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齊言背著她,威嚴的命令,「出去!」
這命令驚醒了她,也使她動氣,「不要,我不要睡那張椅子,我要睡這張軟綿綿的床。」
回轉過身,冷齊言寒著一張俊臉說道:「滾出去睡,不睡椅子,乾脆去睡荒郊野外,我沒閒心聽你囉嗦!」
有什麼了不起?
你脾氣這麼壞!
我改變決定不賴你了!
你有什麼了不起!
可以對我這麼凶....
古玉箏哇地哭出來,心裡感到一種深沉、莫名的失落。
她往布簾的方向跑出去。
「我走好了!」
冷齊言什麼都沒做,只把自己拋進那張床。
同時他嘴裡在喁喁自語:「自古紅顏皆禍水....」
他朝角落看一眼,只見角落兩顆大眼睛也圓溜溜地回看他,冷齊言無力擺一下手,「去吧!別讓任何東西傷害她。」
小貂以迅雷般的速度跑出暗室。
獨留下一屋的孤寂,讓冷齊言恣情品嚐。
天破曉,濛濛霧氣罩著大地,曙光在霧氣中穿梭。
破舊老屋走出青色布衣男子。他眼光巡視周圍,直到老屋邊堆放的木柴旁,踢踢蹲在柴前大瞌睡的黃衫少女。「古玉箏,上工啦!」
古玉箏揉揉眼睛,一見來人的模樣,她立即掙扎著爬起。
在扯著被木柴勾著的衣服時,早就破口大罵:「你這個自以為了不起的自大蟲,我古玉箏從此跟你誓不兩....哎唷....」
在掙扎扯衣角的古玉箏,腳未站穩,踩到一根滑動的木柴,立刻往後頭倒去。
冷齊言心裡搖頭,這個衝動的小姑娘,大概是老天保佑,才能活到十六、七歲。
他伸手一拉,快又準地握住她的柔荑。
想不到她竟把那根滑動的木柴踢向柴堆,柴堆瞬間辟嚦啪啦地全倒,眼看就要演出一劇活埋古玉箏,或者
砸死古玉箏的好戲。
好在冷齊言更快的手一拉一帶,把古玉箏傭進懷裡,向後飄然退了一尺。
古玉箏窩在他懷裡,所有昨晚挨寒受凍時,想出來要罵眼前這位青衣男子的話,全都忘了一乾二淨,而且她腦袋迅速的——以令她吃驚的速度,變成爛泥。
「怎麼?這樣一點小陣仗就嚇壞了,那乾脆回家叫爹娘算了。」冷齊言放開她冷笑道。
如冷齊言所料,這個衝動的古玉箏,馬上回口,「泰山崩於前,本姑娘的眼睛連眨都不會眨一下,這種小意外對我而言,算不上什麼!」接著她明白她是怎麼脫險的,她指著沓,「你會武功!?」驚訝之意,自不在話下。
冷齊言瞥了她一眼,「剛才你親身體驗了,不是嗎?」他開始撿起地上亂成一堆的木柴。
而小貂就在此時鑽出,在草皮上玩耍似的奔竄,最後則跳上古玉箏肩頭。
古玉箏心不在焉地拍拍它,昨晚她跑出來,這隻小貂跟隨著她出來,這隻小貂跟隨著她出來,並且也跟現在一樣,跳上她肩上。
那時候的她又哭又罵,罵那個自以為偉大的「冷大公子」,而小貂那種好像很瞭解的目光,使古玉箏原本因眼前男子冷漠而大受傷害的心,立即得到撫慰。
「想不想學點武功防身?」冷齊言昨天在替她驅毒時,就明白她沒有練過武,所以他才需要花費更多功力來幫她驅出毒素。
古玉箏聞言猛點頭,喜不自勝的就差沒跪下來叩謝,早忘了追究他騙她沒學武之事。
「那你一切都要聽我的,不能問為什麼?」他提出了他的條件。
古玉箏點頭,又馬上搖頭。
冷齊言搖頭,這小姑娘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你是要,還是不要?」他問。
「要是當然要,可是我跟你學武功,你就變成我師父,聽說師父要徒弟死,徒弟不得不死,這好可怕喔!」
看她一副小生怕怕的恐懼樣,冷齊言真不知她打哪來的想法,只親歎:「我不想當任何人的師父,所以這點,你大可不必煩惱。」
「幸好!幸好!」古玉箏可愛的輕拍胸口。
「還有我姓冷,冷齊言,記清楚了嗎?」他終於說出自己的名諱。
「嗯!冷齊言,冷齊言,你的名字挺好聽的嘛!幹嘛要忘掉這個名字,還神秘兮兮不肯對別人說。」
「我在躲人。」冷齊言知曉她是在奇怪當初為什麼不肯對王清及她吐露姓名。
「躲誰?」古玉箏好奇的追問。
「說了你也不知道,別問了。」他說。
「你不講,我當然不知道,告訴我嘛!我不會說出去的,我可以發誓!真的!我這個人是一諾千金,一言九鼎。」古玉箏閃著好奇的雙眼,嘴巴動個不停。
冷齊言見狀舉起一手示意她閉嘴後又問:「想學武功嗎?」
古玉箏喜孜孜地點頭。
「那我剛才說地答應哪兩個條件來著?」他問。
古玉箏默想:剛才說....說什麼呢?她晃晃頭,似乎想把答案晃出來,最後,她垂下頭,踢著腳邊的小石頭,囁嚅著,「我忘了....」
「什麼?」冷齊言一時沒聽清楚。
她抬起頭,微微漲紅臉,鼓起勇氣大聲道:「我忘了!」慘了,冷齊言一定會把她當成白癡,「對不起嘛!我真的忘了,想都想不起來。」
見他一臉似笑非笑,不知想些什麼,古玉箏連忙懇求道:「別因為這樣,就不教我武功好不好?我的天資真的很聰明,聰明得不得了,我奶奶說我跟我娘一樣聰明,而我娘非常絕頂聰明,這代表我也是有顆絕頂聰明的腦袋....」
她像菜販努力兜售自家種的青菜般可愛,拚命一一數說自己的優點,而她左一句聰明、右一句聰明,讓冷齊言暗暗自覺好笑,真不知道古玉箏的奶奶把聰明的定位定在哪裡?
不過一想到老人家對自個兒的孫女特別疼愛,誇耀她聰明也是人之常情。
「我會教你武功,別再說下去了。」他已經受不了她一長串的數念。
古玉箏開懷暢笑,把小貂摟緊,在這片草地上蹦蹦跳跳的歡呼,像個無憂無慮的孩童。
冷齊言微笑地看著,欣賞古玉箏歡暢笑顏,他不記得自己曾有過這樣的歡笑,就連他小時候也未曾有。
一個幼年失去父母的孤兒,是沒有時間去歡笑玩耍的,環境的殘酷,世事的無常,逼使幼小心靈的他,只有時時防備、步步小心,別人可能會為了你手上的一文銅錢,而毫不客氣地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從此他只學會人心如豺狼一句話。
而解救貌美如花的花玲瓏後,冷齊言的觀感又加上一句,那就是自古紅顏多禍水。
總之,他對人的觀感,只能用愈來愈差來形容。
古玉箏一面歡呼,一面靠近他,還拉起他的大手直晃——一個非大家閨秀的幼稚舉動。
「冷齊言,你真是個大好人,你不只是長得好看而已,更不只是聲音好聽而已,你是我看過心地最好最好的人,關於你昨天對我很壞的事,我原諒你了,我改變昨夜的決定,我又要賴你了!」
這小傢伙可真是三心兩意又好騙,如果天下絕頂聰明的人,都是這個樣,由此可見,絕頂聰明並不是件好事。冷齊言心想。
「古玉箏,你是從哪來的?」他不露痕跡的抽回手問。
他是有這個意思想把古玉箏留下來,畢竟沈嬌嬌撂下話來,他總不能讓這個小姑娘白白送死,但是他也不能留個來路不明的人在身旁,所以他決定問個清楚。
而從古玉箏話裡聽來,她奶奶對她十分疼愛,既然如此,怎麼會讓她這個既無武功又無陪伴的小姑娘獨自一人行走路途,所以他更要打聽清楚她的來路。
至於昨夜的「衝動」,冷齊言認為是自己的一時疲累,才會想跟眼前的小姑娘一親芳澤,畢竟連美麗的花玲瓏他都看不上眼,更何況是這個又呆、又蠢、又笨,偏偏自以為聰明的小笨瓜。
古玉箏抿抿唇,絞絞手,不安的說:「因為你要教我武功,我才老實告訴你,其實我們是偷跑出來的。」
「我們?」冷齊言立即聽出紕漏。
古玉箏點點頭,「嗯!我還有兩個傻弟弟。」她眼裡的不安頓時轉化成氣憤,「不過,他們兩個老是說他們是哥哥,我是小妹妹,真是氣死人,明明我是姐姐,怎麼可以亂顛倒黑白,冷齊言,你說氣不氣人?」
冷齊言除了一句好笑之外,就想不出別的應對方式,實際上,誰先到世上,誰就是長兄或長姐,這有什麼好吵的。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古玉箏杏眼圓瞪的問。
瞧她雙眼冒火,似乎又在惱怒,冷齊言彎身又撿起幾根柴火,「我洗耳恭聽。」
沒聽出這句諷刺意味甚濃的古玉箏,滿意的點頭,往下又氣嘟嘟的說:「更氣人的是,問什麼我那兩個笨得要死的弟弟,可以學武,偏偏我就不行,每天要我做詩背詞、琴棋書畫全來,真是愈想愈氣人!」
這倒令冷齊言好奇,他決心問個明白,「你們家是武林世家嗎?」雖然要自己的孫子習武,這對普通人家而言,並非有什麼不尋常,但是隱隱約約的,他就是有種感覺,就憑古玉箏的姿色,想必她的爹娘必定是人中龍鳳,而這種絕色美貌,對普通人家而言,不是大幸,卻是大大禍害之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