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雲回了他一個「誰理你」的眼神。
方品睿見狀,確定今晚的晚餐「吃定了」,非常開心的合上門上課去,但三秒鐘後 又折回來,探進來一個大頭,對方芷雲翹了翹大拇指,一反剛剛的不正經,誠懇的說: 「老姊,別洩氣,我知道你是最棒的,那些人刷掉你代表他們沒眼光,不夠格聘你,所 以你犯不著為那些眼睛脫窗的人生氣,我相信總有一天,會出現一個慧眼視英『雌』的 人聘用你的,拜!」
他拋了一個飛吻給方芷雲使真的上課去啦!
方芷雲聽了他一席話總算怒氣消去許多,這個寶貝弟弟就是這副德性,平時嘴巴壞 得會把死人氣活,但在必要的時候,總是會適時說出一些窩心的話來。
「你在幹什麼?」方芷雲回過身迎上茱莉亞那張天使面孔時,火氣不禁又重上心頭 。
茱莉亞不理她,依舊隨性翻看茶几上那封拒絕信和應徵資料,很「白目」的說:「 沒什麼呀!只是在看看!這回是那個學校拒絕你罷了。」
方芷雲像只貼近水面,迅速捕獵魚兒的鳥,飛快的從茱莉亞手上劫回了那些資料, 「不用你多事,坐遠一點去,看到你那張臉我就一肚子氣!」
茱莉亞無辜的聳聳肩,掠掠烏溜溜的長髮,不以為意的說:「干麻呀!拒絕你的又 不是我,你我出氣也沒用,我早就勸過你了,別不信邪硬幹,你偏不聽,現在好啦,碰 了一百多次灰你滿意了?我看哪,你要嘛就別打高中美術老師這一行的主意了,還是聽 我的話,靠方伯伯的人際關係,在大學裡幫你找一份助教或助理的工作比較實在。」
「我才不要走後門,我就不信憑我的實力會找不到高中美術老師的工作。」方芷雲 承襲了當大學教授的父親性子,一身讀書人特有的傲骨。
「那不是實力的問題,而是『長相』和『身材』的問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是 搞不懂你咄!不論是在美國留學的期間,還是回台灣來之後、都有一堆的人找你拍廣告 ,或者當封面女郎,你卻全都拒絕光光,非要做高中美術老師那種不適合你的工作不可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想一圓明星夢的女人在羨慕你的機遇和幸運而你卻--」茱莉亞言 語之間,大有替她惋惜的味道。
方芷雲明白好友是真的在替自己的前途操心,語氣軟了下來,她本來就不該遷怒她 的,「我知迫你關心我,個是找的個性和性向都和你不同,你本來魷喜歡站在聚光燈下 接受眾人的喝彩,所以很適合吃模特兒這行飯,但是我不一樣,你是知道的,我一心一 意魷想當一個能和學生分享生添點滴的老師,然後找一個真正懂我的男人結婚,過著平 凡幸福的生活,所以你就別再勸我了,我也知道像我這樣的長相和身材,想當一個高中 老師很困難,但我絕不會輕言放棄的。」
她的眼裡綻放著任誰也無法輕易改變的堅定光彩。
茱莉亞早知道遊說的結果一定是和以往一樣,所以也沒有特別失望,只是歎口氣說 :「隨便你,我不管你了,下次再碰壁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你少烏鴉嘴,來,再喝一杯蜜茶,不夠我再去沖。」方芷雲不再生氣,回復平常 的溫柔,「啊!對了,我昨天烤了一個你最愛吃的黑森林蛋糕,你等等,我馬上弄來給 你吃。」
「真的?太棒了,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記得切大塊一點哦!」茱莉亞老實不客氣的 笑著叮嚀她。
「知道啦!」方芷雲回給她一個「OK」的笑容。
氣氛又回復到平常的和樂。
在旁人眼中,對方芷雲和茱莉亞這兩個長相和性格南轅北轍的女孩會湊在一起,成 為莫逆之交,都感到很不可思議。
方芷雲性情溫柔體貼,有主見、有才能卻不會爭強好勝,是典型的賢妻良母型,卻 生了一張和內在極不相稱的「情婦臉蛋」和一副性感女神也望塵莫及的「蕩婦身材」, 外表給人的整體感覺是「水性楊花」,很容易就被認定是很會玩、很不正經,只適合當 男人「點心」的小野貓或情婦之類的騷包女人,絕對「不宜家型」。要是娶回家,鐵定 會「爬牆」,要不了多久就封她的老公當「綠帽協會」的「萬年會長」或「萬年褓父」 。
茱莉亞正好和她相反。
她是個喜歡出鋒頭、很活躍,希望全世界的人都把眼光集中在她身上的女人,尤其 是對男人,不論自己喜歡的或者喜歡她的男人,她統統都要,完全是不折不扣的「花花 公主」,卻生了一張家純潔無邪、天使般清麗的面孔。
「對了,你今天來找我是不是有什麼要我幫忙?」方芷雲太瞭解她了,這個女人如 果有時間,絕對會花在男人身上,只有有求於人的時候,才會記起她這個同為女性同胞 的「女友」。
茱莉亞像平時一樣很坦率的招認,「果然是知我莫若芷雲也!」
她一面說一面就吞掉一大口香醇可口的黑森林蛋糕,上帝也真偏寵她,那麼愛吃甜 食的人居然不會胖。
「少來,是不是又有人風聞你的芳名,透過你家的人提出和你相親的要求了?」方 芷雲斜睨了她一眼,一副再瞭解不過的口吻說道。
茱莉亞頭點個不停,「對,所以--」「所以你又想用老方法,抓我去頂替你,嚇 走對方,好繼續過你逍遙的單身生活是嗎?」這個該死的女人,就只有這種時候才會想 到她。
茱莉亞一點也不懂得什麼叫做求人要識時務,還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說:「真不愧 是我『身經百戰』的『代戰天使』,難怪我每一次要找人代替我去相親就會想到你。」
這個死女人!方芷雲真想海K她一頓,「你還沒玩膩啊,都二十二歲了,是不是該 換一下遊戲的方式,開始認真找一個適合結婚的對象,以正經的態度交往看看,這麼一 來也就不必老是費盡心思的想辦法逃避相親了。」
對一般女人來說,二十二歲正值青春年華,談結婚或許早了些,但這個論調絕對不 適合用在茱莉亞的家族,因為他們家族不論男女都有早婚的習慣,男的過了二十四歲還 未婚,女的過了二十歲還沒出合,就都算是晚婚,是出了名的「早婚家族」,二十二歲 的茱莉亞年紀不小了。
茱莉亞頗為同意的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我最近也開始有這個想法--」
「就是說嘛!」難得茱莉亞這麼受教,方芷雲露出欣慰的笑容。
誰知她接下去的話竟是--「我是該換換玩遊戲的方法了,單身追逐戰從幼兒園小 班玩到現在,我真的是有點膩了,最近聽了你的勸告後,我想了想也很有道理,過一陣 子我可能會改玩「結婚遊戲」,看到不錯的男人就先結婚再說,等到我過膩了和他的婚 姻生活,再離婚找下一個結婚的對象,我這個新的玩法很棒吧!這麼一來既可以不再被 家裡逼婚,又可以繼續過我逍遙的生活,一舉兩得,哈哈!」
方芷雲沒力的按按青筋爆跳的太陽穴,懶得再和她這塊不可雕的「朽木」瞎耗下去 ,「不管你。」
「那可不行,」茱莉亞像年糕一樣,黏到她身上不放人,「你還沒答應我替我出席 這次相親。」
「好啦!照老規矩是不是?」再不答應她,她今天絕對不會走的。
「賓果,那我再和你聯絡確定的時間,拜拜,我要去約會了。」事情圓滿達成,茱 莉亞立刻就拍拍屁股走人。
望著被帶上的門,方芷雲不禁搖搖頭,再看看茶几上被退回來的應徵函,不覺深深 的歎了一口氣--老天爺啊,你對我還真不夠意思呢!干麻把我生成這副「水性楊花」 的模樣呢?
***
范修羅銷假回「飛訊」上班的第一天,范志成的電話便像魑魅魍魎似的跟催而至。
范修羅不耐煩的對著話筒怒吼:「我知道啦!一個星期後要和方教授的女兒方芷雲 相親,我記得很清楚,寫進行事歷了,你可以饒了我了吧?我最近要準備到莫斯科出外 景的事,忙得不得了,拜託你行行好,別再煩我了行不行?」他已經氣得折斷了兩隻原 子筆。
怪只怪他過去的信用太差,范志成才會這麼不信任他。
折騰了一個半鐘頭後,好不容易終於打發了比強力膠還黏人父親大人。
「謝天謝地。」掛斷電話的剎那,范修羅真的有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對於方芷雲這個名字,他還沒見到人就已經倒盡胃口。
沒錯,她的名字是取得挺合他的欣賞標準,但就是找錯了來煩他的時機--竟然打 擾了他最後三天的假期,現在又在他剛銷假上班,忙著處理在長假期間堆積下來像座山 高的公事時來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