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個父親做到這種程度,也實在有夠悲哀的了,居然要看兒子的臉色!
唔……看他們母子倆聊得挺開心的,也許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吧?瑟洛凡暗忖著放下報紙,再輕咳兩聲引來他們的注意力。
「幹嘛?」晨晨咬著煙燻肉問。
「呃……我在想,上議會的會期快結束了,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瑟洛凡小心翼翼地瞅著妻兒。「到荷蘭逛逛?」
聞言,晨晨立刻和駱偉翔交換了一個奇異的眼色,而後駱偉翔施施然地放下刀叉,有趣地打量著似乎有點緊張的瑟洛凡。
「老爸,你……不會是要我去看看華克頓子爵的領地,然後說不定就……順便叫我繼承下來吧?」
瑟洛凡臉色稍變。「你……你怎麼會這麼想呢?我只是認為最近太忙了,好像疏忽了你們,所以……所以想帶你們……」
「好了、好了,老爸,別再打自己的嘴巴了,」駱偉翔好笑地打斷他的否認。「你在想什麼以為我不知道嗎?不過,如果你真的那麼希望我繼承的話……」他聳聳肩。「那我就繼承吧!」
瑟洛凡不敢相信的倒抽了一口氣,隨即神情大喜地就待脫口大笑……
「但是……」
呃?但是?瑟洛凡僵住了。
「……我是有條件的喔!」駱偉翔慢吞吞地拿起叉子。「我不進伊頓公學,OK?」
咦?就這樣?
「不進伊頓公學?」
「是啊!只要你不再逼我進伊頓公學,讓我自己決定自己的教育方式,我就按照你的希望繼承這個、繼承那個,隨便你要我繼承什麼都可以,OK?」
瑟洛凡不假思索的用力點一下腦袋,「可以!」
聞言,駱偉翔迅速放下了叉子。「真的?」
瑟洛凡輕輕頷首。「沒錯,你可以自己決定自己的教育方式,但是,我聽說你在逛完了整個倫敦之後,就開始整天跑出去推銷自己,既然如此,你何不乾脆到公司裡來玩玩呢?我相信對你來講,公司裡的複雜業務一定比小家小店的單純營業來得刺激有趣多了吧?」
駱偉翔雙眸一亮。「耶?真的?你願意讓我去玩玩?我才十歲喔!你真的相信我嗎?」
「我相信你!」瑟洛凡嚴肅地點點頭。「其實,依據我在美國那段日子裡對你的調查和所見到的印象,還有你回到這兒後的表現,我就可以察覺得出來你的確繼承到考斯岱爾家的商業天分了。老實說,要求你進伊頓公學也只不過是一種傳統而已,但是,既然你這麼厭惡,而且,實際上你自修的程度比上學還要超前許多,那麼我就毋需再勉強你了,用這些時間來發揮你的專長和興趣應該比較符合經濟效益吧!」
「太好了!」駱偉翔開心得立即伸出手來。「成交!」
兩隻手有力的交握,一旁的晨晨始終笑咪咪地看著他們父子「談生意」,待他們終於談成之後,她立刻舉手要求「分紅」。
「凡,聽說你有自己的遊艇是不是?」
「有啊!如何?」
「那我們自己開遊艇去荷蘭好不好?」
瑟洛凡想了想。「可以。」
晨晨立刻笑開了。
「太棒了,那你要教我怎麼開遊艇喔!」
「呃……也可以。」
「OK!那回程就由我開回來吧!」
「……什麼?!」
☆ ☆ ☆
荷蘭南部的諾得巴班省靠近德國邊界處有一大片原始森林、荒野和沼澤地,是多種稀有植物、野生動物及鳥類的樂園,即使是靠近機場的草原地帶,散佈四處的亦是古樸的荷蘭傳統建築--農舍、穀倉、風車和匠鋪。
這就是華克頓子爵的領地。
其實,維持這塊領地並不需要多大的費用,只要按年繳稅,僱用專人看守,避免有人盜獵,還有請人照料那些傳統建築,保持這塊領地的原始風味就可以了。
剛到這兒時,瑟洛凡先花了一個多禮拜的時間教晨晨母子倆騎馬,之後就開始天天騎馬到森林裡去看紅鹿、歐洲盤羊和野豬。有時候又拎著野餐籃和桌布到草原去野餐,日子過得快活又愜意。
十月的荷蘭雖然已經相當寒冷,氣溫絕不會超過攝氏十五度,但是,對喜愛大自然的晨晨和駱偉翔來講,這種倘佯在大自然中的生活,每一天都是新鮮又美好的,而每天包圍在妻兒笑語聲中的瑟洛凡,卻是頭一次感覺到幸福的滋味,他從不知道家人會帶給他這種感覺。
當然,他的父母是愛他的,而他也愛他們,但他們畢竟是嚴肅保守的英國人,謹守貴族的威儀與禮教,在他們的「教導」下,他很自然的成為與他們相似的典型英國人--冷淡又無趣的的木頭人。理所當然的,他也是以他們教導他的方式去愛他們,一種淡漠有禮的愛,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大家照「規矩」來就是了。
如今,在活潑頑皮的妻兒影響下,他覺得自己開始被逼掙脫禮教的束縛,他不再冷靜淡漠得可僧,他的情緒在不知不覺中開始逃開自製的約束,只要稍一挑撥,他就會爆發出來了,這種感覺實在很可怕,但是……也很舒服!
他不知道自己的改變是好還是壞,只知道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有感覺」過,而且,他很喜歡這種妻兒帶給他的感覺,這種讓他心中充滿著感動與溫暖的感覺,讓他有種想哭泣的衝動,甚至想狂吼出來,讓所有人都知道--
他好愛他們!
瑟洛凡驀然呆住,他傻傻地望住在遠處追逐小鹿的兩個小人兒,心中震驚得開始冒冷汗。
愛?
原來這就是愛的感覺嗎?原來愛是這樣讓人想笑又想哭的感覺嗎?原來……原來他也是能這樣愛人的嗎?
仍然望定他們,他的眼神卻逐漸溫柔了。
如果這就是愛的感覺,那麼,他要緊緊擁抱住,絕不放開了!或許他在結婚之初,曾經考慮過如果雙方合不來的話,只要妻子開口要求,他就會放她走,可是現在……
他絕不會放她走的!
在三十多年的生命中,瑟洛凡頭一次有如此強烈的感情和慾望。他對自己發誓,無論用什麼方法、任何手段,他都要把他們留在身邊,他要永遠留住他們,留住那份溫暖、那份感動!
☆ ☆ ☆
十二月時,瑟洛凡把妻兒帶到蘇格蘭高地去看看威聖丁伯爵所擁有的領地和兩座古堡,也是駱偉翔將來要繼承的領地。可是當他們回程在愛丁堡逗留時,瑟洛凡竟然將他們撇下,聲稱有急事先趕回倫敦去了。
當然,瑟洛凡這點不成熟的小把戲絕對唬不過那兩個大老奸,於是,他們偷偷摸摸的跟在瑟洛凡屁股後面一路玩回倫敦去了。
而瑟洛凡一回到海德公園的宅邸,果然就如伯恩所警告的,才剛進門,電話、敲門聲就開始爭先恐後的來報到了。最後,他只接受了泰晤士報的記者專訪,其它一概踢回去。
「沒錯,我在美國再婚了。」
「沒錯,我的妻子是華裔美人。」
「沒錯,我的兒子傑士已經繼承華克頓子爵的爵位和領地了。」
於是,翌日的泰晤士報便誠實的報導了這件新聞。然而,其它不被接受訪問的媒體也許是不甘心、也許是不願失去炒作成名的機會,就開始捕風捉影的做各種流言報導,而且詞語曖昧、撲朔迷離。
「新任索倫斯公爵夫人是何方人物?是公爵的卡蜜拉(查理王子的情婦)嗎?」
「性無能如何再娶妻?」
「新任華克頓子爵異的是索倫斯公爵的兒子嗎?」
「索倫斯公爵寧願讓毫無血緣關係的情婦之子繼承爵位,也不願讓自己的血親繼承嗎?」
就是因為預先知道可能會是這種狀況,他才會先趕回來,希望等這件新聞冷卻之後,再接妻兒回來。他承受過流言的傷害,所以,更不希望他心愛的妻兒也受到同樣的傷害。
然而,這整件事似乎並不像他想像中那麼容易解決,就在他回倫敦的第三天,女王就召見他了。還好,女王只是要瞭解這整件事,而且,弄清楚他的繼承人是否真有資格繼承他的爵位而已。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怎能有她不清楚的狀況呢?當然,最後免不了也要「奉勸」他最好早點澄清謠言比較好。
女王以為他不想嗎?
跟著,當他氣沖沖的跑回家時,又是一大堆豺狼虎豹虎視眈眈地守在宅門前等待獵物了,甚至連宅裡也出現了幾個他絕對不想再見的人物。
「你們來幹什麼?」
瑟洛凡這句憤怒的責問是對著聚集在主廳內所有人說的,裡頭包括他的前妻卓妮莎、掛名兒子羅孛、遠房堂兄約瑟夫、羅孛真正的父親洛德和洛德的父親艾德華。
真熱鬧啊!
而外頭呢?
那就更熱鬧了!
一得知瑟洛凡晉見女王回來了,聚集在宅邸外的媒體人物就更多了,大家都想知道女王和公爵到底談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