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什麼時候哭了?」
梅蘭伸手碰觸她的臉頰。
「哪,又沒有下雨,你臉上這是什麼?不就是眼淚嗎?」她說。
「咦?是嗎?」童心妙也伸手去摸了摸臉頰。「真的耶,濕濕的。」
「什麼真的假的?你怎麼回事?變得傻呼呼的。」梅蘭拉著她往裡走。「走,我們先進屋裡去。」
進屋後,梅蘭倒了杯水給她喝,也不再問她什麼,就這麼靜靜坐在一旁陪她。
後來是童心妙先開口說:
「對不起,梅蘭,讓你擔心了,我真的不記得自己沒有把門鎖上。」
梅蘭輕歎道:
「你今天不是撞到頭了嗎?我從百貨公司打電話過來沒有人接,我還以為你睡得太沉了,誰知道下了班過來竟然找不到你,門又沒鎖,我真的差點就要報警了。」
「對不起。」童心妙又說。「你又跟老公說謊了?這麼晚還不回去沒關係嗎?」
「這回說的是實話,我說那個麻煩的朋友失蹤了。」
童心妙笑說:
「你老公一定很受不了我。」
「誰理他?你沒事就好。」
「其實我也很受不了我自己。」童心妙低下頭。「怎麼會有像我這樣的人呢?梅蘭。」
梅蘭皺眉回說:
「我覺得你沒什麼不好啊!你怎麼了?心情很差的樣子,是不是那個老女人又來煩你了?」
「什麼老女人?」童心妙抬起頭問。
「就是你阿姨,凌非的媽。」
「別喊她老女人啦,阿姨的年紀也不是很大。」
「你就是這副軟心腸,怪不得會被人欺負。」
童心妙一聽長歎了聲:
「怎麼辦?我真的被欺負了。」
「這有什麼?反正你應該也已經習慣了。」梅蘭忽然停了下來,瞪大了眼睛並抖著聲音再問:「你……我說妙妙,你說的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吧?」
「你想的是什麼意思?」童心妙頭都不抬地問道。
「我難以啟齒。」梅蘭說。
「那大概就是了吧!」童心妙頭都要藏到桌下去了。
「什麼!?」梅蘭跳起來。「你被強暴了?喂!這跟『欺負』可不一樣,很嚴重的。」
「不是,不是啦!」童心妙拚命揮著手。「你想太多了,什麼強暴?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
梅蘭瞇起眼睛直盯著她瞧。
「不是這樣嗎?你敢不敢看著我的眼睛,對我說你還是百貨公司我們那個樓層裡唯一一個處女?」
童心妙只敢看著地板跟天花板。
梅蘭一副要昏過去的樣子。
「誰?誰是孩子的爸爸?」她扶著沙發問:「這個你知道吧?啊?你『應該』知道吧?」
「孩……孩子?」童心妙大吃一驚。「你說什麼啊?我又沒有懷孕。」
「有沒有還是未知數呢!像你這種沒經驗的倒霉鬼最容易『中獎』了。」
「你別嚇我。」
「誰嚇你了?我問你,那傢伙戴了套子沒有?」
「套子?」童心妙一臉茫然。
梅蘭一拍額頭嚷道:
「你不是被強暴?這麼說來是自願的嘍?沒有經驗也該有點常識嘛,怎麼可以不做預防措施呢?」
氣氛正緊張時,電話鈴忽然響起,童心妙還來不及反應,梅蘭已經跳起來冷冷道:
「是那個不戴套子的傢伙吧?我來跟他說。」
第七章
「喂?妙妙嗎?」電話那頭果然傳來凌非的聲音。
「我就猜是你這個傢伙。」梅蘭的聲音冷得能令熱水結冰。「喂!妙妙是你叫的嗎?」
電話那端靜了一會,然後凌非也以同樣低溫度的聲音回應:
「你是誰?」
「我是妙妙最好的朋友梅蘭姐姐,咱們見過一次面你還記得嗎?就在百貨公司裡。」
「哦?」
「哦什麼哦?我不是要你多給她一點時間嗎?結果你做了什麼?居然把她給『吃』了,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在公司撞傷了頭?萬一興奮過度引發腦震盪怎麼辦?」
童心妙簡直聽不下去了,想搶話筒偏偏又搶不到,兩個人在客廳裡沿著桌子繞圈,實在非常可笑。
「讓我跟她說話。」凌非說。
「你別想,等我先跟她說完才輪到你。」梅蘭回答,並「喀」地一聲切掉了連線。
「梅蘭!」童心妙錯愕低嚷。「你這樣他會衝過來的,你信不信他馬上就會到這裡來?」
「你是說他會來這裡扁我?」梅蘭挑高了眉間。
「這倒不會啦,他對女生很有禮貌的。」
「你指的是十年前的他吧?」
「還是讓我打個電話給他比較好。」童心妙終於搶過話筒,從茶几旁的電話簿裡翻出凌非擅自留下的行動電話號碼。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然後凌非低沉的聲音傳來,童心妙的心霎時漏跳了一拍。
「是我。」她忙說:「我……我沒事,你可不要跑過來,已經很晚了。」
電話那頭先是一靜,繼而聽見凌非長長歎了一聲。
「你真的沒事?」他問。
「嗯,我很好。」童心妙低聲回答,臉有些紅。
「我醒來沒看見你,床單上有一些……」凌非停了停。「我以為我弄傷你了。」
「沒有,沒有啦!」童心妙拿著話筒猛搖頭,梅蘭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很正常,那個……總之我很好,就是這樣。」
「為什麼不告訴我?」
「告訴訴你什麼?」
「告訴我你根本就沒有什麼男朋友。」
童心妙想起了阿姨,想起了小張,想起了自己真的做了難以挽回的事。
「我有男朋友。」她亡羊補牢。
「到現在你還說這種謊話?」凌非提高了音量。
童心妙現在才開始頭痛。
「拜託你別大聲吼我。沒有經驗並不代表我就沒有男朋友!」童心妙也喊了回去,梅蘭則在一旁搖頭兼歎氣。
「我過去找你,我們當面談。」
「你不准過來!」童心妙又嚷。「拜託看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就不能有一點睡覺的時間嗎?你敢來的話,我一輩子都不再理你。」然後她也掛了他的電話。
「你不是說這麼做只會讓他直接殺過來?」梅蘭打著呵欠問。
「這……我警告過他不准過來了。」童心妙將電話放回桌上。
「你不是千方百計想要和他保持距離?怎麼才一眨眼你就跳上了他的床?」梅蘭皺眉盯著她。「喂!你確定你的腦袋沒問題嗎?我發現展示櫃的玻璃裂了一道縫耶!」
童心妙給了她一個白眼。
「你別糗我了,我知道自己很傻。啊!」她一拍額頭,隨即因為拍在舊傷上而疼得呻吟。「糟糕!我忘了要轉告凌非了,那位林文和要他一醒來就打電話給他。」
「忘了也是正常的,他一醒來你們就忙著『別的』事情不是嗎?」梅蘭戳戳她那紅透了的臉頰。「說說看吧,你應該在家休息的,為什麼又會跑到他那兒去?」
童心妙長歎一聲後,開始解釋前因後果:
「我以為他受了重傷,到了那邊才知道他不過是喝了點酒睡著了,他當然受了傷,不過並沒有什麼大礙。」
「這個我相信。」梅蘭以曖昧的語調說著,所以童心妙很清楚她指的是什麼。
「你究竟要嘲笑我到什麼時候?」她紅著臉瞪她。
「不要嘲笑是吧?」梅蘭把她拉到身旁。「那麼讓我們來聊一聊男人的『能力』問題,因為今天以前的你是那麼無知,讓我少了許多和姊妹淘討論比較這檔子事的樂趣。」
§ § §
由於公司曾打過電話來詢問她的「病況」,童心妙乾脆就在梅蘭的示意下表示希望能多休息一天,此時是隔天早上八點鐘,梅蘭已經著裝完畢打算離開了。
「今天你也休假嗎?」童心妙問。
「是啊。」
「那麼晚一點我會上你家去向你道謝。」
「你發什麼神經啊?」
「這樣子可以讓你老公和婆婆心安嘛!」
梅蘭不耐地揮揮手說:
「你儘管休息,別在意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我老公很相信我的,至於我婆婆,我們在這種怪異的模式之下反而更能和平相處。」
「真的嗎?」童心妙懷疑問道:「真的不需要我跑一趟?我很願意的。」
「不用啦!」
「那麼我就打個電話,我晚上差不多八點的時候打,你可要假裝忙碌,讓你老公或婆婆來接電話。」
「什麼假裝?」梅蘭一聽聳起眉。「我本來就是個忙碌的職業婦女兼家庭主婦。」
「是,是,失禮了。」
「我原諒你。」梅蘭說著擺了擺手就離開了,而昨夜一直鬧到凌晨兩點才睡的童心妙又爬回閣樓補充不足的睡眠。
她睡得很熟,以致於對講機響了很久才勉強把她吵醒。
怎麼回事?她這陣子好像跟誰有仇似的,總有人要讓她不得好睡。
跌跌撞撞地下了閣樓,童心妙在拿起對講機時還打了個呵欠。
「童小姐,有您的訪客喔!」管理室伯伯以濃厚的外省口音說道。
訪客?誰啊?梅蘭才剛走,難不成又是凌非?
不!她還不想見他,現在的她根本沒有精神和能力跟他的霸道相抗衡。
「伯伯,我的客人就在您旁邊嗎?」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