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太棒了!走啦!」登高一呼,手一揮,十多個人就這樣浩浩蕩蕩地穿過夜市,往外走去,各自登上交通工
具前往飯店。
這一路上,跟白靖月一起坐計程車的米嬋娟,還有被米嬋娟刻意拉上車的李小芸跟方傑,三人談笑風生,說得開心。
只留下白靖月一個人坐在前面的駕駛副座,始終維持著淡淡的笑容看著窗外,米嬋娟的眼神不時地溜到他的身上,她看得出白靖月壓根兒就不想理這麼多人。
她雖然總是極力在躲他,可是她早就察覺出,在他那淡淡清朗、溫文爾雅的舉動下,有的根本就是一顆不願接近他人的心,他的外表越是溫柔有禮,他眼裡隱藏的批判跟高傲就越是明顯。
這群浩浩蕩蕩離去的人潮沒發現,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有一輛賓士車跟著。
車裡,商允琦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向優雅如貴族般的白靖月,竟然會去那種骯髒污穢,滿是汗臭味的拳擊館?還坐在髒兮兮的油污路面上,大啖那堆看來不知道是什麼的食物?
坐在賓士車裡掙扎許久的她,無法下定決心踏入夜市,只好命令司機調轉車頭在路旁等候。
而當她看到幸福娘的一群員工,跟白靖月一起回到飯店時,她更無法瞭解向來與人保持疏遠距離,打死都不跟她的朋友一起吃喝的白靖月,為何會突然就這樣性子大變,簡直像變了另外一個人似的?
她薄抿的唇微微抽搐著,不敢相信充滿氣質、高貴優雅的自己,為何會輸給那樣一個火爆獅子女,不行!
她不允許!絕對不允許!
* * *
永致飯店是永幸集團相關企業——環球休閒連鎖集團在台北所鉅資建立的六星級飯店,其內的設施光是用高級豪華來形容都還不夠,說到細部,就連一般客房裡所使用的餐具以及浴巾浴袍等個人用品,都非世界級名牌不可,各客房都有專屬的服務人員,不但學歷在大專以上,甚至連清潔工都至少得會英、日、中等三國語言,由此可知,這飯店在國際上的評價有多高。
而位在永致飯店內部的十三家餐廳,有五間甚至登上全球性的專業餐飲評等雜誌,獲得五星級以上的殊榮,甚至有客人遠從國外來到台灣,就為了一嘗這裡餐廳的美食。
所以現在一整群的人,總共是十七個人,要在這六星級飯店裡的高級PUB消費,還要由某人請客,只是要用薪水以外的獎金收入來請客,而不夠的要由白靖月補,這擺明了就是要坑人,這樣一來,不但能顯示出米嬋娟的豪氣,還能坑到白靖月,對於米嬋娟來說,這可真是一舉兩得。
這廂,白靖月優雅地舉杯微笑,琥珀色的辛辣口感,是他那有點無奈卻又濃烈激盪的心情寫照。
那廂,米嬋娟則大剌剌地將充滿白色泡沫的金黃生啤酒一飲而盡,什麼都不敢思考,就像那杯啤酒一樣,先干再說!
濃烈的酒宴氣氛,充滿在BLUE—CLUB的角落,乾杯的聲音此起彼落,侍應生來來回回,酒一杯接一杯的上,冰塊一桶接一桶的給,喧嘩聲、笑聲、笑鬧聲四起,在藍調的低音奏鳴下,剛進門,不知情的客人,恐怕會以為自己跑錯酒吧,一向標榜沉靜舒適的BLUE—CLUB口,竟然也會有這麼熱鬧的一天。
米嬋娟的眼神一直若有似無地偷瞄白靖月,這種下意識的舉動,連她自己都沒注意,隨著酒一杯一杯的入喉,心裡那隱隱激盪的情緒,逐漸轉化成不自覺的行動。
酒吧裡昏黃的燈光,透映過她手邊的酒杯,亮閃在她柔嫩的頰邊,映下柔柔的酒痕,淺淺地,畫下讓人垂涎欲滴的嬌醉之態,她半支著顎,眼神迷濛地看著一旁與人談笑風生的白靖月,偶爾他回眼望向她,她也會笑彎了眼,回以一個落落大方、甜滋滋的笑容,兩人之間交換的目光在外人眼中看來,簡直是心領神會的情人默契。
隨著週遭人有意無意的撮合,兩人的距離也逐漸從沙發的兩端,被擠到中間,最後根本是擠在一起,不但沒有了距離,更甚者,米嬋娟主動地攀附上白靖月的肩膀,放上她那顆已經有點昏沉的腦袋。
看著她不時抬頭傻笑的模樣,白靖月嘴角微勾,心裡溢泛出一股濃烈情緒,那未曾有過的情緒使得他眸光閃亮,其中包含的愛憐是清晰可見的,看他不時遞冷毛巾,主動幫她擦臉擦手,而她也醉眼迷濛欣然接受的模樣,兩人對彼此的心意看在外人眼中,幾乎可以說是昭然若揭。
這「看起來」幾乎是兩情相悅的情景,讓在暗中一直跟著他們,偷覷的商允琦氣到渾身發抖,簡直無法承受。
終於一直按兵不動的她,在酒過三巡的米嬋娟忍不住上廁所時,逮到機會上前見白靖月。
白靖月並沒有醉,一抬眼看到商允琦時,驚訝只在一瞬間閃過,接著卻是一種從未有過的厭惡感,很快地他意識到這種感覺是因為米嬋娟而起的,在今晚之前,他對商允琦還只有淡淡的憐憫而已,如今會轉變成厭惡,應是他不希望商允琦對米嬋娟會有所動作的原因。
「我以為我都跟你說清楚了。」白靖月的聲音依然是這麼鎮定自若、溫和優雅。
「清楚?哼!我看不是這麼簡單吧!」商允琦怒中帶傲的姿態是白靖月從未見過的,交往近半年多,他突然發現自己原來接觸的,一直都不是真的商允琦。
那麼也難怪比起眼前的商允琦,平日就擺明了在諂媚奸笑的米嬋娟,更能吸引他的目光。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白靖月,不要以為我是個這麼好打發的女人,我們怎麼說都交往了半年,你今天要跟我分手,可以,但是絕對不是這麼簡單就能如你所願,更不能是因為另外一個女人。」
商允琦那威脅的語氣叫白靖月微微一挑眉,薄薄的唇角依然維持淺淺上揚的角度,但眼裡的笑意卻不在,在昏暗的燈光中,幾乎難以覺察地掠過一絲肅殺之氣,那是一種不屑自己動手,可是卻擺明了絕對不會讓對方有生存空間的絕然。
商允琦絲毫未察覺那逐漸逼近自己的危險,白靖月不說話,她便真以為他怕了。
「我要你跟米嬋娟保持距離,你們別想……」
「別想怎樣?」
突然間,一顆頭顱從沙發後面冒出來,帶著明顯醉意的眼光,直瞪著眼前坐在沙發上背對著她的兩個人。
「你……你這瘋女人!」商允琦被米嬋娟嚇了一跳,從沙發上跳起來,「你以為我會怎樣?告訴你,你沒資格跟我搶白靖月,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這麼低微的出身,卑賤的員工,你……啊!」
她一聲尖叫,仰頭看著米嬋娟,不敢相信怎麼會一晃眼,米嬋娟就瞬間跑到自己面前,那一個翻過椅背,站在桌面上的動作俐藩得叫人難以置信。
就見米嬋娟醉眼惺忪地俯瞪著商允琦,一手指向她的鼻尖,嚇得她花容失色,「你這女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趁著我去上廁所時,把我的枕頭拉走?」
「枕頭?」商允琦目瞪口呆。
白靖月則是用好笑中帶點無奈,又帶點讚揚的眼神坐在沙發上,維持輕鬆舒適的坐姿,淺笑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沒錯!他是我的枕頭,你是哪只眼睛瞎了,沒看到我剛才靠在他身上睡覺嗎?」米嬋娟口中醉言醉語,理直氣壯兩手叉腰,豪氣干雲的模樣,就像正在捍衛小獅子的母獅一般。
「你……你這瘋女人,要知道,白靖月不是你這種普通人配得上的,你玩不起,要他成為你這種女人的男人,那是不可能的事!只有我,像我這樣的家世跟頭腦,才有可能配得上他,我建議你最好認清狀況!」
商允琦的話叫白靖月眼一瞇,沒想到一向理智冷靜的商允琦,會在這種狀況下失態。
「哼!你錯了!」米嬋娟大聲地道,邊說還邊晃著腦袋,身子晃得更厲害,可是下盤卻穩穩的站在小小茶几上,「很久很久以前……呃!他……他……」她打了個酒嗝,醉眼迷濛,眼帶笑意,眼前這女人要跟她比關係?怎麼可能比得過她?
「他是我的……不,我是他的,幾百年前我就注定是他的了,你再怎樣也比不過我,哈哈哈……」
米嬋娟說完即仰天狂嘯,她這樣子就好像武俠小說裡形容的狂傲女魔,四周那些喝得半醉的人也跟著笑出聲,笑得商允琦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她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白靖月,卻沒料到他那溫和的眼神是若有所思地停留在米嬋娟身上。
心一橫,她知道今天再怎樣也不可能鬥得過這已經半醉,還有一票人在旁助陣的米嬋娟。
「哼!你們……你們這群瘋子、酒鬼、神經病!我……哼!你等著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