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這下子想溜走也來不及啦!莫心荷一臉尷尬的對著齊投向她的七雙大眼傻笑。「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只是聽到隔壁有人聲,所以……」
「心荷,妳來得正好,快過來!」莫雲樊不等她解釋完,就示意她過去。
既然是受人之邀,莫心荷當然就理直氣壯的跑過去,乘機看看鷹也好囉!
「鷹--鷹--你怎麼了?鷹--」
莫心荷壓根就沒想到,等待她的竟是臉色死白、全身冰冷、痛苦痙攣抽搐,又汗流浹背卻不省人事的心上人。
「這是怎ど回事?!」莫心荷心痛慌亂的對床邊七個一臉無奈的大男人發出驚天動地的質詢。
「這是鷹的老毛病了。」莫雲樊淡淡的道。
「老毛病?!」鷹有什麼老毛病?她怎麼不知道?
莫雲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說:「從很小的時候開始,鷹就經常被雙親在自己眼前被燒死的惡夢所困,經常做惡夢,而且隨著年紀增長,伴隨惡夢而來的症狀便逐年加重!」
「你是說,鷹經常像現在這樣,被困在惡夢中痛苦不堪,卻醒不過來?!」莫心荷心如刀割,聲音異常瘠啞。
「今晚的情況是比較嚴重的情形,這一個多月來他還沒發作過,可能是今夜的事導致的--連兩位專門替鷹看病的御醫都束手無策--似乎是心理層面的因素佔了絕大部分,所以醫藥並無太大的幫助。」
「所以你們就眼睜睜的看鷹無助的和惡夢對抗?!」莫心荷並不想遷怒,但她實在太激動、太痛心了。
「不……」夏侯鷹雙唇抖顫得厲害,下唇都咬破、沁出血絲斑斑。
「天!鷹流血了,為什ど不拿個毛巾什麼的讓他含住,而讓他咬傷自己?!莫心荷伸出手去替他拭去嘴角的血絲。」哦,天!連兩隻手也全是抓傷,你們為什麼不阻止他?」
「以前發生同樣的狀況時,兩位御醫曾按照正常的醫護程序做過,塞住他的嘴、綁住他的雙手、卻因而差點要了鷹的命,之後,就只好什麼都不做,隨時注意著地的狀況了。」
莫心荷不敢置信的拚命搖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火不--」夏侯鷹令人心酸的痛苦夢囈召回了莫心荷的注意力。
在她回眸時,他沾滿血演的指甲,又狠狠的在自己的兩手抓出了五、六道新的血痕,看得莫心荷心痛猶如身受。
「不--別這樣--鷹--別怕--我在這裡……心荷在你身邊……你醒醒,鷹--」她伸出右手去制止他自殘的雙手。
「心荷,小心!」絳月和莫雲樊出聲制止她,怕她被抓傷。
莫心荷一點也不在乎,只是傾注所有的深情去執握夏侯鷹冰涼的手,令人驚異的是,夏侯鷹並未抓傷她,反而用力反握住她的右手,緊緊箍住不放。
「對--就是這樣--握好我的手……別怕……我不會離開你的……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所以你快醒來……鷹--」
她噙著淚,不讓盈眶的熱淚奪眶而出,就怕汨汨的淚水會淹沒心愛人兒的容顏,讓她無法看清楚他。
「鷹--快醒來----別怕!鷹--我會一直陪著你……她坐在床緣,俯下身軀,以人類所可能發出的最溫柔的聲音輕喚,以盛滿深情的左手輕撫著地濕涼沒有溫度的額頭,以沾著淚水的唇瓣,親吻他抽搐而缺乏人類溫度的雙頰;彷彿要籍由溫柔的撫觸和親吻,將自己的體溫分送給他似的二次又一次,不停的重複著相同的溫柔與深情。
說也奇怪,夏侯鷹的身體漸漸的不再痙攣抽搐,表情也舒緩許多,不再那麼慘白痛楚。
「荷--心荷--」不知何時,發自生命最深處的呼喚取代了惡夢的夢驪。
「我在這裡……在你身邊--你快睜開眼睛--鷹--」莫心荷強忍住放聲大哭的衝動,一次次的呼喚。
「荷--心荷--」夏侯鷹終於睜開了雙眼,第一個映入他眼簾的便是梨花帶雨的可人兒。「別哭--心荷--」他柔情似水的將她擁抱滿懷。
「我才沒有哭!」莫心荷偎在他懷中喜極而泣,卻又倔強的辯白。
此時,圍繞在床邊的七個大男人,早已識趣的走得無影無蹤。
夏侯鷹睜著凝滯疲累的雙眸,呆滯的仰望著天花板,斷斷續續的訴說:「我又看見了漫天的大火……!父親和母親在火中淒厲的慘叫……還有可怕的狂笑聲……我想大叫卻叫不出聲音……我想救父親和母親卻無能為力……雙腳動也不動--火--好大的火……」
「沒有火--再也不會有火--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你不會再一個人面對可怕的大火,我保證--」神啊!請你別再折磨這個男人,他已經夠苦、夠可憐了。求你!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代替他承受那些痛苦,但她卻不能,只能不停的安撫他。
「找知道……」夏侯置虛弱的淺笑。「在大火中--我聽到了妳的聲音--一直呼喚我的聲音--很奇怪,聽到妳的聲音後,我的腳竟然能動了--所以我就朝著聲音的方向奔跑--然後火就遠離我了--也不再有慘叫聲和狂笑聲。」
莫心荷聞言,激動的淚水更加氾濫。「對--就是這樣,呼喚我--鷹--下一次你若是又被困在火中,一定要記得呼喚我,我一定會立刻到你身邊陪伴你。我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是不是?」
夏侯鷹不知道為什麼,視線竟然模糊一片,眼眶四周還有著氤氳的熱氣和灼熱的刺痛,但心口卻是暖烘烘的。「嗯……嗯……」
「好了,你太累了,好好的睡一覺。」
聽到「睡覺」兩個字,夏侯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莫心荷心疼極了,給了他一記唇上輕吻,換了一個姿勢,讓他躺在自己的雙腿上,柔柔的保證:「放心,我陪你睡,你不會再做惡夢的,我會把那些打擾你睡眠的壞東西全都趕跑,相信我!」她像哄小孩般的哄他。
「嗯……」他終於安心的閉上飽受驚嚇、疲累不堪的雙眸,漾著一抹淺笑在她溫柔的擁抱下,再度睡去。
見他安穩的睡去,莫心荷才釋然的輕吐一口氣,雙腿一動也不動,就怕又驚醒好不容易睡著的心上人。
然後,她從床邊御日們帶來的醫藥箱中取出藥水和繃帶,替他包紮傷口;瞥見他那雙滿是傷痕的手,她又想哭了,不過她強忍住,把悲傷心痛化為力量,小心翼翼的替他包紮傷口。
護理完畢,她輕輕碰觸他的額和四肢,確定他不再缺乏體溫,也不再冒冷汗,更不再痙攣抽搐後,也安心的合上雙眸睡去。
經過一夜的折騰,她著實累壞了,不過她的雙手卻始終牢牢的圈抱住懷中的心上人。
鷹王和綠兒也不再出聲,雙雙佇立在床邊的架桿上,陪著兩位主人入眠。
一直守在門外的七個大男人見到屋內的情景,才紛紛放下、心中大石,展露出安心欣慰的表情。
而天際的星光,依舊若無其事的閃照,在黑色的穹蒼中竊竊私語。
第八章
曙光方造訪大地,晨霧尚未來得及全數隱去,撲鼻的濃郁花香已爭先恐後的逸進寧靜的屋內,枝頭啁啾的鳥兒也不讓百花專美於前,賣力的合唱早安曲。
夏侯鷹緩緩的睜開惺忪的睡眼,第一道曙光便迫不及待的滲進他的眼裡。然而,他所看見的卻不是熠熠生輝的光子,而是嵌在靈魂最深處的摯愛心荷。
仰望著頷首沈睡的佳人嬌顏,昨夜的種種便一幕幕清晰的浮現腦海。然後,他赫然發現此刻的心情是有生以來最清朗無雲的安適寧和。這可奇怪了!每次惡夢過後的清晨,他的心情都會格外窒礙空虛,有種瀕臨死亡的孤寂和無助,以及更多的驚悸,尤其在嚴重發作時情況更是惡劣。
所以,在惡夢過後,他一定得到心中的聖城--「擎天崖」去療傷,以期能迅速重建沉鬱殘破的心。
而昨夜算是近八個月來,惡夢的症狀發作得最嚴重的一次,照理此刻的地應該墜落在地獄最痛苦的深淵的,但他卻沒有,反而心情大好、擁有從未有過的安適寧和,為什麼?
再一次深凝睡眸緊閉的佳人,他找到了最真實的答案!
頓時,他的心中綻放一片花海,原來幸福的感覺就是這樣的,他情不自禁的想把咫尺佳人擁抱入懷,卻在展開行動之際踩住了煞車--他捨不得因自己一時的激情衝動,而驚醒佳人的甜蜜。於是他強迫自己壓抑焚身的熾情,靜靜的枕在伊人腿上,維持原來的姿勢不敢亂動,連氣都不敢吸重些,就怕驚醒佳人。
她就這樣把自己的雙腿當成枕頭,呵護了他一夜!?除了感動,夏侯鷹有更多的心疼。他好想起身,不想她的雙腿繼續承受痛苦,但又怕驚醒她;另一方面,更有萬頃的不捨與眷戀,眷戀她懷中的溫柔、安寧、恬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