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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文逸晴

  除了忙自己妹妹的喪禮外,他更忙著研究即將要交車的改裝車案子,唯有越忙才能叫自己不要想起那些有的沒的。

  可是再怎麼忙,也是有停歇的時候。

  而只要一停歇,他的腦袋裡,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浮現那張蘋果臉。

  晶亮純真的大眼睛、嬌翹的小鼻子、粉嫩的櫻唇,還有那在情不自禁時,所發出的嬌甜喘息聲。

  在喪禮期間,他若不是處於讓妹妹就這樣死去的自責狀態,就是無法克制的在思念她,思念那一晚的點點滴滴。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一個初識的女子如此在乎,可是,他的確在乎。

  他渴望再一次吸取到她的氣息,更渴望再見到她那張圓嫩的蘋果臉。

  但是,她為什麼不來找他?

  難道,她真的只當他是個競標物,過了一夜,兩人就再也不該有交集嗎?

  不!他不願相信,她是那種有錢沒地方花,用錢買刺激的千金大小姐。

  但是,那張鑽石卡又怎麼說呢?他搖搖頭,拒絕往壞的方向去想。

  妹妹在臨終前,曾經問他有沒有喜歡的女人。

  當時,他雖然說沒有,但是,卻無法否認,心裡有那個只相處一夜,甚至連名字都不清楚的小女人身影存在。

  當然,他也曾經自嘲過,可能就是因為只在一起一個晚上,所以他才會如此在意那個隔天一早就消失的小女人,也許多見幾眼,他就可以打破這個一直思念她的魔咒。

  可……他卻不知道該去哪裡找她。

  PUB雖然有她那天的簽帳單,但他不想讓管財務的勤磊知道他對那小女人的在意,因為一旦他知道了,其它幾個人也會很快的知道。

  而不可否認的,是他心中也有期待。

  期待她會來找他!

  她該知道只要到PUB,就可以找到他。

  那幾個損友絕對會把他出賣給那個小蘋果臉的,這幾年來,他們一直想看他出糗。

  可是,在他旁敲側擊之下,卻發現她似乎未曾再出現在PUB。

  當然,也就更不可能打電話來給他,對此,他心底隱隱的有股不滿,卻又說不上來,這不滿的原因是為什麼。

  也許是氣,氣她只跟他當一夜床伴後就沒消沒息了,難道,他注定只能當一個擁有一夜情的男人嗎?

  當他在美國紐約黑幫縱橫的那幾年,不是沒遇過願意為他犧牲一切的女人,但是,他從來就不想要她們的任何付出,所以,他總是在一、兩夜後,就急於撇清關係,而這樣的作法,卻只讓他換來更浪蕩放縱的名聲。

  甚至回到台灣,他那種夜夜笙歌、女人來去不斷的生活,還牽扯到他的妹夫,  一個曾在他的幫派集團下效命,替他們在賽車場上亡命的賽車手君秋誓霆。

  猶記得那一夜,第一次完全掌控了台灣賽車賭局的他,為了慶祝,找來一堆女人跟賽車手們玩樂,當時,秋誓霆雖然不贊成,卻也還是被他們拖下來喝酒。

  而當他妹妹打電話來找丈夫時,恰巧幾個女人在旁邊嘻笑,害得她誤會丈夫玩女人,憤而掛上電話。

  她這電話一掛,卻使得秋誓霆大為緊張,不顧勸阻硬要在微醺的狀態下,連夜從高雄飆車上台北,只為了跟當時已經懷孕的妹妹,解釋自己的清白。

  但沒想到,妹夫人還沒來得及跟老婆解釋清楚,就已經亡命在車禍之中。

  隔天,他的酒一醒,照例又趕走所有女人,就接到妹妹的電話,經過這件事後,他整個人生,才赫然在這一瞬間醒悟了過來。

  自己竟是個墮落,還害了妹妹一生幸福的男人!

  從那天之後,妹妹在不吃不喝的情況下,身體也逐漸虛弱。

  再加上又生了雙胞胎,身體就更差了,甚至過了一年後,經血始終沒停,再去醫院檢查時,才被醫生發現她患有已經擴散到身體各處的惡性腫瘤……

  唉!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雖然妹妹一再強調這不是他的錯,但他卻比誰都清楚,一切都該歸咎於他。

  所以,他才痛定思痛,決定徹底離開黑社會,並且在幫藍冬罌破獲了兩個走私核武到中東去的大案子後,得到重新做人、洗淨過去罪惡紀錄的機會,甚至還在當年對他恩重如山的幫派大老好意協助下,開了這家車廠。

  這車廠,一方面是為了紀念英年早逝的妹夫,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當車廠老闆的時間自由,他可以去醫院照顧妹妹,這所有的改變,都只是為了求醫好妹妹的病,然而,無論他再怎麼努力,卻還是挽回不了妹妹的生命啊!

  他忍不住抬頭看著天花板,在三樓,那兩個雙胞胎吃吃、喝喝、玩玩、睡睡,明明是快樂的,他卻感到愧疚難當,他該怎麼去彌補這兩個才五歲就失去了母親的孩子啊!

  這時,電話響起,打斷了他自怨自憐的思緒,重新整肅心情,他接起電話。

  「你準備好了沒有?」

  電話另外一頭的人聲嚴厲,他知道那是誰,是秋誓霆的大哥--秋誓謹,一個非常不諒解他,而且厭惡他的男人,同時,也是孩子們的大伯。

  「我……」

  「孩子們跟著你不會幸福的,我跟內人都說好了,我們會把他們當成親生孩子一樣疼愛,過去的事情我雖然不打算原諒你,但是看在如若死前跟我求情的份上,我不會再跟你計較什麼,只是我不可能讓孩子跟著你這種人!」

  面對彼方傳來的指責,他只能回以一貫的沉默,當年在秋誓霆的喪禮上,秋誓謹曾經憤怒的打過他一拳,當時,他就知道,自己帶給這個看似拘謹瘦弱的男人多大的傷害了。

  他--是害死他弟弟的兇手啊!

  「你懂我的意思,跟我敲定一個時間。」見他沒響應,秋誓謹又道:「我請假上去接孩子們下來,墾丁這裡雖然不像北部這麼便利,但是個適合孩子們生長的好地方,你快點決定吧!我說過,我要的不是你妹妹,我是說弟妹的財產,我要的是兩個孩子可以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長大。」

  嚴鎮聽了依然無語,他又何嘗不想這樣呢?

  「我雖然只是個小學老師,但是,內人對於孩子們很有一套,我相信他們在這裡可以快樂高興的長大,你要是有空,哼……我是說你要是會記得他們的話,我是不介意你下來看看他們的,總之,你最好盡快決定,不要等到鬧到法庭上,搶監護權的時候,大家的面子都不好看!」

  「孩子……」他才開口說了兩個字,又被秋誓謹打斷。

  「我知道孩子們想跟著你,但那是他們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可現在,既然孩子們的母親都過世了,孩子就沒理由繼續留在你身邊,他們都姓秋,當然是該來我這,而不是跟著你這種浪蕩子。」

  嚴鎮眼一瞇,「我現在不像以前了。」

  「不像以前?那麼弟妹她動手術那天,你為什麼不是從家裡趕去醫院?你前天在哪裡?不是在賓館又跟哪個女人亂搞嗎?」

  這句問話,他無法反駁。

  「要我們相信你已經改過,恐怕不是五年、十年可以做到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孩子們的教育問題,我相信,你也在乎孩子們能不能過他們這年紀該有的日子,他們現在會哭鬧,說不想跟我來墾丁,但是過一陣子他們就會忘記了。

  倒是你,換個角度想,把孩子們交給我,你就可以繼續去過你想要的日子了,這有什麼不好?」秋誓謹換了一個說法,有點誘哄地道。

  其實,他還是會懼怕他的。

  那時,雖然氣憤的在弟弟的喪禮上打了他一拳,就算知道他不痛不癢,可是,這幾年來,自已沒有一刻不會擔心,嚴鎮會瞞著嚴如若,派人來報復。

  而現在,弟妹過世了,他更擔心自己會被報復,所以,他要孩子當擋箭……不!該說他是為了兩個孩子的未來奮鬥。

  再加上弟妹名下有一大堆財產,聽說都是嚴鎮送她的,只要他爭取到那兩個小孩的監護權,諒嚴鎮也沒辦法對他怎麼樣!

  「我想要的,就是跟孩子們在一起。」

  嚴鎮的聲音沉冷,語氣堅定,無可動搖。

  秋誓謹倒抽了口氣,實在怕他這種語氣。

  「你、你真要我採取法律途徑,讓法庭來裁判嗎?怎麼說我贏面都是比較大,你這又何苦呢?法官跟社會局人員,只要一看到你車廠的那種環境,就不可能認可你了,你拿到監護權的機會太小了,我看你還是……」

  「我要跟他們在一起。」他依然只有這句話。

  「你……好!我不多說了,那一切,就等家事法庭來裁示吧,哼!」

  秋誓謹氣的掛斷電話後,嚴縝才緩緩地將電話放下,一抬頭,卻發現兩張可愛漂亮的小臉蛋,正在門口偷窺著他。

  「怎麼了?!淇淇、禾禾?」

  他一問,兩個小孩就跟著走進來,走在前面的秋商禾看著他上臉嚴肅,不發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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