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回辦公室拿了之前遺忘的秋海媚的檔案,就要再出公司出發去展劭佟家時,有某種感覺擋住了他,使他在方荷藹面前又停下了腳步。
「對了,還有一件事……方小姐。」
「什麼事?」
「星期五輟我跟米嬋娟訂個晚餐約捨,我想要用她好好談談。他實在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為什麼那只在外人面前,都像獅子般火爆的女人,一旦見了他就像老鼠一樣的逃竄?
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
一樣的狀況,如果是其他人的話,他倒不在意,因為他知道自己看起來無論再怎麼溫雅,也難掩那從小就養成的帝王氣勢。可偏偏就只有這個這半年來遇上的員工一一米嬋娟引起了他的在乎……
一顆三十一年來從沒在乎過任何人事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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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
「你不住院是你家的事,你別想奢望我當你的特別看護!」堅守著自家大門,秋海媚硬是不讓展劭佟越雷池一步。
「你這樣不覺得自己太狠心了嗎?」這女人還真麻煩,看來不用點小技巧是不行了!
「一點也不!你不來我家吃早餐不就沒事了?哼!我都為了你請了一天假,陪你到現在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也不想怎麼樣。」展劭佟那疲累的倦容、憂鬱的眼神,緩緩地飄向地面,「我……並不是要你當特別看護……只是這麼晚了,你叫我去哪裡找人來照顧我?更別提我到現在連晚餐都還沒吃。」
說腳不痛是騙人的,麻藥褪去,石膏固定的種種折磨都讓展劭佟冷汗直湃,不需要太刻意,他的狀況就令人心疼,再加上現在他坐在輪椅上,在巷子顛簸不平的柏油路面上那樣落拓的模樣。
秋海媚眼睛瞇了再瞇,眉頭也跟著皺了再皺,撇唇咬牙深呼吸。
該死!
她知道絕對不能讓展劭佟進駐,不然她遲早有一天會淪陷,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自己的心裡從來沒有真正地忘記過他。
可現在倒好!他竟然一邊說要她幫他尋找適合的女人,另一邊卻吻她!該死的!她就算擔心他的腳,可也沒打算讓自己任人耍著玩。
但是他現在這模樣……
深深地歎了口氣,她瞪向展劭佟,比出一根手指頭,「就今天晚上,只有今天晚上,到了明天,你一定得回你自己家睡,一句話答不答應?」
「沒問題!」展劭佟嘴角淺揚,看似友善欣喜,其實心底卻想哈哈大笑!
她以為引狼入室後,還有辦法趕走嗎?
這小妮子實在是太小看他這十年來在國外社會磨練的經驗與功夫了,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懵懂無知的小毛頭了,她若還以為自已能對他像過往那樣頤指氣使,又可以輕易地拋下他,而她就大錯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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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吃完晚餐,秋海媚在洗碗,而試著用支架行動的展劭佟在一旁幫忙擦乾碗筷,放入烘碗機中,兩人相處的情形從窗外的燈影中看來,像極了新婚小夫妻那種甜蜜共處的模樣,然而實際的情形卻是……
「你這只殘腳,別擋我的路!」
「你還沒告訴我呢!」
展劭佟往後退了退,可是讓出的空間卻不大,每當秋海媚要放盤子時,就會靠近他的胸膛,近得幾乎可以感受到他的體溫。
「告訴你什麼?」
被他這種看似無意的接近給弄得心煩意亂,秋海媚完全沒注意到展劭佟眼裡掠過的那一絲狡詐。
那雙黑深的眼眸略帶笑意,緊盯著她,「我的第一場相親是什麼時候呀?」
這句話轟地衝進秋海媚的腦袋裡,好一會兒都還無法反應,等她回神時手上的盤子差點沒跌落地面。
「我……我真是不敢相信!你……你這樣的腳,還想要我幫你安排相親約會?」
「當然!」他咧開嘴,一口白牙,俊美的笑容顯得刺眼卻又性感。
秋海媚瞇了瞇眼,總覺得十年不見,是不是自己變笨了,以前都不覺得展劭佟對她有如此大的威脅感,可是現在她在他面前,卻有一種呼吸不順、心跳紊亂的驚惶感。
她深呼吸了一下,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咬咬牙,淺笑一下,森冷白牙在紅唇間淺線發光,「我讓你住進我家已經很好了,你不要再得寸進尺。」
「嘿!」
濃眉一挑,他頗欣賞這個在極力克制自己的秋海媚,年幼時那個啥事都直來直往的她,什麼時候也練就了這一套表面功夫?
「我說,你是不是有點混淆呀?我受傷拜託鄰居給個方便,跟我要相親找女人,這該是兩碼子事吧!甚至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其中一件事,你還是領人薪水辦事的唷!」
鄰居?!他話裡的意味深深地刺傷了她,該死的!
混蛋!沒錯!他們兩人之間的確只有那種該死的「鄰居」關係,可是心底的怒氣依舊翻騰,使她的聲音直飆到高八度音。
「鄰居……對!對!沒錯!我是領薪水做事,但你又還沒付我們公司錢,成為我們幸福娘的會員,我幹麼甩你?更何況……更何況……既然我們是鄰居……那……」
你幹麼吻我?
這五個字在她腦海裡嗡嗡作響,撞得她頭暈腦脹,拚死命才能壓抑下來,「那不代表你可以有特權,一切還是要照規矩來!」
「規矩?」
沉黑的圓瞳在俊美的眼中溜了下,他淺笑,「說到規矩,既然算是永幸集團的一員,只要未婚,應該都是幸福娘的會員吧?是嗎?秋經理?」
「呃?!」秋海媚瞪大眼,她……她幾乎忘記了展劭佟非但跟她有同事關係,同時還是她們公司裡的大角色。
「所以啦!我現在只是在要求你做好你該做的工作。」修長的身子一邊撐著枴杖,一邊倚著餐桌,明明該是個狼狽的病人,他看起來卻怡然自得、風度翩翩。
「工作?你……好!你好樣的!」
秋海媚猛地把扭干的抹布甩向窗台,才想往客廳走,卻發現他的長腳斜在地上,她一點都不想跨過他,一轉身,她繞過餐桌,到展劭佟的另一邊,離開那狹小的廚房,他看著她氣呼呼的背影甚是高興!
這些年來,某些因為她而起的失落與悲傷,似乎終於得到了些小小的紓解。
一拐一拐地,他跟在她身後走出廚房,「我說錯了嗎?難道這不是你該做的?」
「我該做?!」秋海媚屁股才沾到沙發,又跳了起來,顯然剛跨過了爆發的臨界點,她瞪著他大叫,「你知道我真的該做什麼嗎?我該把你宰了,然後秤斤秤兩地拿到那群迷戀你的女人堆中去大賣一筆,然後買下某個渡假小島,好圖得我後半生的清淨!」
她的說辭讓他笑逐顏開。
「哇!沒想到你這麼瞧得起我?在你的心目中,我的肉體竟然如此值錢?看來你還滿欣賞我的嘛!」展劭佟聳聳肩,一到開心耍賴的模樣,緩緩地從廚房門口步向沙發。
「你……真是氣死我了!」秋海媚不敢相信!
突然耳邊傳來好聽高昂的門鈴鳥叫聲,她邊走向門口邊瞪展劭佟,又是想用目光殺死他!
眼前這個無恥下流的登徒子,真的是過去和她一起長大的那個男人嗎?就算十年不見,人的本性也不該有這麼大的不同吧?
平日在公司裡偶爾聽到有關於他的傳聞,那個不近女色、溫文優雅的展劭佟,這會兒失蹤到哪裡去了?
她把門一開,「啊!總經理?!」來人的身份嚇了她一跳,也打斷了她這一天幾乎沒停息過的混亂思緒。
「嗯。」白靖月點點頭,回以一個淺淺的笑容,「我是來拜訪的。」
「啊!抱歉!」秋海媚一時心慌,本能地辨解,「我今天遲到……不!請假是因為……」
「沒關係,我是來看看劭佟的,聽說他的腳傷得不輕。」
「咦?啊……好、好、好!他在裡面。」一連說了三個好,秋海媚頓覺尷尬,原來總經理知道她早上沒上班的原因,而她還這麼辛苦地跟人家排隊掛號等蓋健保卡……
嘖、嘖、嘖,浪費國家資源不說,還被抓包,真是……
看著白靖月走進客廳,跟展劭佟打了照面。
兩人都是以溫文儒雅形象著稱的上級長官,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秋海媚總覺得白靖月的人就像他的名字如月亮一般,在斯文溫柔跟一般人相處愉快的表象下,還有個永不見日光的潛藏性格,偶爾她曾在白靖月的眼中,捕捉到一絲犀利狂肆,像是帝王才有的傲然氣勢,更甚者,她總覺得白靖月的舉動,看似對任何人都好,實際上是對任何人都沒感覺,冰冷清淡跟不在乎。
所以說來,米嬋娟怕這男人怕得要死,也不是沒有原因,畢竟白靖月不像是她的展劭佟,這麼地簡單易懂,溫文儒雅的形象是長久以來,體貼他人的耿直性格所造成的。
嗯……等等!
她剛剛在想啥?她的展劭佟?不!兩朵紅暈迅速地攀爬上她的臉頰,一回神,才發現兩個大男人都若有所思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