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受不了,他跟柏恩都成了居家男人。」朱毅厭惡地咋舌,往嘴裡塞了一大口食物,飲了一口酒,臉上開始泛出笑容。「還是我們兩個有智慧、有遠見,看我們的生活多自在!」
張漢霖唇邊含笑,從容地飲了一口酒。
「當居家男人也沒什麼不好。」
「嘿!你別跟我說你也要傚法他們步入婚姻生活!」朱毅警覺地打量。
「結婚沒那麼可怕吧?」張漢霖因朱毅過度的反應大笑。
「一輩子只能跟一個女人過,這樣還不可怕?」
「你去問他們兩個可不可怕。」張漢霖轉動著酒杯,語氣問隱約帶著羨慕。
「哼,他們兩個是異類!」
「我們都過了三十了,難道你一點定下來的意思也沒有?」
「人生七十才開始,等我七十歲再說吧!哈哈……」
張漢霖無奈地搖頭,朱毅接下去說:
「到時候,如果家裡的老人家還在囉嗦,我會考慮給他們一個交代的。嘿!我絕對會找一個讓你們羨慕得猛流口水、才色兼具的美女,當然年齡一定是──」他越說神情越顯得意。
「二十五歲以下。」張漢霖自動幫朱毅接話。朱毅有句名言「女人的折舊從二十五歲開始」,因此,他交往過的女人沒一個超過二十五歲的。這也算對美麗女人幾乎來者不拒的朱毅難得的一點小小的堅持吧。
想到這點,張漢霖打趣挖苦朱毅:
「你不覺得自己變態嗎?七十歲的老頭還打算娶二十五歲以下的女人,不怕力不從心?」話剛溜過舌尖,忍不住已爆笑出聲。
「喂!你也太看不起兄弟我了,」朱毅斜睨好友,臉上勾起邪邪的笑,充滿自信地說:「信不信我七十歲仍然是一尾活龍,桃花朵朵開,你肯定會嫉妒我的!」
「呵,真不曉得那些女人是看上你哪點?」
朱毅對著酒杯左右端詳自己的反影;俊美、文質彬彬這類的形容詞跟他是絕緣的,要是有人不怕死,敢把這類娘娘腔的同義詞放在他身上,去他的,他絕對先賞他一拳。男人就要有男人粗獷的氣魄,他可是深深自豪自己十足的男人味!
女人可是愛死了他強壯威武的體魄跟氣概,飛蛾撲火似地一直撲過來,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如此,從沒遇過像「她」那樣看他的眼神──「她」與眾不同的反應莫名刺激著他。
「你看我最近有什麼改變嗎?」藏不住心事的朱毅問張漢霖,張漢霖一怔,眼神露出個問號。朱毅左右側轉上半身說:「你看我這樣有什麼不對?感覺很嚇人嗎?」
張漢霖應朱毅要求,仔細打量著他──外表的第一眼印象,沒人會相信他是個醫生;濃眉大眼、粗獷的性格五官,讓人無法忽視,充滿威脅的高大健壯身材,加上狂放不羈的態度,說他是個黑道大哥,絕對沒人會提出疑問。
令人驚訝的是,粗魯沒耐性的朱毅的女人緣一直是四人之冠,只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這句話套在朱毅身上是鐵的事實。
「你別跟我說你改變性向,愛上我了,盯著我看半天,一句話也吐不出來,呿!」
張漢霖完全不動氣,悠哉地說:
「你……一直沒什麼改變,還是一副專門勾引良家婦女的壞人樣。」
朱毅瞇眼消化一下好友給的評語,開口道:「你的意思是,良家婦女看到我會害怕?」那麼「她」跑成那樣是因為「她」很良家婦女嘍?
哈哈哈!張漢霖失態地大笑出聲。
「這點你也從來沒變過!」
沒耐性的他還是跟以前一樣,心眼、行事都是直來直往,除了花點心力吃喝玩樂外,其餘時候都是能省麻煩就省麻煩,能不動腦就不動腦,老是鬧出直接解讀字面意義的笑話。
「什麼這點那點的!」朱毅沒耐心地打斷張漢霖的回想。
「呵……沒有。」張漢霖收斂笑意。「喂,我到底會不會讓人害怕?」朱毅橫他一眼,急躁地只想知道他要的答案。
張漢霖倏然湊近,細細端詳朱毅。反常哦……他不是個會在意他人感受的人。
「誰說你讓人害怕了?」
「咳……咳……」朱毅不自在地清清喉嚨,「……要是有個女人,一見我就跑,你想這是什麼原因?」說完,他抹一抹臉,怎麼覺得臉上有些冒汗?
張漢霖睜大眼瞧向他,隨後唇角緩緩露出別有含意的笑容──
朱毅突地一惱!
「欸!你幹嘛用那種曖昧的眼神看我?算了!你就當沒聽過這件事,」他手指著張漢霖威脅道:「還有,絕對不准跟那兩個傢伙提起!」
「我連什麼事都沒弄清楚,怎麼提呀?」張漢霖攤開手表示無辜,輕快微揚的聲調洩漏了他的戲謔之意。
該死!都是那個女人害的!愛跑就讓她跑,他幹嘛沒事管她那麼多!
朱毅一口飲盡酒杯中的殘液。
「不喝了,我先走,你付賬!」
第三章
The average dog is a nicer person than average person.
──Andrew A. Rooney
春假過後,重回工作職場的禮拜一早上。
清晨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擾了人清夢,也壞了交通;這地區因為捷運行駛,抒解了交通,道路上已許久不曾有過像今天這種景象──
雨後的上班時間,出現大量的車潮,趕著上班的駕駛像瞄準獵物的猛虎一路追逐綠燈,誰也不想被紅燈就擱了時間。
ㄍㄧ,刺耳的煞車聲,一部銀灰跑車晚了一秒,交通號志由綠轉紅,急速減速的車輪壓過停車線煞住;慢車道上的少年機車騎士不爽地挑眉,努力睜開天生的瞇瞇眼,做出最凶狠的目光左視,瞬間,他變了臉──
酷!SC43O !台灣也有LEXUS SC430 ?!只開一縫的眼神迸出亮光,著迷地看著傳聞中的新款跑車。誰這麼有辦法把剛推出的SC430 弄進台灣來了?少年心生好奇,努力睜大那雙瞇瞇眼,不住張望車內的駕駛。這時,車窗降下,一罐罐裝咖啡扔向機車騎士──
「我看你很需要咖啡提神。」
墨鏡遮去了車內駕駛大部分的表情,從掀揚的豪氣濃眉、透著不耐的閉抿雙唇,沒人會瞎眼的看不出此人情緒不佳。
少年機車騎士不確定自己的瞇瞇眼是否被奚落了,猶疑的眼神注意到汽車駕駛結實的手臂、肌肉糾結拱起的肩胛、透著青紫鬍渣的性格側臉輪廓……呃,最後的一絲掙扎化為烏有。
「怎樣?」睡眠不足、虛火上升的朱毅像頭暴躁的獅子,拔下墨鏡,不馴的眉頭攏聚,礙眼地盯著少年那雙有睜開跟沒睜開差不多的瞇瞇眼。
「沒……沒……」朱毅望向少年騎士的眼眸忽然迸出厲光,緊張的少年騎士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哽到。
朱毅的視線焦點突然掠跳過少年騎士,集中在人行道上等待綠燈的行人上,不加思索地,他揚聲:「喂!」
幾名路人聞聲朝他望來,朱毅眉頭蹙攏,表情愈形惡煞,無視旁人注視的眼光,他扯開喉嚨,又喊了一次。仍然沒得到回應,他確認地檢視「她」的左耳──
靠!明明戴著助聽器了,聽力還這麼差!
他眉頭一糾,手圈在嘴邊大剌剌地吼道:「喂!你這個戴助聽器的──我在叫你!」
周圍騷動的氣氛,終於引起翟淨棻的注意,她偏頭解讀,在恍惚間傳入耳中的吼聲傳達的意義,那聲音……啊!她腦門一涼,這般凶暴粗魯的語氣,除了「他」還會有誰!在思索的一、兩秒間,身體已循本能地轉向疑問的根源──
呵,終於聽到了,朱毅一掃滿懷的躁鬱,滿意地咧嘴一笑,朝表情停滯的翟淨棻勾勾手指
「你過來。」
但,翟淨棻讀不出情緒的黑眸凝盯著他,停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朱毅心裡咋嘖她差勁的聽力,傾身靠向右側的車窗,單手捂在口邊做出傳音筒狀,完全不在乎眾目睽睽,用足了力氣大喊:
「我──叫──你──過──來──」
翟淨棻應聲而動,卻不是往前,而是退了一步,試圖隱入人群;朱毅陡然咒了聲,第一個反應是推開車門去逮人,左腳剛跨下地,後頭一陣陣刺耳的喇叭聲,交通號志已由紅轉綠。
朱毅一把火冒上來,直想下車追人、罵人,但眼角瞥見那抹逃脫的身影不顧旁觀的人群,趁機快速越過路口。他咬牙詛咒,用力關上車門,猛踩油門,性能極佳的跑車像箭般飛出,瞬間就追上在人行道上埋頭疾走的翟淨棻;他立即踩了煞車、減緩車速,緊貼人行道行駛,與她同連前進。
他到底想做什麼?快步前進的翟淨棻劇烈喘氣,快缺氧的腦袋充滿疑問。怎會有這樣的人?撞壞了她的腳踏車、踢昏了「小玉」、莫名其妙拔走她的助聽器,每次遇到還敢擺出興師問罪、不肯罷休的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