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了一會,他回身,方丈跟娃娃早就收了手指,不再在桌上寫字,而方丈表情十分奇特的看著娃娃,那臉上混合著訝異跟無法形容的震驚,然後他轉向鐵心齋,看著鐵心齋,低語道:「原來如此……竟然有這樣的因緣。」
他本為第一嬌娃出現江湖,必會為武林帶來浩劫而憂心,認為自己定要阻止這場浩劫發生,但由娃娃姑娘一番解釋後,才明自一切。
鐵心齋不解方丈著他的表情,「方丈大師,你臉上神色不太好,究竟是怎麼了?查得出這毒是誰放的嗎?」
方丈緩緩的搖了頭,他將桌上用茶水寫的字用寬大的袖子抹去,「心齋,你師父早已仙逝多年,你年紀已大,為何尚未婚娶?」
鐵心齋一怔,不知道為什麼方丈會突然提出這件事,他乾笑道:「我沒有對象,又如何婚娶?」
「我聽你師父說,你本有個未婚妻子,難道那不是對象嗎?」
鐵心齋怔了怔,臉上神色倏地轉變,「我師父記錯了,我沒有未婚妻子。」
「你有難言之隱嗎?」
點了點頭,鐵心齋表情忽然冷漠起來,似乎在宣示此事不與外人商談。「請方丈恕罪,那是我的家內事。」
方丈看向娃娃,「那就請女施主在少林寺旁的木屋住上一宿,我沒有要問的事了。」
將眼光轉向鐵心齋,方丈似要開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難得的拍拍鐵心齋的肩頭,「你這幾年做的事,江湖上都有傳聞,做得好,但是大丈夫不只要立業,更要成家,你懂嗎?心齋!」
錢心齋目光渺茫的投向遠處,並不回話。
方丈見他眼光渺遠,便知這樁婚事必定大有問題,但鐵心齋似乎也不願意談起,各人有各人的因緣,於是他輕言道:「去休息吧,這幾年你也一直疲於奔命的斬奸除惡,早些休息,明日黃河清水幫的人還要來迎接娃娃姑娘呢?」
「那晚輩就告退了。」微微打揖後,他轉身往屋外走去。
娃娃也準備要離去,卻被方丈喚住。
「娃娃姑娘,請稍留一會,我有話要問你。」
娃娃停住腳步,鐵心齋在房門外奇怪的往內觀望。
為了怕鐵心齋聽到,方丈手指沾上茶水,輕輕寫在桌面,「心齋既已如此多年來娶你過門,想必不是有難言之隱,就是他心已另有所屬,若是後者,你會如何做?」
娃娃眼睛瞪大的看著方丈,她沾著茶水同樣寫下,「你在問我會不會因愛生恨而殺他嗎?畢竟我等了這麼多年!」
方丈點點頭。
娃娃看著門外的鐵心齋,她咬著下唇,萬種情緒都在她眸裡流轉,在宮裡苦等的日子,她原本以為鐵心齋是要報家仇後才來找她成親,但是沒有,她又以為他是要在江湖上立下名聲之後才來娶她,卻仍然沒有,最後她以為他是認為她年紀大小,想等她年紀再大一些再來迎娶,可鐵心齋仍然不。
而江湖上鐵心齋的傳言沸沸湯湯,每個人都知道鐵心齋有個奇異的紅粉知己,大家都暗地傳言她很美,但是誰也沒見過她,宮裡派出去的人臨死前只說了「名妓」便身亡。
這句名妓攪亂了她的心,讓她不再等,決定出宮找鐵心齋!
此時她看著鐵心齋寬厚的背影,想必方丈也知曉這個紅粉知己的傳言,否則不會問她這樣的問題,她臉色蒼白黯然道:「我不曉得,別問我不知道答案的問題。」
方丈歎了口氣,「情癡必被情傷!娃娃姑娘,你深思吧!」
娃娃苦笑,「多謝方丈。」
☆ ☆ ☆
黃河清水幫的總管果然如他所說,清晨時便已在少林寺的山下等,在總管身邊的,還有一位翩翩高雅的男人,穿著雖然貴氣卻不見令人作嘔的土財主闊氣,他一見娃娃下山,對著娃娃身邊的鐵心齋再三打量後,露出微笑抱拳,「久聞鐵老劍之名,今日幸運得見,實在是三生有幸!」
鐵心齋有點吃驚這個男人的優雅有禮,而且此人的評量眼光十分溫和,不見有任何貶低或是敵意的感覺,他這個人的印象還不錯。
他客氣道:「想必閣下就是黃河清水幫的少幫主,黃少鳩。」
黃少鳩露出笑容,「小名有辱清聽!」說完後他伸出手來一把握住鐵心齋的手,「鐵少俠,你別看我一副公子哥們的打扮,其實我講話不愛拖三拉四,我們剛才文的對話快把我悶死了,咱們就快人快語吧。」
「鐵少俠,我聽聞了你多少豪情壯舉,今日請了你跟娃娃姑娘是我三生有幸,我已準備了薄酒,請你不論如何一定要上我那裡去,不准你說一個不字,否則只怕我就要跪下,死也要請你到我那裡坐坐。」
鐵心齋內心暗自好笑,這個人不愛美人,卻只握住他這個滿身髒臭的男人,對娃娃根本連看也沒看一眼,就只顧著跟他攀談,而且說話充滿熱情。他可以理解為何黃河清水幫自從老一代交棒之後,反而更加興旺,必定是黃少鳩重才更甚於重色,許多豪傑才到他幫裡去。
總管拉拉少主的衣服,似乎在告訴他別跟鐵心齋說那麼多話,多少也要招呼一下娃娃姑娘。
黃少鳩回過頭去,滿面笑容的招呼娃娃,「娃娃姑娘,我們黃家的別院裡開滿了菊花,請你一定要去賞賞。」
娃娃偏頭道:「現在時值盛夏,哪裡有菊花,必定是你騙我的吧,黃少主。」
黃少鳩搖頭,「我怎麼敢騙娃娃姑娘,我家那所別館說來特異,不知是陰涼的緣故,或是地理風水所致,總是盛夏時菊花便已盛放,也可說是一大奇觀,所以才想趁著花未榭,邀請娃娃姑娘一起去。」
娃娃眨眨眼睛,旁邊那些別的門派來求婚的人也怕娃娃答應到清水幫,紛紛也論及他們邀宴的特色,以期能跟酷夏盛菊比美。
黃少鳩與娃娃說完後,再度的轉過頭來對鐵心齋說話,似乎可以冷落任何人,但絕對不能冷落他,「鐵少俠,若是你對賞菊沒有興致,你看你喜歡什麼,我必定為你辦到。」
旁邊門派的人看到黃少鳩這麼冷落娃娃,不由得心裡暗暗偷笑,似乎自己的勝算多了一些,想不到娃娃卻忽然拉住黃少鳩的手。
「喂,黃少主,我決定到你家賞花了,夏天開菊花,我連見都沒見過,有趣。有趣極了。」
看到娃娃這麼親密的拉住黃少鳩的衣袖,鐵心齋不知道自己眉頭緊緊皺起,只覺得娃娃這樣拉住對方的衣袖,似乎有些不合乎禮節,卻忘了娃娃也曾這樣挽住他的手,而娃娃看也不看他的笑著朝黃少鳩說話,更讓他忽然覺得滿心不是滋味。
「你叫黃少鳩,那我叫你少鳩好了,否則老是叫你少主,好像我是你的婢女僕人似的,我可受不了。」娃娃根本沒看到一直皺眉的鐵心齋,一逕的朝黃少鳩微笑,笑靨可人更見嬌美。
「是,娃娃姑娘,你高興怎麼叫就怎麼叫,請你立刻上轎,我帶你到別館去賞菊。」
「好,我上轎了。」
黃少鳩看著鐵心齋,「鐵少俠,我也另外幫你備了個軟轎,請上轎。」
見只有兩座轎子,沒有黃少鳩的,鐵心齋有些奇怪。
黃龍鳩似乎瞭解他的疑惑,他笑道:「我不愛坐轎子,而且走路可以練練腿力輕功,這樣一石二鳥的事,我當然不會選擇坐轎的。」
「那我也不乘轎,因為我不習慣坐軟較。」鐵心齋對黃少鳩的好感又加了幾成,看來這人不是養尊處優的優渥子弟。
娃娃坐進轎裡,在場的其餘人等紛紛看著娃娃的轎子遠去,只能面面相覷,畢竟酷更盛菊是難得一見的景色,怪不得第一嬌娃也忍不住被吸引。
☆ ☆ ☆
「哇,這個地方真是好涼喔!明明這麼大熱天,但是一進來這個地方,卻整個身體都覺得一陣清涼,這裡真是個好地方,你們常常到這裡來避暑吧,少鳩。」
「是啊,我父親生前最愛夏天到此遊玩住上幾天,等回去處理幫務,就覺得力氣多了一倍。」
才從少林寺到黃河清水幫一天的時間,娃娃就與黃少鳩熟得像認識許久的朋友,鐵心齋在一旁悶不說話,只覺得心情忽然從頂點落到谷底,問是為什麼,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是看娃娃對黃少鳩笑得開懷,他就覺得全身不對勁,好幾次都差點冷言冷語說出不中聽的話來。
黃少鳩每跟娃娃說上三兩句話,就惟恐冷落鐵心齋,急忙撇過頭與鐵心齋說話,「鐵少俠,聽說你愛喝酒,而且千杯不醉,我特地叫人帶回一種難見的清泉酒,酒色似泉,但是味道甘冽,是天底下難見的好酒,待會你這識酒名家,一定要好好的盡盡酒興。」
本來聽到酒,鐵心齋全身的力氣就來了,但是不知怎麼搞的,今天連他最愛的酒都無法引起地注意,他冷冷淡淡的回了一句喔,就懶得跟黃少鳩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