血地打斷還叨叨念個不停的朱毅──
「朱、醫、師,你是來道歉的嗎?」
「我?道什麼歉?」朱毅一臉不可思議。
「不道歉,那你還來做什麼?」張莉英奇道,翟淨棻也想知道他的來意。
朱毅愣住!對呀,他是為什麼來的?他脫口而出:「我是來逮人的。」
「逮人?!」張莉英、翟淨棻面面相覷。
「沒錯!昨天早上,我好心要順道載你去上班,你幹嘛沒命地跑?」朱毅氣勢洶洶地質問。翟淨棻傻眼!先不說他為何要順道送她去醫院,沒人會為了這樣的事上門來找碴吧?
上班!天呀!
張莉英聽到「上班」兩字,彷彿被雷擊中,完了……完了!她突然揪起朱毅的襯衫,問:「朱醫師!你現在要去醫院嗎?」
「是……是呀。」朱毅身體後傾,詫異的眼往下盯視抓著襯衫的手。
「好!我讓你送!」張莉英大力拍了一下胸口,左右張望,「你的車在哪裡?喔,是那部跑車?太好了!跑車跑得更快,快!我們沒時間了!」
她沒給人說話的機會,扯著朱毅的衣服往車子走去──
「你──她──」朱毅身不由己,看看張莉英,忍不住回頭向在場的翟淨棻發出求助的眼神。
張莉英沒時間回頭望。「她?我表姊?她今天放假,你要送人上班,我給你送,剛剛好!快上車!」
咦?她在笑!她對著他笑嗎?朱毅被塞進駕駛座前的驚鴻一瞥,好像看到了她在笑!
「朱醫師,你快開車呀!」張莉英焦急地爬進前座、繫上安全帶,不滿地發現朱毅一臉傻笑,一點開車的意思也沒。「喂!朱醫師,你是特權分子遲到沒關係,我可是可憐的小護士,會被叮得滿頭包的!快啦!我等不及要體驗傳說中跑車時速兩百的厲害了!衝啊……」
☆ ☆ ☆
「哈哈哈……」
張莉英完全不給面子的捧腹大笑。從朱毅那兒得到保證,會幫她跟護理長說情,不追究今早遲到的事後,她就有心情好奇起翟淨棻跟朱毅認識的經過了。想不到除了「小玉事件」,還有「火腿事件」、「醫院事件」、「上班事件」,表姊真是保密到家了,發生這麼好玩的事,竟然沒跟她報告!
「喂,哪裡好笑了?」
「哈,你是我看過最呆的人!」
朱毅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這女人真是囂張,竟敢當面這樣說他!「我哪裡呆了?呆的應該是你表姊,一見到我就跑,通常女人看到我應該是……」
哈!她才不會跟他說表姊不是怕他。根據她對表姊的瞭解,表姊絕對是不想理會他,像表姊那種怕麻煩的個性,對這種粗莽魯男子向來是避而遠之。更何況,他還欺負過表姊的寶貝,更觸犯了表姊的忌諱。
「你就去找別的女人呀,幹嘛追著我表姊跑?」
追著她跑?
「開玩笑!我幾時追她了?」
張莉英無力地翻了翻白眼。
「沒追?那你幹嘛跑到我家門前?」
呃……朱毅屏住氣,腦筋頓時堵塞。「我……我說過了,我去逮人,我想問個清楚她……她……呃,我哪裡嚇著她了?」
「嗯哼……所以一大早起來到人家門口去等?」張莉英可疑地拉長聲調。
這女人真是難纏!朱毅皺著眉想。哪那麼多理由!他想去就去了,給她這麼一問,好像他有什麼企圖似的!
朱毅憤慨地踩著油門,連續超了兩部車──笑話,他怎麼可能看上她!單單年齡一項,她就不合格了。朱毅記得那張個人資料表上年齡欄的數字是二十七。「女人過了二十五歲就走下坡」他怎麼可能違背自己的名言!
而且,她跑得那麼快,真要追,不死也半條命。想到在醫院遇到的那次,在醫院大樓裡跑了一圈,幸虧他有健身的好習慣,若是換上別人,早就英年早逝了;再說到昨天早上,任他扯破喉嚨、叫個半天,她連理都沒理,真是有夠重聽!戴什麼助聽器嘛,一點屁用也沒有!這個說到助聽器,嘿嘿……給他想到合理藉口了!
「欸,我是為了還她助聽器才不得已去你們家的。」
朱毅滿臉悲天憫人的高尚情操,可惜下一秒就毀滅了,他緊急踩下煞車,快轉方向盤,閃過前面突然切換車道右轉的小貨車,氣急敗壞地吼著:「靠,會不會開車呀!想死也不要找我陪葬,我還不想離開這花花世界!」
張莉英因這突發情況,差點撞上前方玻璃。哇!還好繫上了安全帶,她刺激地呼出一口氣,慶幸地拍拍自己的胸口,誇獎朱毅:「朱醫師,你的反應還真是快。」
「這不算什麼,我差點就去當賽車手了。」
「對了,你剛說什麼?」張莉英想起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麼助聽器。
「我說我是為了還你表姊助聽器才去你們家的。」朱毅等著張莉英跟他道謝。
「她的助聽器怎會在你那裡?」張莉英神情思索,憶起前不久,表姊助聽器丟了重新配置的事,難道另有隱情?
「我剛沒說嗎?」
「沒有!」
「就我遇到那只叫火腿的大麥町那次……」
「嗯嗯,然後呢?」
「你剛才沒聽到我說嗎?」朱毅背脊莫名竄起一股涼意。
張莉英冷冷地看著他,哼聲:「沒,你只說火腿為了食物嚇到你的女友,我表姊一副不認識你的樣子,逕顧著扯火腿回家。」
奇怪,他真跳過那段沒說?
朱毅帶著自己也搞不懂的心虛感,把自己出手拔掉翟淨棻助聽器的事說了;張莉英安靜數秒,突然出手,深惡痛絕地拍打朱毅的臂膀。「你怎麼可以那樣欺負我表姊!」
「喂!喂!會痛耶!」朱毅一邊躲避攻擊,一邊還得分心開車,「我說了我以為那是耳機,才──哎喲!你一定斷掌,打人這麼痛!小姐!你再打,我們就要撞車了──」
張莉英不甘願地住手,忿忿地說:「只有白癡才會把助聽器當成耳機,虧你還是個醫生!」
「我又不是專攻耳科。搞清楚,我是外科醫生!」
「哼!」張莉英橫過瞼,不想讓可惡的惡人污染自己的眼睛。
朱毅不自覺地自言自語:「幹什麼反應這麼激烈,也只不過不小心摘了她的助聽器,反正她有戴沒戴也沒什麼差別,都像個聾子,怎麼叫也──」
啪!朱毅又吃了張莉英一掌!
「喂!你又打人!」這個女人真「恰」!
「不許你說我表姊是聾子!她只是有輕度的聽覺障礙!」張莉英柳眉倒豎,兩眼燃燒熊熊怒火。
朱毅吃軟不吃硬,也惱了,乾脆把車子靠邊停住,理論地說:「她本來就像個聾子,我吼得那麼大聲,她什麼也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