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喝了嗎?」眨著眼,姿姿難掩一臉好奇。
「喝了!」幔幔一臉痛苦。「我能不喝嗎?」單手撐顎,她深深地吁氣。「沈雋的爺爺就站在一旁監視著,你們說,我能不喝嗎?」
「真可憐。」姿姿投以同情的眸光。
「也不能這麼說。」斐斐的看法不同。
「幔幔,也許是你的身材太瘦了,他們才會如此緊張。想想,你懷孕到現在都二十周了,體重增加不到五公斤,難怪沈家的人要像養豬公一樣來餵你了。」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羅幔幔一遍,她直接點出問題所在。
其實,如能有這樣一群人,早晚關心著自己的生活起居,又何嘗不是件幸福的事呢?
「斐斐說得也對。」姿姿附議著,眸光跟著上下打量了幔幔一遍。
斐斐說得沒錯,幔幔看來確實是瘦了點。
調過目光來,各覷了兩人一眼,羅幔幔兩手撐著下顎,只差沒痛苦的呻吟。
「事情才不是你們想的這樣。」
手一伸,她端起了斐斐面前的水杯,洩憤似的猛灌一口後,才接著道:「我喝了那油膩的雞湯後就吐了,不吐還好,這一吐……哎!你們知道嗎?整個大宅裡所有人,緊張的像發生七級地震一樣,找醫生的找醫生、通知雋的則忙著打申話到歐洲,然後鋪床、疊被、忙著將我送回房間去,隨即又是一連串的端茶送水。」深深的吁氣,幔幔的小臉可說是皺得異常難看。
「然後他們又忙著餵我吃下更多的東西。」平穩的語調中,不難讓人聽出濃濃的無力感。「我真懷疑,他們不只是餵豬公而已,根本就是在喂義民廟的大豬公,而旦是頭限制自由活動的豬公!」
她也很無奈,得將自己比擬成那種重達百斤的大神豬。
「喔!」姿姿的小嘴張得大大的,若真如幔幔所說,情況確是過分誇張了。
「那、你後悔嫁給沈雋了嗎?」不同於姿姿的詫異表情,斐斐一開口,仍是一針見血的直道重點。
幔幔沒回答,怔忡了數秒,然後她端起水杯,又啜了數口。
「斐斐你說到哪去了,我才不會後悔嫁給他呢!」一提到沈雋,幔幔的胸口就泛著甜甜的暖流,像熾綻著一朵朵甜蜜的花兒。
雖然他有點霸道,而且平日裡工作很忙,沒什麼時間陪她,但真心相繫的兩人,濃烈的情感,早就到了不是時間和距離,所能阻隔開來的境界。
所以她怎會後悔嫁給沈雋呢?
兩人甚至怨歎著,不是更早相識呢!
「那就對了!既然你那麼愛他,就連他的家人也∼起愛進去吧!」聳肩一笑,斐斐故意風涼的如此說。
她早知道,其實幔幔一點也不討厭沈雋的家人,而他們所犯的錯誤,也不過就是過度關心幔幔,太在乎她肚子裡的小孩,才會無端的為幔幔帶來莫名的壓力,而這一切情況也將會隨著小孩的誕生,完全改觀。
屆時,幔幔的監獄,將會變成幸福美滿的家庭。
「斐斐說得對,像我很喜歡成康哥。所以嘍,不僅是他的優點,連他的缺點、他的家人,我都會一起喜歡下去。」頻頻點著頭,對於斐斐這次的論點,姿姿是舉雙手贊同。
看著斐斐,再轉頭覷了姿姿一眼,幔幔一掃臉上陰霾,平抿的嘴角微微上揚.綻著愉悅的笑。
「瞧你說得一點都不害臊.他跟你求婚了嗎?」轉移焦點,幔幔將話題拉倒姿姿身上。
自從兩個月前,姿姿因誤闖一件命案現場,而意外的與心目中的偶像譜出了戀曲後,兩人的情感便出乎意外的進展神速,目前已於天母買了新宅,展開了兩人生活。
「對呀,他還沒打算跟你結婚嗎?」應和著幔幔的話題,斐斐問得更直接。
自大學開始,姿姿便一直與她同住,直到二個月前因那命案的整系,姿姿才搬出了她的住處,與闕成康展開了同居似的生活。
而以目前姿姿與他的情形來看.這同居已成了實質的同居,所以他若敢不對姿姿負責.第一個不放過他的,便是她!
「他是有說過啦,不過,我不想那麼早耶!」低著頭,雙手交擰著,姿姿顯出了難得的羞澀。
「難道你不怕你爸爸若知道,會北上來扒了你的皮?」幔幔插嘴,適時提出了良心的點醒。
姿姿的家人是典型的南部鄉下人家,觀念善良保守,自然不可能接受女兒與人同居一事。
「幔幔說得有道理,你最好還是告訴闕成康,早早去你家提親,免礙哪日東窗事發,惹怒了你爸爸。」斐斐說道,對於幔幔的話,她舉雙手贊同。
關於姿姿的爸爸,她並不陌生。
依稀記得大二那年暑假,因她家在白河,而姿姿則是後壁,兩個村莊相距不遠,所以她到過姿姿家裡小住了幾日。
基本上,她家與姿姿家人的觀念落差不大,同樣屬於典型的保守家庭。
就如她家一樣,姿姿的爸爸也是一家之主,道出的話不容家人反駁,遵循著男尊女卑、男女有別的一貫風俗,不允許子女在外有任何放蕩行為,一切有失禮教的行為,一概被嚴厲禁止。
一臉愉悅,姿姿噘著嘴,對著掌心呵氣。「關於這點,你們別擔心了。成康哥說,下個月會陪我回家去一趟。」略頓了下,難掩臉上喜色。「他說,如果我還不想結婚,先訂婚也可以。」
「我就說嘛,你這只瞎眼雞,終於讓你啄到一粒好米了。」幔幔咧著嘴,跟著笑得愉悅。
她就知道,以她對闕成康的現察,他不像是那種始亂終棄、任意玩玩的男人。
「你呢?你最近怎樣?」忽然想起了斐斐,羅幔幔將話題拉到她身上。
她與姿姿都已報告過近況了,接下來當然就輪到斐斐。
「對呀,斐斐你呢?」轉回焦點,姿姿也急著問。
方纔因為幔幔的出現,接著被一攪和,她差點就忘了,先前斐斐一副神情落寞、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單指指向自己,斐斐推推鼻樑上厚重的眼鏡,黑白分明的大眼轉了一圈,再深吁出一口氣,才緩聲道:「我被開除了!」
「開除!?」異口同聲。
羅幔幔一臉詫異,而鄭姿姿則是一臉不解。
看著她們,凌斐斐點點頭,狀似無所謂的聳聳肩。「我被開除了!」聲音平穩細滑的溜出她的喉際。
「為什麼?」又是同聲開口,兩人的神情也一樣的無法置信。
除了創作武俠小說之外,斐斐另一項表現得優異、可圈可點的,就屬教學了。所以一聽到她竟會被開除,姿姿和幔幔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我頂撞了老闆。」態度狀似輕鬆,其實一回想起那張傲氣的臉,斐斐很難不在心裡偷偷咒罵。
「老扳?」姿姿偏著頭,努力回想。「他看起來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呀!」她見過一次斐斐的老闆,依稀記得他姓杜,一副書生氣息,不像是沒氣度之人呀。
「斐斐,你說了什麼重話嗎?」拉回焦距,幔幔壓低噪音問。
以斐斐直衝的性子,是有可能無心道出一些過分直接的話。
看了兩位好友一眼.又深吁出一口氣,斐斐低頭啜飲著咖啡。
「我沒說重話,不過.倒是說了幾句實話。」至今,她仍不覺得昨夜自己哪兒說錯話了。
「什麼實話?」幔幔睜大著眼,姿姿則迫不及待的開口問。
斐斐的實話,該不會很傷人吧?
看著她們,斐斐只好將事情的原委,從頭至尾的述說了一遍。
「真可惡,斐斐,我建議你起告他!」話才剛說完,姿姿首位發難,「我讓成康哥幫你,他不會收你律師費的。」
「斐斐都已說了,那個人既然是幕後老闆,如果真的打起官司來,倒霉的只會是杜先生而已。」幔幔想得較深入,道出了斐斐心頭的想法。
這也正是為何她會以息事寧人的態度,來處理這件事的原因,畢竟過去這半年來,在補習班裡她也挺受杜偉豐的照顧,他算是個不錯的老闆。
「算了,我是自認倒霉了。」斐斐聳肩一笑,「也許,休息也好。利用這段時間,把之前寫了一半的小說寫完,也不錯。」沒有背景的窮人家小孩,唯一的優點,就是特別會為自己打氣。
「也對,上次看過你寫了一半的作品,那麼好看的劇情,我還真想早點看到結尾呢!」姿姿說著,神經線較粗的她,沒注意到斐斐臉上一閃而逝的黯然。
輕咳了一聲,細心的幔幔抬起桌下的腳,偷偷踢了姿姿一下。
「嘍,這個借你!」她拿起一旁的皮包,取出皮夾,由裡頭抽出一張金融卡,將它遞到斐斐面前。「裡頭應該還有二十幾萬吧,現在我讓沈雋養,用不著這些錢了。」
沒了工作、又要專心寫作的話.她想悲悲的生活恐怕會更拮据,最糟的狀況.可能連房租都全付不起,更何況她每個月。還得按時寄生活費回南部的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