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氣……又是賭氣?!」睽違了一年多的名詞,不知何時竟又轉回她身上,這教古映嵐情何以堪?
一把火倏地竄起,瞬間把古映嵐努力把持住的理智,給燒得千乾淨淨。
「我告訴你,什麼才叫做賭氣——」說著,古映嵐大步上前,趁禾翰飛遠來不及反應,一抹炙人的熱度,已隨著軟唇欺上了他。
直到那熱度離開,禾翰飛這才發現自己被強吻了。
再定睛,古映嵐早站回原先的位置,要不是那紅紅的眼眶,透露了她的心情,禾翰飛幾乎要以為剛剛的吻只是幻覺。
「如果我只要你娶我,那我大可直接跳上你的床,一旦造成既成事實,你想跑都跑不掉!就算你再怎麼不甘不願,乾爹、韓媽就一定會把你架上婚禮。但我要的不只是一場婚禮啊!我要的,是你愛我,就像我愛你一般的深愛我……」
語末,古映嵐的聲音哽咽,再眨一眼,斗大的淚珠便滾滾而落。
很久沒看過她的淚,讓禾翰飛像被下了定身咒般,動彈不得。
即便在最困苦的訓練中,他也沒見過她掉下一滴淚,但現在她卻哭了。
「你說外表的成長……並不能代表一切,真正的成熟……是心理……與生理的成熟共具。所以我……不斷努力,想要達成你的標準。你說……我該當個成熟的大人,所以我不敢再向你撒嬌……就怕你說我還像個孩子。
你說你說,永遠都是你在說,但在我……一一達成了你的期望時,你可曾聽過我想說什麼?你……可曾瞭解……我要的是什麼?」
哽咽的話語,伴隨著滾滾而下的淚,讓古映嵐的話益發模糊,但不知為何,禾翰飛卻發現,自已連最微不足道的一字一句都聽得分明。
「我要的……不過是……請你仔細看看我……看看我的心……看看我是如何愛你……但你從來不肯正視我,我越努力……你逃得越遠……這,又算什麼?!」
古映嵐像個孩子般哭喊著。她沒辦法再壓抑自己,這一年多的壓抑,早就超出她那十九歲心靈所能承受的。
從小,她就是個眾人疼愛的小公主,何時曾這麼苦苦壓抑過?但為了追求她心愛的阿飛哥哥,她什麼都忍了。
但現在她卻發現,自己再怎麼追也無用,因為她越追,他逃得越遠。
他根本就不要她的愛……
令人難堪,卻又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小嵐……」雖然眼前的情況讓禾翰飛感到有些尷尬,讓禾翰飛直覺地想把她擁入懷中,像她小時候一樣,只要抱抱她、哄哄她,她自然就不哭了。
對!只要抱抱她、哄哄她、再買兩客她最愛的巨無霸聖代就沒事了。
「不要碰我!」古映嵐大喊,順勢用力揮開欲碰觸她的大掌。「如果你不愛我的話,請不要……再給我溫柔的錯覺,我說……我已經長大了,不再是你懷中的小娃娃了,請你、請你不要再以對待小娃娃的態度來對待我。
那將有多麼殘忍,你……可曾瞭解?你可曾理解,一個小女生的愛,其實也可以很大的……很大、很大的……」
禾翰飛的手硬生生地僵在半空,她的淚看得他的心好疼,他從來就不想惹她哭的,但現在,傷她最深的人,竟是他!
「我不要了……我不要再當大人了……」流著淚,古映嵐喃喃地說道:「我不要再當你口中『成熟的大人』了……那好累、好累……累得我好想哭……卻又哭不出來……當大人……真的要這樣嗎?我要當回我自己,我……不要再愛你了。」
她輕輕地說道,向來明亮有神的大眼,在淚水洗刷過後,卻像是罩上一層薄紗般,不復往日的清澈水亮。
「小嵐?你別這樣嚇我,小嵐?」她的態度教禾翰飛大駭,就算是面對十數名的大漢聯手圍攻,他也沒像這一刻如此緊張過。
「我要回家了。」毫地止住了淚,她抬眸看著他,口氣冷靜得教人不寒而慄。
「回家?」禾翰飛呆呆地重複她的話。現在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小嵐突然冷靜下來?但這冷靜卻弔詭得令人心驚。
「我要回家,然後——嫁給別人。」
在開口的同時,古映嵐也搶回了自己的行李,在禾翰飛還沒反應過來前,她的身影已然遠去。
直到她跳上計程車,禾翰飛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後,古映嵐這才放聲大哭起來。
「那個笨蛋!那個超級大混蛋!難道你看不出我只是在講氣話嗎?!」
無視司機好奇的目光,古映嵐逕自哭著,反正她已經不打算做個「成熟」的大人了,哭得再大聲也沒關係。
她要回家,她要回到那個可以讓她盡情撒嬌的地方。
阿飛哥哥的行為,讓古映嵐自覺是個傻瓜。
人家明明就不愛你,為什麼你卻還是滿心期待地,做好他每一項要求?以為只要做到了他的要求,他就會娶你?
如果說她上回帶著滿身傷回家時,就算嚇壞了父母,那這回她帶著滿臉淚痕回家,就真是讓父母嚇掉了半條命。
從小到大,古映嵐何時這麼狼狽過?而這次又不像上回受訓時,好歹有點心理準備,這回可真是教古家的家長措手不及。
「乖女兒,怎麼了?是誰讓你受了委屈?爹地絕對不放過對方!」
古爸爸這回狠了心腸,女兒可是他從小疼到大的,連他都捨不得讓她受一點兒罪,現在居然會有不知死活的傢伙,把他女兒欺負到哭了,這教他怎麼不氣??nbsp; ?br />
但古映嵐卻什麼也不說,只是一徑地哭著。
直到幾天過後,他們才斷斷續續地,從女兒口中,套出她與禾家兒子吵架的經過,也才曉得,女兒為什麼哭得這麼可憐。
但事情雖然是知道了,可古禾兩家的家長,也只能相歎無言。
※ ※ ※
兩個星期過去了,古映嵐一直沒再出現。
禾翰飛知道她回家了,但再進一步的消息,卻沒有人肯告訴他。
而他,也因為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淚,所以也沒回家看看狀況,雖然心煩意亂,可禾翰飛也只能抱持著樂觀的想法,認為只要小嵐回家了,大概就沒事了。
他一直迴避去想起,小嵐當時說要回家後所說的第二句話——
嫁給別人。
「教官,這是目前新生的訓練狀況,還有下半年度的訓練表排程,請你過目一下,看看有沒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一個男聲在人身保全部的主管辦公室響起,清亮的聲音向來只出現在訓練中心裡,今天會出現在迅雷保全本部,著實令人訝異。
男聲放下手中的資料夾,再抬頭,赫然正是助教。
「助教,你認為呢?」禾翰飛並不急著看那些資料,反倒問起助教的想法。
「這回的新生有幾個是以智力取勝的,我對他們挺有興趣,認為可以增列思考型的保鏢。」雖是臨時接下問題,助教倒也回答得不慌不忙。
禾翰飛點點頭,在翻閱過資料夾後,心中已有腹案。
「教官,請問你什麼時候回訓練中心?」助教好奇地問道。自從教官被調到本部之後,雖說訓練中心的工作,可以按照既定課程繼續進行,但訓練上多少會有力有未逮的地方,這才是助教擔心的。
「至少要等個半年。」略略思考了下,禾翰飛勉強說出一個數字,在助教眼睛瞪出來之前,他又緩緩地道:「不,可能要一年左右。」
「為什麼?!教官,到底是誰請的假啊?居然可以這麼大牌?」次就請個半年、一年?上頭的老闆都不會說話嗎?」
助教一向在訓練中心工作,對本部的事情自然所知不多。也不曉得今年迅雷保全年度大新聞的第一條,正是身為頭號保鏢的水銀,在年底嫁人擁有迅雷保全的歐陽家,並在前些時候開始,請起她那遙遙無期的產假。
禾翰飛正打算回答,就見辦公室的大門被人無預警地推開。
「阿飛,我給你帶點東西過來的。」
來者是禾家的現任當家,也是禾翰飛的父親。
「爸?什麼東西需要你親自送過來?」禾翰飛連忙起身,讓老父在接待來客的沙發椅上坐下。
「小嵐的喜帖。」
這句話像是一顆炸彈,轟得禾翰飛一陣頭昏眼花,待他回過神時,只見與什麼人都可以立即攀談上手的助教,正滿口恭喜地向禾爸爸追問著。
「新娘是你們家嗎?不是啊……喔!是你們對門家的女兒啊,從小與教官的感情很好?那伯父不就像在嫁女兒嗎?真是太好了……」
助教笑瞇瞇地的模樣,看在禾翰飛眼中,莫名地刺眼,禾翰飛毫不客氣地推開了助教,在父親身旁坐下。他有很多問題想問清楚。
「爸,小嵐要嫁了?」禾翰飛沒發現,他問這問題時的表情,活像是聽到自己老婆偷了人的黑臉。
「是啊!喜帖都印了。」禾爸爸一臉無所謂地掏出紅帖。