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皓月劍一揮,立刻飛身而上,眼見就是一劍刺向君向陽的心窩,阿福馬上向百里皓月大叫:「百里公子,你就放過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快要成親了,連新娘都要帶回家了,你要是殺了他,我們君家就斷後了。」
百里皓月劍一偏,插入沙地,他身子一側,劍尖指向君向陽,聲音有如割裂空氣的冰雹,「你要娶妻?」
「父母之命,敢不不遵。」
「你要娶誰?」
阿福把燕子給推出來,他才不管這個流氓混混兼母夜叉的死活,反正她是他的死對頭,而且他家斯文有禮的公子若是娶了這個粗鄙的姑娘,一定會生不如死,還不如現在把她給害死,反正最重要的是他家公子的性命,至於這個宮姑娘,他才不管她,「這個宮姑娘就是我家少爺的新娘。」
「你他奶奶的,誰說我要嫁君向陽,開什麼玩笑,我怎麼能……」
燕子話還沒說,百里皓月一劍斜刺而來,「君向陽,你的妻子只能是婉兒,其餘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燕子大叫:「你還真殺我……」百里皓月的劍來得又疾又快,燕子往後避也避不了,洪雪蘿一看她危險,無暇細想就撲到她身前。
輕風微拂,吹過洪雪蘿吹彈可破的白晰臉頰,她一頭黑髮在風中飄搖,披散了她大半個臉,那澄澈得宛若水晶的眼眸透出對死亡的恐懼。
「婉兒?」百里皓月驚道,他立即劍尖一偏,惟恐傷害了眼前的姑娘,但卻一時之間不能遏止下衝之勢,他身子翻滾,最後他頭上掩蓋面孔的大斗笠隨風飄去,他收手不及,眼看那把明晃晃的劍就要刺入洪雪蘿的下腹,他趕緊回手往自己的身上攏,說時遲那時快,劍尖已直刺入他自己的大腿。
洪雪蘿驚喘一口氣,在她眼前的人,光線照在他的右邊側面,就光這半邊側面,她就看到了清秀絕倫、俊美無匹的臉孔。她以為君向陽已經是她所看過最俊帥的男人了,但是眼前這個人玉樹臨風的風采,遠勝君向陽十分,簡直是潘安再世。
他頭微微一偏,光線照在他的左半邊臉,洪雪蘿再度驚喘,一道疤,一道恐怖、猙獰且醜惡無比的疤,就直直的從他左臉的額頭劃到他左臉的下頷,實穿他的左臉,把他俊美無比的臉整個毀壞。
霎時間,看到這道疤,無法言喻的心痛湧上了洪雪蘿的心口,淚水差點奪眶而出,好似這道醜陋無比的疤是她親手劃上去的,是她親手毀了他的臉似的。
百里皓月看到洪雪蘿的表情,知道她看到了他的左臉,他頭微微一偏,不再讓她看到他的左臉,他按住那血流如注的傷口,望向君向陽,「多謝你讓我再看到婉兒,就承你這一份情,今年我又無功而返了。」
洪雪蘿看到他流了那麼多的血,適才的傷心遠不及他現在傷口的重要,她掏出香帕,額上冒出汗水,不知為何,她的心跳得好厲害,她二話不說就把帕子按在他的傷口上,心中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他流了好多血,這麼多血,他一定很痛。
「你痛嗎?」洪雪蘿的帕子很快就染滿血跡,她急得流下滿頭熱汗,「你流了這麼多的血,怎麼辦?」
洪雪蘿面色潮紅的抬頭,卻見到眼前的男子直直癡視著她,他那漆黑不見底的眸裡蘊蓄了多少真摯的癡情,他的眼光不曾稍離,只是凝注在她臉上。他伸出手,就要碰觸她的臉,彷彿要證實她是否是真實的,或是她只是他夢裡的幻影。
他的手碰到了洪雪蘿雪白的面頰,那觸感柔滑溫熱,洪雪蘿輕輕叫了一聲,那全身閃逝而過的電流令她微微一顫。
她的叫聲令百里皓月恢復了理智,他的手頹然的放下,婉兒已經死去多年,這個人不是婉兒,她比婉兒還大了幾歲。
「妳叫什麼名字?」
「雪蘿,洪雪蘿。」她像中邪一般,他問她什麼,她就回答什麼。
聽完她的回答後,百里皓月微微一笑,那笑容有如天上慘淡的星光,透射出驚人的悲哀,「我看妳的臉色紅潤,妳的身體一定很好吧?」
「我從小到大,沒生過什麼病。」
「好,很好。」說完這段莫名其妙的問話後,百里皓月只是再對她微微一笑,不似他原先的冷冷氣質,他的笑容是真心的歡笑,但在那歡笑的背後,卻多了好幾分的寥落淒涼。
洪雪蘿心中隱隱作痛,不忍再看他空洞的笑容,百里月從懷裡掏出手巾抹去她臉上的汗水,彷彿知道她心中的憂心忡忡,他的聲音溫和的撫慰她,「不必擔心,我沒事的。」
說完後,他跛著腳,不發一語的離去,只有一輪紅日映照著他孤獨的身影,在殘日餘暉的陪襯下,他的背影是斷人心腸的淒瀟。
洪雪蘿凝望著他的背影,直望至他的身影杳渺,她還捨不得移開眼睛,最後他的身影消逝在蒼茫且淒美的黃昏中,再也不知去向。
她這才低下頭,癡癡的注視著手裡他所遺留下的手巾,那手巾的底部是有人精心繡上字體的美麗女紅。但是,這條手巾好似已使用了許久許久,連繡上名字的彩線都已洗得發白。
「百里皓月……」洪雪蘿輕輕的在嘴裡咀嚼手巾上繡著的名字,那名字形成了一經一緯的濃密之網,朝她心頭兜下,網中是她失落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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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爺爺的,你殺人不用刀,要是雪蘿受了傷,我就把你的皮剝下來,一刀一刀的割解你……」燕子生氣的對阿福說。
阿福也不敢說話,確實是他想害人在先,而燕子此時的臉色擺明是想要把他五馬分屍。
君向陽捉住了燕子,「好了,不許罵人,我看洪姑娘沒事,除了受了一些驚嚇外,就沒有任何的外傷,糟糕的是今晚錯過了投宿,看來要在野外暫住一宿了。」
燕子甩開君向陽的手,狠狠不悅的哼了一聲,「少捉著我,他是你的奴才,你當然?護著他,但是可不要以為我是什麼都沒有的小乞兒,那可就把我瞧扁了,下次雪蘿再有事發生,我就連她一起帶走,什麼故人之女,我呸。」
燕子冷冷的笑,繼續說:「就算我是你們君家的故人之女,那又如何,是我爹娘跟你們君家有交情,可不是我,就憑這狗奴才今天要害死我,咱們就算有天大的親,我也不敢高攀,免得哪天死在你們君家的手下,還替你們算銀子。我呸,跟你們走在一起,看得我就噁心,今晚我不吃飯了,我要四周走走,不要跟來,要不然我就給你們好看。」
她又狠狠的呸了一聲,看來怒氣真的不小,然後說走就走,一步也不曾停留。君向陽默默的看著她走遠,他面無表情,也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麼,只是吩咐阿福撿些柴火,在暗夜中生起火來。
君向陽回頭一看,看到洪雪蘿心不在焉的立在一邊,整個人看來是神遊太虛,他嘴邊莫名的浮起一絲微笑,好似這一切早已落入了他的預算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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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沒有一絲雲翳遮掩,只有一輪皓月風華絕代的立在半空中,月色直瀉而下,那清澈得宛若透明水晶般的光芒遍灑了大地,大地共享了這詩情畫意的月光,紛紛沉醉其中,而成為這銀色月光的背景。
君向陽離開了適才生火之處,在附近繞了一圈,卻依然不見燕子的行蹤,他心中不禁有些急了。這地方如此荒僻,不知會不會有什麼毒蛇猛獸,她一人氣呼呼的單身離去,恐怕一不小心就會有危險,想著想著,他的腳步增快了好幾分。
走了不遠就聽到流水聲,他撥開幾近人高的草叢,鋪設在他眼前的是這世間最美麗、最勾人心魂的畫面,他的心跳不禁熱烈的響應起來。
那透明銀澤的縹緲光線照在小河中的一塊大岩石上,大岩石上是個世間少有的美麗少女,赤裸著她那身猶如精緻雕成的雪白身體,梳理著她那頭烏黑若水瀑的長髮,水滴順著她一身婀娜多姿的曲線,而流至她雪白的腳底,可見她剛戲完水,才上了這塊岩石不久,她不做作的一舉一動是那麼自然、那麼無邪,那一身不自覺的淡雅嫵媚簡直綽約如仙。
君向陽心中忐忑猶疑,她是宮臙脂嗎?這個妙齡少女看起來是那麼清秀可人,說她是仙女下凡,他都會信之不疑,不過左看右看,她實在沒有一點類似那個滿嘴髒話的宮臙脂。但是那面容十足十是那個宮臙脂,絕不可能出錯,君向陽心中感覺有些怪怪了起來。
月色水光映照著她桃花似粉紅的面頰,她艷紅的朱唇微啟,長長的睫毛低垂,秀挺的小鼻似乎因不悅而微皺著,她不耐煩的用她一隻柔滑細膩的的皓腕,捉主了她那漆黑的頭髮,那美麗的紅唇所吐出來的話在月光下響著,「你他奶奶的,這頭髮怎麼這麼難干。」這樣的一句髒話破壞了所有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