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裡激憤了?」低沉的聲調上揚了好幾度,「我是真的關……」那個心字就這樣咧在他的喉間,被心中另一層更深的震驚擋祝從沒意識到他對她除了有點興趣外,竟然還關心?
天殺的!
自有記憶以來,他什麼時候關心過任何人了?
沒有!
所有人都說他關心冷家這個大家族,實際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為了責任而不得不拚命賺錢,他才不關心他們的死活,只要別來傷他就行了。
可現在,她甚至不是他家族的人……關心?!「關什麼?進來要把門關上喔!」
藍儀凡輕柔的聲音聽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看向她剛要轉進樓梯轉角的背影,一瞬間,他以為她在他眼前消失了。
不,他不能失去她!
他在心裡低吼一聲,莫名而來的心慌像洪水一樣淹沒了他,他匆忙的踏進玄關的剎那,整個人彷彿掉入了另一個世界般,心情頓時安詳平穩,一切像是又恢復正常般。
「你還好吧?」
她自樓梯上探出頭來,半長不短的頭髮因為彎腰的動作而飄逸著。
他仰頭看她,又低下頭左看右看,甚至還看向門外那荒廢已久,爬滿籐蔓、長滿植物的庭園,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啊!
方纔那一瞬間,他是怎麼回事呢?
「嘿!」看他那恍惚又困惑的模樣,藍儀凡咧開櫻紅小嘴一笑,「跟你說過是鬼屋啦!你不信嗎?」
冷雲拓抬頭瞪她。
「我不是不信,而是……」沒見過這種鬼—有那種力量讓他以為自己愛上了她,甚至恐懼失去她……愛上?哈!
他在心底狠狠的嗤笑自己。他竟然會以為自己身上真有祖父跟父親那種浪漫因子在嗎?
不,他不需要女人,也不需要另一半,更不需要生死相許的愛情。
一想到當年父親對母親求情的說詞,他就不屑。
什麼叫跟每個女人都是認真的,如此這般的濫情他才不要,若真的非談戀愛不可,他情願只跟一個女人相守,例如藍……不,冷雲拓猛地搖頭。該死的!這棟房子難不成被那個浪漫過頭的死老頭下過咒語?想把他搞昏頭,哼!沒那麼容易。
可是,說是這麼說啦,就算只住進來一個下午,冷雲拓依然感覺到不對勁。
就拿現在來說,明明是有點悶熱的天氣,他在房子西側陽光最強的角落,站在木梯上拿著木板跟鎯頭想辦法修補這建築物的部分結構,本該累得滿身大汗的他,卻只感覺涼風陣陣,身邊甚至響起有人交談的聲音。
「你好厲害喔!怎麼連這個都會呢?」
突然,一個小而清晰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他嚇了一跳,高大的身子一晃,花了好些時間才穩住,一回頭,便見藍儀凡穿著一襲看似頗有「歷史」的小碎花洋裝,一臉崇拜的仰頭看著他。
冷雲拓濃眉一皺,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可卻一時想不起來。
「這沒什麼。」他回過頭繼續將釘子釘入要補強的地方,「我學過一點皮毛,知道怎麼加強這棟爛房子的結構。」
「是嗎?」溫柔的嗓音突然變得有些幽遠,還隱隱帶著點不滿,「這爛房子不會傷害任何人的,除了那些辜負女人,叫女人孤獨守候著的男人。」
「啊?辜負?孤獨守候?」
聽了一陣困惑,他回頭問:「你在演哪出戲啊?幹嗎突然扯到……」他四週一片寂靜,偌大的客廳裡根本沒有別人,只有微涼的風,不知道從哪飄進來,悄悄的掠過他的臉。
窗外,在大太陽底下的雜亂草木,靜悄悄的動也不動,彷彿這陣風只在屋裡吹拂著,莫名的,他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藍儀凡!」他爆出怒吼。
「幹什麼?」她的臉從庭園那頭冒出來,手上還拿著扳手。
「你幹嗎裝神弄……」冷雲拓才想罵她,卻在下一瞬間看見陽光照著她臉上的油污閃閃發亮,她穿著並不好穿脫的連身工作褲,跟剛才他看到那個感覺白白淨淨,像從畫裡走出來的她,根本就是天差地別。
「幹嗎?」藍儀凡不耐的看著他,「我有照你說的,把所有的門鏈樞紐上油,又沒惹到你……」她突然看清楚他在黑色大鬍子襯托下更顯蒼白的臉色。
「見鬼啦?臉色這麼白?」
她的說詞叫他整個人一震。
「見……」他咬著牙回答,「對,就是見鬼了!你給我進來說清……不,我去外面找你說清楚,這房子見鬼的到底有什麼樣的過去?」
竟然還真有個鬼化身成她的模樣來嚇他,真是太過分了。
「嘎?」藍儀凡被他的怒氣嚇了一跳。
她站在地下室入口處,本來在幫地下室的掀蓋門上油。
如今她還在思考該繼續站在原地,還是先逃走,就眼睜睜的看冷雲拓從木梯上跳下,走向窗口就直接往外跳,跳進了那個打開門的地下室垂直式入口。
「協…」心吶!
她才張開口想叫,卻已來不及了。
看著那高大身軀消失在黑暗的地下室裡,不到半秒,她就聽到重物砰然落地的聲響,接著,是一陣低沉的詛咒聲。
「喂!你要不要緊啊?」藍儀凡對著地下室喊,只見底下一片漆黑,看起來還滿恐怖的,她不懂他哪來的勇氣直往下跳。
還是他太激動了,才會沒看清楚就跳出窗口,然後好死不死的掉進去。
嗯!她想後者的可能性大一點。
她總不能丟著冷雲拓在下面不管吧!雖然她已經好幾年沒進過地下室,更別提從庭園這入口進去,何況這裡只有梯子可以下去而已。
掙扎不到一秒,她立刻起身,小心翼翼的轉過身,把腳伸進入口處踩著梯子,一腳踩住第一階,第二腳跟著往下移動後,她才對著下面大喊,「你等我喔!我就下來了。」
「別下……」
最後那個來字冷雲拓還來不及出口警告,她只感覺到腳下一陣拉力。
「礙…」
再怎麼大叫也不敵她此刻心中的恐懼,整個直直墜下的身軀,彷彿永遠都碰不著地似的。
直到——
「媽的!」
一個低沉的詛咒聲在耳邊響起,面朝下趴著落地的藍儀凡,這才終於敢睜開眼睛。咦,她沒事?身體下方竟有個感覺軟軟熱熱的墊子?
「我叫你別下來了,你這女人怎麼這麼衝動?」
一股怒氣,直噴上她的臉。
「衝動?我是要救你耶,更何況是你自己沒事先往下跳的。」週遭雖一片黑暗看不清楚,但她知道他就在她面前,所以她毫不遲疑的直接反駁回去。
「我明明是往草地上跳。」冷雲拓的聲音帶著悶沉的怒氣。他又沒眼花,怎麼可能自己跳下那麼大的洞口。
「亂講,我明明看你就是直接往洞裡跳的。」
「胡說八道,直接跳進來的是你吧!」剛才他直往上望去,剛好看到她往下跳的舉動。
她毫不遲疑要下來救他的舉動雖叫人高興,可未免也蠢得太過頭了。
「我哪有?我是攀著梯子……」
「別狡辯了,笨女人,要不是我在下面接著你,現在斷腿的一定……是你。」
低沉的聲音瞬間多了絲不自在的沙啞。
此刻貼在他身上的柔軟嬌軀,意外的有著性感的沉貼感,尤其是平日被遮掩在樸素衣服下的柔軟胸部,此時此刻竟叫不輕易動欲的他,身體開始燥熱了起來。
「什麼?你別再說我笨了,我本來是很小心,也沒打算摔在你身……身上。」
藍儀凡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臉及身體,以正面貼著他的曖昧姿勢,趴在他身上。
「你最好再小心一點。」冷雲拓的聲音更沙啞了,大掌也同時攀上她的腰際,「你知道地下室的電燈……在哪嗎?」他看不清楚她的模樣,也知道自己該推開她,站起來先解決兩人被困在地下室的困境,可是她那柔軟又隱隱散著肥皂香味,跟一點點油污味的身體,貼著他的感覺,卻是美好舒服得叫人難以離開她。
害得他原本打算把她從他身上移開的手,不自覺的貼在她那纖細的腰際上流連不去,不知道是該推開她,還是擁緊她。
「我……知道……」他掌心的熱度透過棉質的布料傳向她,莫名的叫她全身戰慄,聲音不自覺的也跟著顫抖了起來,「但是我得先起……」「別動!」冷雲拓吼住她。
「你……你別想喔……」
「我才不會想在這種地方。」他的聲音明顯帶著被人污辱的不悅,大掌用力一推想把她推開。
然而,這一推,卻讓她驚叫了聲,「啊!好痛!」
「怎麼了?」本能的,他又把她擁入懷中。
「我的背好像撞到東西了。」她邊說,小手邊抵著他寬厚的胸膛,想起身看清楚身後。
「什麼東……該死,別在我身上亂動好不好?」
他可是用了極大的忍耐力,才能在剛才那一瞬間把她推開,這會兒她在他身上這樣亂動,根本是存心想折磨他。
「嘎?抱……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