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忠於芝芝,不和翠湖親近,是因為不想做對不起芝芝的事。
天龍那麼一叫,翠湖癡情夢醒了!
她刻意小心侍候丈夫,討他歡心,受家翁的氣,一天到晚的忙來忙去,未得丈夫一句讚許,她忍氣吞聲,全是白費心機。
天鳳說得對,愛情是不可以勉強的,花了近三個月的時間,她得不到天龍的心,也得不到天龍的人。他愛的還是芝芝。她留下來,到底為什麼?到底為什麼?
就為了人家叫她一聲趙天龍太太?她真是天龍的太太?不是,絕對不是,天龍沒有親近她,甚至沒有碰過她。
她看了看那半邊床位,那該是芝芝的,如果芝芝在天龍身邊,那麼,他們一定會生活得很好,很甜蜜,很恩愛!
翠湖想到自己這些日子,是如何地孤單,如何地委屈,如何地受氣,她忍不住,淌下了眼淚,一顆顆,一串串,一行行。
她邊哭邊想:她是否應該讓回天龍給芝芝?她留在趙家,終有一天會因憂鬱而死。用真情去感動天龍行嗎?不行,快100天了,她不能得到天龍,以後也不會得到。她在趙家做傻瓜,做超級傭人,做有名無實的少奶奶。
也許,她應該和天龍談談。
早上醒來,天龍的頭有點痛,他回想一下昨天晚上和同學鬧酒,他喝醉了,一定又增加了翠湖不少麻煩。
翠湖準時推門進來,她跟天龍說聲早,便開始侍候他。
天龍看了看她,她眼下有黑圈,那張充滿水分的臉乾枯了,頭髮有點散亂,無精打彩。
「你的眼睛腫了,大得像一個桃,為什麼?」他忍不住問。
「我……」翠湖在找借口:「我這個人很特別,晚上喝多了水,第二天醒來眼睛就會腫。」
天龍打量她,在懷疑。
天龍垂下了頭,有點歉意:「都是我不好,昨天和幾個老同學,越談越開心,大家鬧起酒來,我只不過喝了幾杯,就喝醉了。昨晚,一定增加了你不少麻煩,而且,還要你為我熬夜,我……真是一個最壞的丈夫。」
「哪兒話,人家的丈夫,在外面花天酒地,起碼也要鬼混到三更半夜才回家。你偶然去參加一次同學會,喝了點酒,那算得了什麼?你已經算是最好的了!」
「你真明理!」
「天龍,你今天下了班,能不能早點回來?」翠湖怯怯地問。
「有事嗎?」
「我想,跟你談談。」
「好吧!我做好了工作就回來。」
天龍上班後,她還像平時一樣地工作,不過,她已心不在焉。她一邊做事,一邊想著該如何跟天龍討論芝芝的事,一旦和天龍分手,今後,她又如何打發自己?
繼續唸書?到外國轉換環境?
她不斷想,一直想,總之,這件事是非解決不可。
當然也有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所以,她非常焦急,但願能盡快解決這件事情。
平時,天龍是5點半鍾下班回家。不過,他既然答應提早回家,那麼,回來的時間必是在5時半之前。因此,5點鐘,翠湖就站在屋子前的台階上等著。
她一直等,5點半,天龍回來了,不過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趙家豪。
只要趙家豪回家,她就會忙個不了,和天龍平心靜氣的談判,休想!
奇怪,平時趙老爺總會、比天龍遲一點回家,怎麼今天那麼早?
翠湖分別和趙家豪父子接過公文箱,她偷看天龍一眼,天龍若無其事,看樣子,他根本已經忘了今早的諾言。
她在他心目中,根本就沒有地位。
「大嫂,」趙老爺突然說:「到我的房間來,我有話跟你說。」
「是的,老爺。」
「你媽在房裡嗎?」
「是的!」
「隨我來!」
翠湖看了看天龍,他已經到飯廳吃下午茶。她吐口氣,只有跟隨著趙家豪。
到翁姑的臥室,趙夫人看了看翠湖,再看看丈夫,愕然。
「有什麼事?」趙夫人很為翠湖擔心。
「和媳婦說正經話。」趙老爺面孔一板:「大嫂,你嫁入我趙家已經三個月了!為什麼直到現在,你還沒有懷孕?」
「我……」
「她和天龍結婚才兩個多月,」趙夫人忙著袒護翠湖:「他們還年青嘛,急什麼?翠湖比天鳳還少一歲,她才只不過20呢!」
「我不管她有多少歲,天龍是我們趙家9代單傳的獨生子,我們娶媳婦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她生兒育女,為趙家傳宗接代,我們決不要不會生蛋的母雞。」
「你怎麼把媳婦當母雞,」趙夫人瞟了丈夫一眼:「我看你吧!越來越像個魔君。」
「今晚有應酬,」趙家豪對妻子說:「你去打扮打扮,關於生兒育女的事,我會和大嫂說個明白。」
「翠湖膽小,你可別把她嚇著。」
「沒有什麼可怕的,結婚生孩子,這是每一個女人的責任。」
翠湖垂首無言。
「我也明白,你自從嫁入我們趙家,根本並不快樂。不過,假如你一旦有了孩子,那麼,情況會兩樣,你不單只受到一家人的優待、寵愛,而且,說不定,我還會反過來侍候你。」
「老爺,我……」
「你嫁進趙家後這些日子,你的表現,我很滿意,無可否認,你的確是我們趙家的賢淑好媳婦,現在,我唯一感到缺憾的,是你仍然沒有孩子。」
「翠湖相貌福氣,她遲早會生的。」趙夫人一面化妝一面說。
「她遲生早生,那倒不是大問題,正如你說。她才20歲,她可以生育的時間,起碼有20年。」
「那你就不要太緊張,氣呼呼地嚇人。」
「我是怕她根本不能生孩子。你知道嗎?有些女人是不會養孩子的,別說結婚一年、十年,甚至一輩子也養不出孩子。你說說看,娶一個不會生孩子的媳婦,就算她更賢淑,更完美也是沒用的,趙家絕後,那就一切都完了。」趙家豪理論滔滔:「所以,今天我要和大嫂討論的,是她到底是否能生孩子。」
「生孩子的事,是天意。」
「對呀!如果,大嫂命中注定不能生兒育女,我就替天龍納妾。」
「什麼?納妾?」趙夫人叫起來:「大清律例,是不准納妾的。」
「只要不到婚姻註冊處去登記,大嫂又不過問。又有誰會管?」
「翠湖和天龍才只不過結婚兩個多月。應該多給她一些時間。」
「時間沒關係,就怕她身體不正常,根本不會生孩子。」
「翠湖身體很好嘛!」
「身體好,未必就等於會生孩子。」趙老爺說:「因此,明天我要你帶大嫂去醫院檢查,而且,順便去拜拜多仔佛。」
「老爺,我……」翠湖心裡恐懼:「我看,不必檢查了,我的身體很好。」
「不行,非檢查不可。」
「可是……」翠湖又急又驚,萬一去醫院檢查,醫生一定知道她還是處女。處女又怎能生孩子?她又不是聖母瑪利亞。
「別再說了,明天你媽會帶你去檢查,太太,你可別忘了。」趙老爺說。「今晚有一個法國廠商請我們吃飯,你回房間換衣服吧!時候已經不早了!」
「是的,老爺……」翠湖憂愁地回到房間,天龍已開始更衣,天龍一看見就嚷:「你怎麼老半天才回來。我們準時7點半就出屋……趕快!」
「天龍,你答應和我談談!」
「什麼時候不可以談,你甚至還可以說一輩子。」天龍大發脾氣:「都快7點了,你看,面青唇白,我們是生意人,信用要緊,不能遲到,你看,還呆著,換衣服呀!」
翠湖手忙腳亂地開始更衣。她心情極端惡劣,但是天龍的話,她向來千依百順。
天龍換好衣服,到樓下,過不了一會,他又進房間:「好了沒有!爸媽都在等著!」
「快好了!」
「你看你!」天龍指住她;「你這襲裙子的款式已經過時,你沒錢做新衣服嗎?快換,快換。你這人,一點眼光都沒有?還有你的頭髮,為什麼老是直直的?沒錢燙頭髮?」
「這髮型比較簡單方便。」翠湖滿腔委屈,連忙改穿另一件衣服。
天龍說:「方便?你既然這樣怕麻煩,那索性不要穿衣服,光著身子走出去。」
「天龍,你怎可以這樣說?」
「你太不像樣嘛!就拿你的頭發來說,你喜歡短髮,就把頭髮燙得短短的。你喜歡直髮,就把頭髮留長讓它披散在肩膊上,像芝芝,她有一頭又黑又亮,瀑布似的長髮,那有多美,多迷人。」
「芝芝的確是十全十美,可惜,我是丁翠湖,不是史芝芝。」
「我道歉!我不應該提芝芝。」天龍攤一下他的手:「但是,不管她是誰,學習別人的好處,沒有什麼不好。」
「但是仿製品畢竟是仿製品,豈能以假亂真?世界上,根本就沒有兩個相同的人。」翠湖從認識天龍到今天,第一次反駁他。
天龍指住她,生氣地叫著:「你競敢頂撞我?你吃了豹子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