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就算喊破喉嚨,也沒人會搭理她,莫心荷還是不死心的拚命製造「公害 」,若不是右腳踝的傷讓她動彈不得,她絕對不會光只是坐在床上動口不動身的。
發現自己再如何叫嚷,都只是在唱獨角戲後,莫心荷決定擴大戰事。首當其衝 的便是她觸手可及的古董花瓶。
喝--唧---!感謝她心地太善良,沒瞄準他們兩個人身上砸。
「快放我出去,否則我就砸碎屋內所有的古董!」莫心荷恫嚇力十足的對守在 門口的兩尊「雕像」叫囂,「快叫你們門主來見我,聽到沒?」
戰況正熾烈時,夏侯鷹無聲無息的從秘道潛出,赫然出現在莫心荷眼前。
「門主!」日月雙影早已習慣主子的神出鬼沒,並無任何異樣反應,兩人都必 恭必敬的向他問候。
莫心荷的情況可就令人發窘了!雖然她製造大戰的目的就是要引他現身沒錯, 但是他也犯不著選在這個令人尷尬的節骨眼出現啊!瞧瞧她此刻的模樣:兩眼佈滿 紅色血絲的圓眸,嘴巴張大得足以喝掉整個太平洋的海水,雙手像孔武有力的女泰 山似的高舉著一隻「性命垂危」的古董花瓶。整個畫面看起來一點也沒有花樣年華 的少女應有的嬌俏可人,倒是九成像住在河東那隻母獅子的近親。她也知道以這副 模樣「迎接」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實在大為「不妥」,奈何過度的驚愕奪去了她的 靈敏反應,沒能及時「補救」。
「你們先出去。」夏侯鷹像是沒看見她那出人意表的「迎接式」看也沒看她一 眼,逕自對玄日和絳月下達命令。
「門主?」日月雙影同表誌異。
「下去!」
玄日和絳月不敢抗命,不大放心的關上門出去,保持全面備戰的狀態守在門外 。
倒不是怕莫心荷身懷絕技,而是因為她方才對門主「嚴重不敬」,且順利得逞 的殷鑒不遠,護主心切的兩人才會格外提防。
莫心荷則趁夏侯鷹轉身背對她之際,把握機會,迅速將高舉的古董花瓶歸位, 拉拉自己的裙襬,把久違的淑女風範祭出來,一派大家閨秀的秀雅坐姿。
該死!她是要和他談判的,幹嘛還在這兒搔首弄姿,想搞美人計不成?儘管在 心底不斷的咒罵自己,她的身體還是聽而不聞的繼續調整自己的坐姿。
令她氣結的是,辛辛苦苦擺好的淑女POSE,在他轉身面向她的瞬間,竟鳴金收 兵,棄她而去;留下來陪她上陣的竟是忘了偽裝的真實感情。
眼見夏侯鷹一言不發的逼近床邊,莫心荷不由得背脊一涼,瑟縮了一下。怪怪 !
她幹嘛這麼不爭氣的讓自己屈居劣勢?理虧的人是他啊!這個想法反轉了她原 來的心緒,怒聲對他咆哮:「不准過來!大騙子,不准過來,聽到沒?還有,把綠 兒還我,放我回去!」
夏侯鷹壓根就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依然步伐穩健,魄力十足的向她逼進。
「不准過來!」明知他不會聽她的,莫心荷還是不停的吼叫。
夏侯鷹突然伸出手來,莫心荷心頭一震,驚叫道:「你要做什……」
「妳的嘴角受傷了!」他的語氣雖然一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然而,拿著手絹為 她擦拭嘴角血絲的手,卻出乎意料的溫柔。
莫心荷因為他的溫柔而忘了反抗,也不再破口大罵,只是瞪大倩眸緊盯住他不 放。她應該拒絕他、反抗他的,她的理智一直在她耳畔對她千命萬令,可是她的心 卻違反了理智,背叛了她。她只是靜靜地任憑他一次又一次的拭去嘴角的血紅。
「痛嗎?」夏侯鷹問,語調冰冷依舊,眼神卻比方才多了一份柔情,不再那麼缺 乏溫度。
莫心荷被他看得芳心悸悸,被動的搖搖頭,她只覺得他碰觸過的地方正在發燙 ,但是並不痛,若是他不提醒她,她根本忘了她方才被人踹了一腳的事,更沒有發 現自己的嘴角破了皮。
「很抱歉,我的手下失禮了。」夏侯鷹定定的深凝著她。
莫心荷無力招架,心慌意亂的垂下眼簾,說道:「你不要怪他們,他們只是護 主心切罷了。」她真的不怪對她動粗的玄日,反而很受感動,能讓手下如此忠心耿 耿,代表他是一個深得人心的好主子。這麼一想,她心頭的氣消褪許多,決定和他 好好溝通,問明事情的真相。她總覺得他並不壞,雖然她很氣他。
於是莫心荷深吸一口氣,調整一下自己的心緒,毅然決然的抬眼重新面對他, 「你為什麼要把我抓來?」
她這麼單刀直入,夏侯鷹反而覺得有些不適應;不過他究竟是紅門門主,一眨 眼便重新掌握狀況。「因為我恨何培夫!」他倒也乾脆。對於她的不知情,他並不 意外--何培夫會掩飾自己的罪行系天經地義的人之常情。
「為什麼?」
夏侯鷹望著她,並未回答。
莫心荷急於知道原因,急切的又問:「你既然把我抓來當人質,我就有權利知 道一切!」
她那一臉認真的表情,令夏侯鷹心中產生一股異樣的悸動,莫名的、甜甜的, 而且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
但是在另一方面,帶著酸味的難言怒火也同時侵蝕著地的理智,顛覆地、心中 那座冰山--
她那麼在乎何少昂?甚至愛屋及烏的對何培夫也如此關切!?
夏侯鷹下意識的緊握雙拳,無名的怒火直衝心口,燒得他痛苦難挨。
怎麼回事?他怎麼會有如此反常的情緒和心境?
見他不說話,莫心荷更加心急,「你告訴我吧!」她的雙手下意識的握住他的 。
夏侯鷹眉心微蹙,雙眼閃電似的掃向雙手,不是生氣,而是詫異。
莫心荷卻尷尬又窘迫的迅速收回自己膽大妄為的一雙小手。老天!她在幹什麼 呀?
她忐忑不安的縮成一團,不敢面對他,只願地上突然出現一個大洞,好讓她躲 起來。
原以為夏侯鷹會取笑她,但他沒有,只是面無表情的回答她的問題,「何培夫 殺死我的雙親,害我家破人亡,所以我也要殺了他全家…….」
「不可能的,我父親不會殺人!」莫心荷激動得駁斥。
父親!?這詞像一把無情冰刃,狠狠的劃破他的心口。是這樣嗎?她和何少昂 已經好到直喚何培夫那賊人為父親了!
夏侯鷹恨恨的撂下狠話,「不會?等我抓到何家父子,在他們父子受死前,我 會給他們機會向妳坦承自己的深重罪孽!」
「不准你動我父親和少昂哥哥一根寒毛,否則我不會放過你,風谷也不會輕饒 你的!」莫心荷並不想把風谷牽扯進來,只是一時急慌了,沒了主意才衝口而出。
「正合我意,我早想和風谷算算總帳了,我倒要看看風谷的代理人如何向紅門 交待!」她對何培夫父子的極力維護,看進他眼裡便不自覺的轉化成足以焚天滅地 的怒火。
「卑鄙!風谷和紅門素來井水不犯河水,無冤無仇,你休想藉題發揮!」在她 的內心深處,有一個非常頑強的自我,正在聲嘶力竭的告訴她,他不是那種無恥下 流的男人!然而,維護風谷的強烈動機,讓她硬是忽略了內心真正的想法,而毫不 留情的盲目攻擊他。
「井水不犯河水?」她無情的攻擊,促使他態度更加冷酷強硬。「風谷包庇殺 死我雙親的兇手在先,藏匿紅門的叛徒武敘揚在後,這又該如何解釋?」
「我……」他已經知道武大哥的事了!?一連串出乎意料的衝擊,震得莫心荷 無言以對,困難的吞了吞口水,才期期艾艾的擠出一句不成調的問話。「你……到 底……想怎樣?」
「我要血洗風谷!」夏侯鷹再次撂下狠話。
她是何少昂的未婚妻!這句話像魑魅魍魎似的緊緊糾纏著他,不停地侵蝕他的 理智,助長心火的狂記。
「呵……哈……哈……」莫心荷突兀的失聲怪笑。「不可能的,你辦不到的… …哈…‥」
夏侯鷹並未被她的態度影響,繼續以沒有溫度的口吻反擊:「因為外人不可能 找得到風谷真正的所在;就算找到了,如果沒有風谷「真正的主人」允許,任誰也 進不了風谷。所以想血洗風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是嗎?」
「對……」既然他知道,為什麼還顯得這麼自信!?
夏侯鷹彷彿會讀心術,雲淡風輕的道破她的迷惑,「妳覺得很奇怪,我既然知 道風谷的入谷規則,為什麼還這麼自信的揚言血洗風谷?」他壓迫感十足的坐上床 緣,欠身逼近蜷縮在角落的她,聲音像一簇冰石中的火焰,內斂卻危險至極。「外 人是進不了風谷沒錯,但是要血洗風谷並不一定要進入風谷才辦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