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美國華盛頓一棟摩天商業大樓的頂樓辦公室內,冰寒的氣息甚至比室外的冰天雪地更加凜冽,大雪覆蓋著整個華盛頓,這是近年來最冷的冬天。
漆黑的室內氣氛詭譎,唯一的聲源來自電視上播放的一卷華語新聞錄影帶。
影帶中新聞轉播的地點在台灣.台北.高等法院外。
他緊盯著螢幕上那修長柔美的女性身影,炯亮的雙眼隱隱透著陰沈。
「白小姐,請問你對於這次的勝訴,有什麼感想?」
她高昂著下顎,步伐快速,對於圍堵的新聞媒體完全不加理會。
「白小姐,外界都說你是個重法、重理,甚至無情的人,請問你對這樣的評論有什麼樣的看法?」
她睨視眾人,姿態冰冷。
「白小姐,在法庭內,面對陸太太的苦苦哀求,你是否有些動搖?」
她停住了腳步,立在車旁,車窗上倒映著她絕美清冷的面容。
「我是控方律師,我有我的職業立場。」
這是白水沁發表的唯一言論。
「白小姐,請問這次陸先生委託你打的這場撫養權官司,你可以獲得的利潤是多少呢?」
「恕難奉告。抱歉,我還有事。」
「白小姐……」
銀色LEXUS300跑車絕塵而去,留下一群記者的輕歎。
「轟動一時引起外界注目的陸氏撫養權爭奪案,從商界名人任天璃小姐,也就是陸太太,離婚攜子避居美國半年,於今年八月回台後,立刻由陸氏集團總裁陸偉康先生向法院提出請求撫養權歸屬一案,並向法院申請假處分,限制任小姐再度離境。這個案子從今年八月份開始,歷經了三個月的訴訟,終於在今天、由高等法院判決撫養權歸陸先生所有。這是東視新聞記者李琳,在台灣高等法院外?您所做的報導。」
他關上了電視,起身,高大的身影,狂狷的姿態,宛如鬼魅。
天璃失蹤。
所有的不捨,全數化為復仇的怒火,陰冷的眼盯著桃木桌上靜靜擺著的那張飛機票,目的地──台灣。
第一章
十二月,今年的第一道寒流侵襲台灣,整個台北盆地籠罩在寒流的威力裡。
白水沁步出公司大樓,冰冷的風迎面襲來,揚起她耳鬢旁的柔美髮絲,她輕抿著唇,臉上毫無任何的情緒,但清冷的姿態、絕美的臉龐、利落的打扮,以及渾身散發的高傲氣息,在在引起身旁路人的注目。
「水沁!等等我啊!」
跟在白水沁身後走出辦公大樓的中年男子是她的工作夥伴,從法官退休後轉任白水沁律師事務所顧問的奎特,他追求時髦,取了一個英翻中的「花名」。
白水沁停住腳步,側身迎視奎特,冷然的氣息並沒因為熟稔的招呼而有任何的改變。
「哦,你也走慢一點,昨天陪老婆爬了一整天的山,我可憐的老腿可是痛得不得了啊!你不覺得我走路像一隻肥胖的河馬嗎?」
白水沁嘴畔噙著絲微的笑意。「爬山是不錯的健身活動。」
「是哦!改天換你陪莉絲爬爬看!」奎特太太也有一個英翻中的「花名」,這對老來俏的夫妻相當的寶。
「多謝。」
「我會要莉絲和你約個時間的!」奎特繼續耍著嘴皮子,也不管白水沁一副冷漠的模樣,其實他早就習慣了,認識她好多年了,可從沒見過這位司法界赫赫有名的冰山美人有大笑大怒,甚至大聲說話過,她惜字如金,一句話能超過十個字就了不起了!
奎特將一紙牛皮紙袋遞給她。「重要文件。」
白水沁看了一眼,不禁輕擰起眉,這是下午開庭所需的文件,她竟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遺漏了。
「謝謝。」
奎特大聲笑開,並沒忽視她一閃而過的懊惱。
「唉唷,你總是要忘一些事好讓我這個老頭子有事做啊!
我覺得我來你這兒不是來當顧問的,反而像只米蟲似的,而且是愈來愈肥的米蟲。」
白水沁淺笑,接過紙袋放進公事包裡。
兩人邁步往停車場走去。
「怎樣,有沒有把握?這種泛政治化的官司很煩哦!」
白水沁最近的案子是控訴官員圖利罪一案,委託人提出自訴控告營建署官員索賄,這案子的審查相當複雜。
「你說呢?」
瞧她那一副自信傲氣的模樣,奎特揚起了好大好大的笑容,這樣的小輩是讓他相當佩服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很厲害,不過鋒芒別太露了,免得人家看破你的底限。」
「受教。」
「乖。」
兩人一句句搭唱著,不過當然是奎特的話多了點。
街道上,車水馬龍。
綠燈亮起,白水沁舉步前進,突然一陣車輪摩擦路面的刺耳聲響,在空氣中炸開,白水沁轉頭一望,只見一輛黑色小轎車快速地往前衝了過來,完全無視於紅燈的警告標誌,它的目標相當明顯,準準的對著白水沁直衝而來!
群?躁動,紛紛躲避,白水沁秀眉緊皺,她反射性的閃躲,卻不意外地發現,無論怎麼閃躲,小轎車的目標最終還是針對著她!
她睜著清澈的明眸審視打量,恐懼似乎並沒有傳達到她的四肢。
「水沁小心啊!」
奎特大叫,並試圖拉開白水沁;白水沁推開奎特,冰冷的臉不帶絲毫的畏懼。
「水沁!」
就在那千鈞一髮之際,一抹黑色的身影風馳電掣般撲了過來,他抱住白水沁,一個翻身滾地,安全地避開那瘋狂追撞的車子,車影橫射而過,疾駛而去。
引擎的嘈雜聲消退,世界再度恢復平靜;群?開始議論紛紛,所有的人似乎仍然心有餘悸。
但,讓白水沁唯一有所感覺的是緊護著自己的這副寬厚胸膛,男子單手牢牢地圈住她的腰際,屬於他的溫熱氣息狂然席捲而來,夾雜著皮革和刮鬍水的味道。
她撐著他的胸膛,抬起頭迎向他,眼神交會的瞬間猛然發現,她以為將冰凍一世的心竟硬生生的震懾不已。
一個高大的男人,有她所見過最冷凜的氣息、最犀利的黑眸;他及肩的黑髮束在腦後,西裝筆挺的外表卻是森冷而充滿威脅性!
他看著她,緊抿著薄唇,深邃的眸子裡浮現某種的光亮,完全沒有任何溫度,更沒有任何的善意。
眼前的男人她碰不得!
掩住心中所有的不安,白水沁掙脫他的懷抱,站起身。
「謝謝。」
隨後,眼前的高大男子神態從容地起身,他狂放地佇立在白水沁面前,犀利冰冷的目光恣意霸道地烙印在她的身上。
白水沁仰起頭打量著他,完全不訝異他高大健碩的體格,她豎起了所有的防線,因為他陰鷙銳利的眼眸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這個男人她絕對碰不得!
再一次的警覺,讓白水沁的心又是猛然一緊,她深吸口氣,正打算轉身離去,奎特隨即衝了過來。
「水沁你沒事吧?!」
白水沁不帶情緒的臉,淺淺勾起嘴角。「我沒事。」她將微亂的髮絲挑至耳後。
奎特大大喘了口氣。「太好了!沒事就好!」
他握住佇立在水沁面前那名高大男子的右手,激動地拚命道謝。
「謝謝、謝謝!沒有你,水沁這條小命就玩完了!謝謝你!
你是水沁的救命恩人!」
奎特不停地向男子道謝,渾然未覺兩道勢均力敵的眼神依舊在空中交戰,冰冷犀利不相上下。
「水沁,你要謝謝人家啊!」
聞言,白水沁淡去眼中的挑釁,她輕輕頷首。「謝謝。」
奎特大大地皺起眉頭,哪有這樣感謝恩人的?太沒誠意了!
「老弟,你別在意,我們家水沁就是這麼不多話的人!沒關係,你留下電話給我,我得要請你吃頓飯,好好謝謝你!」
那名男子依舊不發一語,沉默對視,最後在奎特的堅持下留下聯絡方式。
末了,他看著白水沁,?下一個難解的眼神,隨即轉身離開。
但他銳利森冷的眼神卻已精準地、牢牢地刻印在白水沁的心裡。
突然心口猛烈一悸,她睜著不再清澈瞭然的眼眸,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她刷白了臉,眼中有了慌亂……有生以來頭一回,高傲冷漠的白水沁,情緒中有了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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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還不只這一次?!」
奎特在白水沁的辦公室裡不斷地來回踱步,渾身充滿難得的怒火。
「發生這種事,你竟然一個字都沒跟我提過?!」
他懊惱地抓著頭髮,使得原本就不是很整齊的頭髮,更加淩亂了。
遇襲事件的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衝進她的辦公室裡,拚命地嚷嚷,對她進行可怕的噪音轟炸。
「你真的會把我給氣死,水沁,這件事發生多久了?」
「第一通電話在一個星期前。」白水沁坐在可旋轉的舒適辦公椅上,品茗好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電話?!」奎特大吼。「還有電話!歹徒都威脅到家裡來了,你竟然一個字都沒跟我提?」
白水沁搔搔耳朵,奎特的高分貝狂吼聲,震得她耳膜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