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夏侯鷹停頓了0.01秒,她立刻見風轉舵的陪笑,「我是說你很高竿,沒別的 意思。」好虛偽的笑哪!
夏侯鷹懶得塔理她,繼續迅速移動身子往上攀爬,打算速戰速決,早早離開這 個不講理的麻煩女人。難怪義父不喜歡他接近女人,這大概就是原因之一。
啪喳--!
不等夏侯鷹趕到,她糧抱不放的樹枝便高唱「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無奈的 斷裂,莫心荷因而捧落。
出乎夏侯鷹意料的是,她這回竟然沒有放聲尖叫。
莫心荷運氣還不錯,夏侯鷹眼明手快,在千鈞一髮之際,右臂奮力一振,穩穩 噹噹的勾抱住她的纖腰,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
接觸到她的面容時,夏侯鷹赫然發現她面色慘白,驚慌未定,淚痕滿面,全身 微微的抖顫。夏侯鷹的嘴巴因而失了分寸,自作主張的問了一句,「妳剛剛為什麼 不叫出來?」平常,他不會過問這種事的。
她瞪大噙淚的星眸,楚楚可憐的抽噎,「因為你說會嚇壞小鳥寶寶們嘛!」
一股從未有過的激流,不經意的流竄過他長年結冰的心湖,讓他有種莫名的感 動。他不再說話,牢牢的抱緊她,步伐穩健的往下移動。
好奇怪的感覺,在這個男人懷中怎麼會這麼舒適,而令她感到安心?她方才明 明還怕得直抖個不停,怎麼這會兒竟然都不抖了,連那股偌大的恐懼感也消失無蹤 。
現在的她,只覺得自己好像躺在溫暖安適的搖籃裡,輕輕的搖啊搖,好舒服哪 !
安抵地面後,夏侯鷹把剛才的鞋子*交還給她,便毫無猶豫的轉身走人,連讓 她說聲謝謝的時間也不留。
望著他轉身瀟灑離去的背影,她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讓她不假思索、急急的 喚住了他,「別走,你的右手受傷了。」
此時,她已追上了他,像是怕他不肯駐足似的,大剌剌的擋在他的正前方,用 自己略嫌嬌柔的身軀,擋住了他的去路。
夏侯鷹不帶感情的、兩道寒光像結了冰似的瞪視著她,她卻一點也感受不到他 逼人的寒氣,逕自展露築然的甜笑,「讓我幫你包紮傷口。」
她邊說邊解下右邊辮子上紮成蝴蝶結的湖水色絲巾。
「把右手給我!」
不等他有所反應,她已經自動自發的輕執起他受傷的右手,小心翼翼、聚精會 神的替他包紮傷口。
好巧的手,這麼小又白皙纖細,他稍一用力就能折斷的纖指,居然如此的靈巧 ?
夏侯鷹愈看愈納悶,居然忘了最重要的大事:讓一名陌生女子如此靠近自己, 還替自己包紮傷口,這可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大大的違反了他平日不讓別人輕易靠 近他的原則,以及義父嚴禁地和女人接近的一級告誡。
「好了,回去後再擦點藥應該就沒事了。」莫心荷很滿意自己的包紮成果,輕 吐了一小口氣,旋即又說: 「謝謝你救了我,還有,對不起,害你為我受了傷。」
她心無城府的一番話,令他被絲巾包裹住的傷口,突然莫名的燙熱起來。
嘎--!天際傳來的鳥叫聲,打斷了他們。
「老鷹,是老鷹,藍色的老鷹,好漂亮啊-」莫心荷歡欣鼓舞的又叫又跳。
那只藍鷹好像聽到她的叫聲似的,加速朝他們所在的地方俯衝而下。
「別動,鷹王不會攻擊妳。」夏侯鷹怕她又嚇到,先發制人的說。他高舉左臂 ,對那只藍鷹下達命令:「下來,鷹王!」他示意牠停在他的左腕上。
只見鷹王乖巧的順從,直飛向他的左臂,可惜失速飛過了頭,沒能停上他的左 腕,反而降落在莫心荷的右肩上。
面對面的兩人不禁有點尷尬。
莫心荷搶先輕笑著打圓場,「牠叫鷹王嗎?我敢說牠一定是公的,所以喜歡漂 亮的女生,鷹王你自己說對不對?」她不忘小捧自己一番。
夏侯鷹卻不領情,氣勢駭人的對鷹王下達第二道命令:「過來,鷹王,不准失 禮!」
鷹王聞言立刻照辦,飛回他的左腕上。
「站好,別像只病鳥!」見牠站姿不像平常那樣威武英勇,他又嚷道。
「哎呀!牠的右腳受傷了,難怪站不穩。」莫心荷眼睛睜得又圓又大。
「受傷也得站穩,否則怎麼當百鳥之王!」夏侯鷹不為所動的堅持己見。
義父和紅門都是這麼訓誡他的!
義父說,必須能忍受各種試煉,才能變得堅強無所懼,如此才能早日替死去的 雙親報仇雪恨。
紅門的門主養成教育則訓誡他,身為紅門的最高領導人,無論受了多嚴重的傷 ,或身處多麼艱難困呃的險境,都得武裝自己,高高在上,絕對不能輕易在人前示 弱,死也不行!
他自小所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所以他也用同樣的標準去訓練鷹王、要求鷹王 照做!
莫心荷可火了,冷不防的搶過他左腕上的鷹王,好溫柔的捧在自己的手心中, 老實不客氣的發出不平之鳴,「你少不講理了,鷹王已經受傷了,你不但不關心牠 ,還對牠這麼嚴厲,真是鐵石心腸!」
「訓話」完畢,她不再搭理他,兀自坐在草地上。好輕好柔的將鷹王放在自己 的兩腿上,疼惜的呵護,「乖,別動,稍微忍耐一下,我馬上幫你包紮傷口。」
莫心荷靈巧的解下左邊辮子上的絲巾,再一次展開護理工作。
夏侯鷹不動聲色的佇立在一旁,靜靜的凝視著眼前的畫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 事,他的目光就是無法自她身上移開,心中那股異樣的波動愈加澎湃洶湧。
他可是令人間風喪膽、高高在上的紅門門主,從來沒人敢在他面前大聲說話, 甚至連吸氣都不敢過重。而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竟然敢膽大包天的對他 大吼大叫,還指責他的不是,這事若發生在紅門裡,她早就被森嚴的門規處以極刑 --死刑,就算不治死罪,也逃不了生不如死的殘酷刑罰。
但最令他不解的是,他居然沒有動怒,反而有點感動,而且還有一些羨慕被她 那麼細心呵寵的鷹王。
莫心荷專心一意的替鷹王扎妥傷處,輕撫了牠好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站 起來,重新面對他,「把手伸出來,兩手!」
夏侯鷹很意外自己居然會聽令行事,真的伸出雙手。
莫心荷因他的合作,態度軟化了許多,友善的將鷹王交回他手上,「輕一點, 像我那樣抱牠,別又強迫牠站立。」她沒好氣的瞟了他一眼,眼中倒是不再有責備 的味道。「我明白你的心態,就好比父親望子成龍一樣,因為期許很深,所以難免 嚴厲一些,尤其像老鷹這樣聰明的靈禽,教養和訓練是很重要的。」她瞭解的說著 ,「但是你的孩子現在受傷了,你應該適時卸下嚴父的角色,扮演一下慈父才對, 你應該知道,愈聰明的寵物愈敏感。我自己也養了一隻老鷹,所以我知道鷹王此時 需要的是你的關愛和呵護,而不是不通人情的嚴苛要求,這就好比我們人一樣,在 受傷時,總是倍感無助,需要的是關愛的援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夏侯鷹並沒有任何反應,依然是一張沒有表情的冰臉。
他完全不明白她所說的道理,因為自他懂事以來,從來沒有人教過他這些,義 父沒教他,紅門也沒教他,他真的不懂!
只是,他雖然不明白她的話,卻莫名的感動,而且很喜歡她說的那番話--雖然 他沒有表現出來
莫心荷被他炯炯的目光逼視得有點心慌意亂,連忙逃避他的凝視,欠身給鷹王 一個甜笑,「你要好好養傷哦!下次有機會再見的話,我再把我的綠兒介紹給你, 讓你們做個朋友,綠兒是女的唷!高不高興?」
儘管她已經盡量強迫自己不去在意他的存在,但是卻依舊能強烈的感受到他投 射在她身上的灼熱視線。憑良心說,她並不討厭他的凝視,只是對心臟不太好就是 了!
夏侯鷹壓根就沒注意到她的窘迫,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原來她也有養鷹,難怪會對老鷹的習性如此瞭解。不過他還是感到納悶而意外 ;鷹王平常除了他,是不會隨便和人親近的,更不會聽從他人的命令行事,這會兒 怎麼會對初次見面的她如此友善親暱?
沉浸在一連串的意外和不解所交織而成的思網中的他,又忘了最重要的一件大 事!這個黃毛丫頭又無端的訓了他一番呢!
此時,他懷中原本溫馴如綿羊的鷹王,突然換上犀利的戒備,這往往意味著有 人接近了!
夏侯鷹這才從不該有的完全無防備狀態中回復慣有的冷漠。
時間到了!
瞧!玄日和絳月已經從暗處出現,準備迎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