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打得好熱,一下子就脫妝了。」岳葒雙手擺動,四周空氣微微散著輕風。
紀慧蓮但笑不語,她繼續手邊的工作。
岳葒和耿介朋……儘管心裡頭不在意他,但這並不代表不會留心有關他的緋聞,況且她的工作一直跟影藝圈脫離不了關係,所以,她當然知道岳葒和耿介朋最近發生的情事。近來眾人繪聲繪影地謠傳著他們同居的消息,一個是當紅的玉女紅星,一個是跨國經紀公司台灣總公司的負責人,想當然必受矚目。
「我的膚質你覺得好不好?」岳葒問道。
「很好啊!」她替岳葒點上唇彩。
岳葒看著紀慧蓮快速熟練的動作。「你做這一行很久了?」
「快四年。」
「聽說你是在法國拜師學的?」
「是的。」她替岳葒刷上腮紅。
「才四年就有這樣的成績,你很厲害哦!」
「謝謝。」最後點上銀粉,就大功告成。「好了。」
岳葒檢視著鏡中的自己。「嗯,還是你畫的妝最自然。我啊,真想請Ken和你談談,乾脆請你做我的專任化妝師好了,Ken這麼疼我,他一定會答應的,你意下如何呢?」
她只覺得心頭突然一陣刺痛。「我有自己的工作室,況且我不是化妝師,我是造型設計師,岳小姐,如果你有需要我?你設計造型,你可以來我的工作室,我隨時歡迎您大駕光臨。」
她不疾不徐,定定地反擊。
紀慧蓮始終掛著淺笑,她收拾好東西,站起身。「我先出去了。」她平穩地舉步往門口走去。
「等等。」岳葒出聲阻止。
紀慧蓮回頭,清澈的眼眸看向她。「還有事嗎?」
「我看見你打了他一巴掌。」岳葒陰沈地說,笑容已然退去。
岳葒果然對她充滿敵意。
「誰?」紀慧蓮問,語氣中不具任何情緒。
「Ken」岳葒挑釁地瞪視著紀慧蓮。
冷笑在紀慧蓮的唇邊逸開。「你看錯了,岳小姐。」她轉身握住門把。
岳葒忽一陣風似的衝了過來,她推開紀慧蓮,穩穩地擋在門口。
紀慧蓮驚訝地一個退步,她扶住椅背穩住身子。「岳小姐?」
「你和Ken是什麼關係?」岳葒的語氣相當沖。
瞬間平息了心悸,紀慧蓮淺笑。「沒任何的關係。」她無懼的眼眸對上岳葒的怒氣。
「沒任何關係?!好!」岳葒揚手一揮,清脆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既然沒任何關係,這巴掌就算我替Ken討回來的!」
紀慧蓮漠然的神情依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只任由火辣辣的痛由臉頰傳至心裡。
「借過。」紀慧蓮說著,無視岳葒憤憤的神情。
「你是冰做的嗎?!我打了你一巴掌難道你不會痛嗎?」
痛?!敢動手打人還會關心她痛或不痛?「借過。」紀慧蓮依舊冷漠。
岳葒還是堵在門口,她雙手插腰,趾高氣昂,怒氣沖沖。
「記住,我不喜歡我的男朋友被其他的女人騷擾,你給我離他遠一點,聽到沒有!」
她看著岳葒張牙舞爪的模樣,只覺得好笑。
如果是小紀遇到這樣的情形,她的反應一定只有手足無措,任由別人欺負她,然後自己躲在角落偷偷哭泣……只是這是小紀,而她不再是小紀。
紀慧蓮嘲諷地輕撇嘴角。「岳小姐,我沒有騷擾你的男朋友,請你搞清楚剛剛的狀況,是誰騷擾誰。還有,我也不喜歡別人騷擾我,你和你的男朋友最好離我遠一點,你最好記住。」
語畢,紀慧蓮推開堵在門口一臉驚愕的岳葒,開門離去。
痛依然殘留在臉頰上,她試圖忽視它,更加努力地平復再度紊亂的心。
秀場依舊是一片熱鬧、忙碌。
紀慧蓮走到Tommy面前,他已忙到汗流浹背。
「我有錯過什麼嗎?」紀慧蓮輕聲問。
Tommy笑容滿面地看向她,卻愕然發現她臉頰上的紅印,他伸手輕撫她的臉頰,隨即火大的怒吼:「誰打你?誰敢打你?!」
她好奇地看著他,這麼熱情的人,卻擁有一雙冰涼的手,平撫了她臉上的痛,讓人相當舒服。
「沒什麼,打蚊子。」紀慧蓮淡然地回答
「打蚊子?」Tommy顯然無法相信她的說辭。「我不信!」
紀慧蓮巧笑。「要不然你倒是說說看誰敢動手打人?」
「沒有……」Tommy輕撫著她的粉頰,心痛極了。「乾脆晚上停工,找人來做環境消毒好了,什麼蚊子這麼囂張!」
「沒事的,夏天總是會有幾隻蚊子,殺蟲劑噴一噴就可以了。」他冰涼的撫觸過於舒服,讓她不由自主地更接近他溫柔的碰觸。
耿介朋沉著一張臉,陰沈犀利的目光打量著這一切。如果要解釋他的情緒為何,也只有憤怒二字可以形容,為何生氣?畢竟她是自己曾經不要的女人!
他就是生氣,生氣原來除了他之外,任何一個男人都可以碰她!
他跳下伸展台,筆直地走近他們兩人,二話不說地牽著紀慧蓮轉身就走。
「放手!」紀慧蓮驚悸,因為耿介朋此刻的神情極為狂暴。
「你想幹什麼?!」
她求助地看向Tommy,卻看到Tommy無心插手的模樣,像是在測驗著她和耿介朋的關係。
「放開我!」她不由得大叫。
他拖著她來到角落,高大的身形輕易地堵住了她,將她困住。
他的眼眸閃閃發亮,卻看不出任何思緒。
「走開!」她怒吼,微抖的聲音少了些許的堅持。
「真的只是打蚊子?」他的聲調低到宛如從地底深處發出一般。
「走開!你管不著!」
「我問你,真的只是打蚊子?!」
兩人怒目相向,凝滯的空氣瀰漫四周。
「好!你想知道答案是不是?」她雙臂環胸,保護著自己。「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她深吸口氣,挑釁地怒視著他。「你的女朋友?你討回來的!她看到我打你,特地找上我回賞我一巴掌,這下你滿意了吧!你得意了吧!」
紀慧蓮怒不可遏地喘著氣,兩人火熱的眼眸熾熱交纏著,直到她無法承受。紀慧蓮冷冷地打破沉默。「既然你已經知道答案了,我可以走了嗎?耿先生?」
她總是這麼的尖銳,總是視他為洪水猛獸。一道長長的氣息由耿介朋的體內緩緩歎出,他無力、沮喪且自責。
無論他如何的試探、如何的糾纏她,自始至終真的再也找不回從前的小紀,眼前的女人不再是當年的小紀了……天啊!他在追尋什麼?在探究什麼?一個曾被自己傷害過的女人,對他的不善態度,是可想而知的!只是……
「除了對我,你成了我不認識的小紀;對於其他事你應該保有屬於小紀的熱情生命吧?」
熱情?!陌生的酸刺突然湧上鼻腔,她迅速地感覺到痛楚已傳至全身。
刻意漠視一切,她深吸口氣。「你後悔了?」
「我早就後悔了。」他永遠記得得知她自殺的事時,那種無法言喻的震驚。
「是嗎?不就是只因為我自殺了,對嗎?」她冷哼。「你遊戲人間,玩弄愛情,如果不是因為我自殺的笨行為,閣下您會有悔意?別開玩笑了,我可不敢多想。」
懊惱浮現在耿介朋一向自信的臉龐。「為什麼你一定要把自己搞得這麼尖銳?這不是你啊!你以為你把自己弄成這樣,你自己會有多好過?!」
她嗤之以鼻。「你是最沒資格評判我如何性情大變的人,」她冷笑。「不過我該感謝你,是你教導我在這個醜惡的世界裡,唯一的生存方式,?此我由衷感謝。」
他震然!「你這麼恨我?!」
她譏笑。「是的,為了不讓我更恨你,你最好離我遠一點。」
紀慧蓮推開耿介朋,翩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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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裡,她看到自己身著一襲白紗跌臥在地,美麗的頭紗掉落,她的長髮披散,那模樣是可怕的、是極度悲慟的!她看著自己不斷吶喊、不斷哭泣……最後一幕,她看到自己伏地往前由桌上拿了一把刀,迅速地、毫不猶豫地朝手腕劃下,瞬間鮮血染紅了整個畫面,視野所見只是那一片猩紅!
她揪著衣襟,無助地看著自己沐浴在那一片斑斑猩紅的白紗之間,而痛卻不可思議的接踵而來!
屬於她和耿介朋的回憶,此刻竟像走馬燈一般一幕接著一幕在夢境中緩緩播放……
那是一個近中午的早晨,小紀梳洗完畢,安靜地坐在一旁的沙發,時而撫著自己及肩的頭髮,時而撫著長裙的下擺,所有的緊張無措全寫在她的臉上。
她望著站立在落地窗前的男人,一個她前不久才對他付出自己所有的男人。雖然已經過梳洗,但她似乎還是聞得到他留在她身體上的味道。
初嘗魚水之歡,肉體的歡愉絕對是有限的,然而只因他是她今生摯愛的男人,所以她滿足,相當的滿足!
她的指腹輕撫著自己的紅唇,一抹羞澀的笑容緩緩地漾在唇瓣,好似他帶給她熾火般的熱情還留在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