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簡言傑是個沉默溫文的男人,情緒一向十分沉著穩重,對於兩人的結合,她本來就抱持著懷疑的態度,但這畢竟是兩人之間的私事,因此當他們宣佈要結婚的訊息時,她也無話可說,現在只能說,她的思慮果然是有道理的。
「他的經濟狀況會比副總裁穩定嗎?他只是個小小的研究室主任耶!我不管,你說你可以把任何一個永幸集團的單身漢都找出來,你要是沒辦法……」
猛地,「啪」的一聲,一個巴掌硬生生地打斷了藍麗美驕狂任性的聲音。
秋海媚帶著感激的眼神,著向那個替她出了口氣的人……嚇!沒想到那聲又脆又響的巴掌,竟然是來自旁邊一個看來帥氣,打扮中性的女人,秋海媚跟她不熟,可是卻知道她是幸福娘的專屬攝影師--蘇獲詠。
「小姐!拜託你,不想嫁人的話,自己出去找個角落蹲,在這種地方鬧場有用嗎?可憐你的男人眼睛瞎了,才會看上你這種花癡!媽的!今天拍到的東西就數你最浪費我的底片!」
想到剛才還被這女人纏著多拍了兩張,她就痛心那些注定要報廢的底片。
秋海媚跟李香妃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佩服的眼神,看著口吐粗言、豪氣萬千的蘇獲詠,她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只見藍麗美瞪著她好一會兒,一時間像是無法接受自己剛才被人打的事實,但過不了十秒,她突然放聲大哭了出來。「哇!嗚……有人打新娘,太過份啦!太過份啦!」
真是……可怕的女人,欺善怕惡,方纔還對她們這麼凶,這會兒卻能哭得這樣肝腸寸斷,彷彿受盡委屈。
秋海媚皺了下眉頭,不得己,只好露出個笑容來安撫其他在旁準備的新娘,並小聲地交代李香妃,要她先去新準備室跟新郎委婉的告知一聲。
可沒想到李香妃卻拼血搖頭,她看著新娘準備室一團亂的景象,她無法想像自己要踏人另外一個跟這兒一樣亂,卻都是男人的地方,更別提是要告知那種退婚的訊息。
眼看就連秋海媚的威脅利誘,在她身上也起不了作用時,突然之前那如天神般降臨的蘇獲詠又再度出聲。
「我去好了!她那個瞎了眼的男人叫什麼名字?」
蘇獲詠背著照相機,一手扛著攝影器材,一七五的身高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可靠無比。
「啊?你真的肯幫忙?」
秋海媚難得露出真心的笑容,兩手熱情地握住她空著的左手,「太好了!他叫做簡言傑,高高瘦瘦的很好認,那麻煩你了,跟他解釋一聲,我還得去找米蟲……我是說小米,看她有沒有辦法改變一下結婚證書的頒發程序。」
「OK!」俐落的長腿一抬,蘇獲詠瀟灑地離開混亂的新娘準備室。
「太好了!」讚歎一聲秋海媚也跟著準備離去,可這一動,卻發現有只小手拉著她,一回頭,是李香妃。
「阿媚,那這人……」她小心翼翼地指著還在哭泣中的藍麗美,小聲地問;「該怎麼辦?」
「怎麼辦?」秋海媚俐落的月眉一挑,渾身上下那種和藹可親、甜美的笑意,頓時消失得一乾二淨.只剩冰冷嚴酷的怒視。
「叫她滾出去!會費退給她就是了,她要是再吵,就說大家法院見。」
「嗄?」
*********
婚禮舉行時秋海媚沒有親自參予,反而是站在會場外,跟被禁止進入會場的藍麗美大吵。
該死!這個會員根本是個花癡,要不是看在她還有點美貌,會炒熱聯誼會場的條件上,當初她根本不會想讓她入會,想她們幸福娘可是婚姻品質保證的婚禮集團,說難聽的,連協助寫好婚前協議.以及離婚手續協辦等的案子,她們還有專門負責的法律部門呢!
而她秋海媚,這個超級紅娘,哪可能會怕那一個小小的藍麗美?就算她爸爸是什麼鬼公司的董事長,跟某某議員交情不錯也一樣,她才不在乎!
「哼!臭女人!」
一直到婚禮順利結束,眾人離去後,秋海媚還是一肚子火,直等到計程車靠近黑漆漆的家,她才想起上午出門時和父親的那段對話。
啊!展劭佟的接風宴?!
頓時一陣無力感深深地襲上心頭,掙扎不到兩秒。
算了!她心想,還是別去了。
她已經好累好累了,想到還要去面對那多年不見……不,該說壓根兒不想見到的展劭佟,她可是敬謝不敏呀!就算會被三個老人多念,她也認了!
反正唸唸而已,她也不痛不癢,總比再次經歷當年那種心痛的感覺好!
她下了計程車,在一片黑暗中摸索著自己那個雜亂的大袋子,好一陣子卻都沒聽到那叮噹響的鑰匙聲。
她摸了又摸,最後乾脆穿著套裝坐在地上,把袋子裡的東西全倒出來,然後一樣一樣摸索著放回去……
五分鐘後,黑漆漆的秋家院子前,傳出一聲呻吟,「喔!不會吧!」
第四章
她竟然沒來?
他提心吊膽了一整天,一直想著見面時該如何打招呼?該如何才能不被雙方父母發現兩人不友善的狀況?想著她如今到底長成什麼樣子了?想著她是否有看到他在婚禮上致詞時的蠢樣?
他幻想著她會如何嘲笑他?還是冰冷不在乎地諷刺他?她吃飯的模樣是否跟以前一樣狼吞虎嚥?她紅嫩的唇角是否還掛著那一絲不悅的嬌悍?
這麼多過去從沒想過的稀奇古怪想法,盤據在他的腦海裡整整一天,而結果卻是連她的影子都沒見到?
面對三位長輩的噓寒問暖,展劭佟坐立難安。「媚……我是說海媚呢?她在忙嗎?」忍不住,他還是問了出來。
「啊?對唷!你不提我都忘了,這死丫頭,早上出門時我還千交代、萬交代的叫她給我過來吃飯,我看她八成是工作過頭,又忙得忘記了。」
「工作到這麼晚?都己經八點多了。」
展劭佟更不安了,他知道她是幸福紅娘部門的主管,身為聯誼部門的第一線,她一定認識了不少好條件的男人,而且經驗豐富,她該不會正出去約會吧?
下午在會場上梭巡了好久,都見不到她,一顆心始終懸宕著,不肯靜下。
「對呀!她老是這樣,一個星期裡,在家待的時間不超過半天,唉!沒見過用個紅娘像她這樣,對別人的婚姻大事急得半死,自己卻都快逼近三十大關了,還一副我不想嫁的死樣子。」
提到秋海媚,秋洛榮就一肚子抱怨。
「哎呀!咱們海媚是做善事,幫人結善緣呀!」
近幾年都沉迷宗教的展母開口了,「再說,你別忘了,她要是過了年紀都沒嫁,還有咱們家劭佟墊底呢!怕什麼?」
「媽……」
墊底?!想到秋海媚真會在一大票男人之後才選擇自己時,一股濃濃的酸意上湧。
「對了!話說回來,劭佟呀!你在國外這麼多年,真的也沒遇上一個讓你想娶的女孩嗎?唉!我怎麼這麼命苦?當年你不聲不響地就給我申請出國留學,然後現在都年過三十了還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這不是存心想害死我,想等我老得沒力氣,連孫子都抱不動,我看呀!要不要叫海媚幫幫忙,幫你介紹個漂亮善良,又會生的乖媳婦呀!」
母親言下的意圖是這麼地明顯,展劭佟忍不住地驚出一身冷汗。
「媽……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工作太忙了點,得全世界到處跑,沒辦法結婚是正常的啦!再說,我又不是沒交過女友……」
「是呀!展媽,你別擔心你兒子,他可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呢!為他癡迷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只是他看不上眼而已。」秋海媚的聲音半諷刺、半冰冷的從身後傳來。
展劭佟的腦筋霎時一片空白,馨柔典雅的香氣緩緩飄來,沁人鼻尖,那味道他聞過,是他們的子公司,永幸集團的新香水。
一顆心,如雷鼓噪。
他作夢也想不到,自己會緊張得連手心都出了汗,這種情形多少年不曾有過了,在那短短的一秒,幾乎沒人察覺的錯愕過後,他方才想到該起身讓座,然而身體一起,冷不防被只小手給按在肩上。
「不用起來啦!爸,我是來跟你拿鑰匙的。」
「拿鑰匙?什麼鑰匙?給我坐下來吃飯。」秋洛榮一開口就沒好氣,拉住她的手硬要她坐下。
「是呀!阿媚,你累了一整天了,來,劭佟晚點有空的話,叫他去幫你按按腿,你前陣子不是常抱怨腳痛嗎?」
展父笑得好開心,兒子那與平日截然不同的慌張神情,全落在他眼裡,他可不像他老婆這麼少根筋呀!
身為大學心理系的講學教授,他一直感覺得到,秋海媚跟自己的兒子是屬於那種很有緣份的有情人。
「啊?」秋海媚輕鬆的語氣梗住了,不得已,在父親的身旁坐了下來,正對上展劭佟的眼神,她的臉有不自在的淺紅,「不!不用了……我是說,你兒子可是永幸集團的副總裁,新貴精英呀!怎麼能委屈他做那種事?你說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